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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小屋內傳來的泠泠樂聲,魔法部一行人神色各異。

  「哈利跟我說過,他小時候阿波羅尼婭帶他去華埠吃飯,舞台上有演員彈吉他,她一聽就知道哪個音彈錯了。」說話的是財政審計司司長德拉科·馬爾福,這個司目前仍然無法推進任何名副其實的工作,主要被當作「職業反對黨」來用。

  「大權在握的人一定要親手將權力關進籠子,這將會贏得非凡的聲望與讚譽,至於籠門的電動遙控器在不在你身上,沒必要讓大眾知道。」

  赫敏·格蘭傑仍舊記得那些大大方方寫在紙上的話,或許不那麼光明、不那么正義、不那麼善良,但她知道這都是切實有用的。

  現在那個曾經說出這段話的人,很可能就和她隔了薄薄一扇門。她看了看珀西,很好,珀西頭上都出汗了。

  阿波羅尼婭開門時一隻手還抱著那把中阮,看清台階上一行人的同時,她完全愣住了。

  「你好。」赫敏沖她笑笑,「我想找斯——嗯,這間房子的主人。」

  然後她就被撥拉到一邊兒去了,斯內普擋在她面前。

  魔法部部長在面對斯內普時仍然有點拘束,還好德拉科和她也算是老搭檔了,直接開口道:「有事相求,教授。」

  「缺錢了?」斯內普直截了當地問,「那筆錢在古靈閣,直接去就行了,找我幹什麼?」

  「和麻瓜正在遭遇的苦難有關。」赫敏說,「您的房客同樣很危險。」

  還好她耳機戴得快,看看這都說的是什麼話!試探她也要試探得更有水平一點吧?

  阿波羅尼婭笑了笑,轉身上樓了。她得想個辦法自證,不是證實,而是證偽。

  讓斯內普開口?算了別再刺激他了,這人最近不知道發什麼瘋,剛剛那眼神都不對,多虧了有客上門,也不知道《絲路駝鈴》哪裡不正經嗎?何況引起他們懷疑的不正是斯內普對她的態度嗎?再懷疑下去,把鄧布利多老兩口從紐西蘭忽悠回來,她就徹底沒戲唱了。

  樓下客室,斯內普的態度異常冷淡,直接表現為生水裝在壺裡他就直接拎上來了,既懶得燒,也不想倒。

  陪同院長一起來的維克托娃·韋斯萊小姐再次幻滅。

  「說正事吧,教授。」赫敏清了清嗓子,「雖然巫師並不會被麻瓜的瘟疫所傳染,但病毒仍然會經由巫師的攜帶,傳播給麻瓜。我們有很多認識的人因此倒下,比如萊姆斯的媽媽,還有喬治的妻子Ⅰ。」

  「我不認識。」斯內普直接說。

  德拉科咳了一聲:「但您認識樓上那位女士。」

  「這裡有你什麼事?」斯內普反問,「魔法部要給每一個有麻瓜親戚的巫師發撫恤金?」

  「我只是好奇,先生。」德拉科坦然地笑了笑,「您知道我在好奇什麼。」

  赫敏和一直沒敢說話的塞德里克交換了個眼色,果然斯萊特林就該交給斯萊特林對付。

  「問題在於,麻瓜們必須前往麻瓜醫院,哪怕我們能通過某種手段讓他們被收治,但後續的照顧與探視大大加劇了暴露的風險。這種病很兇險,麻瓜自身也沒有切實有效的措施,沒有哪個巫師能夠坐視親人困在那種環境裡聽天由命,事實就是,魔法部已經瀕臨癱瘓了,其他地方也沒好到哪裡去。」

  「所以破釜酒吧歇業了?」斯內普問,怪不得他昨天差點沒進去對角巷。

  「對,漢娜的媽媽是麻瓜,她爸爸就是第一個在麻瓜護士眼前幻影移形的巫師。」赫敏看上去已經崩潰重建過無數次了——麻瓜醫院人仰馬翻,他們還不得不派人過去修改、消除記憶,一個搞不好,就是草菅人命。

  「我又能幫上什麼忙?」

  「聖芒戈一直在想辦法。」作為現管的塞德里克·迪戈里終於撈到一句發言,「但是進展不順,我們希望您或許能……」

  通過電話免提偷聽的阿波羅尼婭驚呆了,她「死」的時候巫師可還連解剖學都沒進化出來!怎麼,壓在頭上作威作福的學術大山走了,二十年來大清醫學突飛猛進了是吧?

  「喝口茶吧!」斯內普破天荒地說了一聲,「別說夢話。」

  「具體原理我們也不明白。」塞德里克趕緊說,「或許托賓院長能為您解說一下。」

  阿波羅尼婭趕緊把電話掛了。有什麼比文科生被迫搞科研更蛋疼的?那就是和她同一個實驗室的都是天賦異稟的奇才,而她相比之下像個體育特長生——反正她再也不想跟那些詰屈聱牙的魔法原理沾一點兒邊。

  她嘆了一口氣,放下琴,去枕邊撈過iPad,她還欠加斯帕一篇文章沒看呢!

  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

  「我沒有在和誰連線!」阿波羅尼婭揚聲道,「如果你還記得時差——」

  她忽然反應過來,連忙跳下窗台踩著拖鞋去開門——她還算用心帶過的幾個孩子,四個人到了三個。

  「有何貴幹?」阿波羅尼婭狐疑地問。

  「方便進去坐坐嗎?」赫敏客氣地問。

  「房間太小,恐怕沒有地方給各位坐。」她話鋒一轉,「如果不介意坐在地毯上的話,請。」

  臥室層高感人,比閣樓好不到哪裡去,右手邊是衣櫃和五斗櫥,左手邊擺著一張雙人床。灑滿陽光的窗台和下面的地毯亂七八糟地堆滿了東西:筆記本電腦、鍵盤、iPad、電子閱讀器和它們的充電器,還有幾摞書和一堆不明用處的紙張,所有的筆,筆身和筆帽都不配套,那把奇形怪狀的吉他正斜靠著牆擱在一邊。

  「所以你是個……呃,學士?」德拉科凝望著牆上那一大幅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比現在還要更年輕一些。她穿著紅黑交織的長袍,懷裡抱著自己的畢業證書,正從容含笑望向鏡頭之外。

  「博士,準確地來說,Ph.D。」阿波羅尼婭有些好笑,她爸媽都沒把這幅照片洗出來掛家裡,誰知道斯內普忽然發什麼癲。

  「有區別?」珀西小聲問赫敏。

  「有。」赫敏不確定地點點頭,「我爸爸就只是博士。」

  德拉科掏出手機,撥出了一通電話:「……喂,哈利?不,沒事,我想問你還保留著阿波羅尼婭就任部長時的那份報紙嗎?好,我讓多爾博去拿,掛了。」

  他轉身出去進行一些麻瓜不宜的動作,阿波羅尼婭暗道不妙,忍不住又看了那張照片一眼——有問題嗎?

  「沒事,我們只是……很尊敬學者。」赫敏打了個圓場,「我們都來自於呃……職業學校。」

  「學識豐富並不能確保道德也同樣崇高。」阿波羅尼婭禮貌地說,「道德是地基,知識是樓閣,沒有前者,摩天大樓越高越容易倒塌。至於學歷,只有拿它當作賽級獵犬的血統證明,人才不會被它所束縛。當然,我還是會把它印在我的名片上。」

  她已經想通了——如果她打算在英國定居的話,就不能像糊弄去年那個日本老頭一樣滿嘴跑火車。巫師文明里並不存在「借屍還魂」的說法,她只要正常表現即可。

  證實和證偽都不該由她來證,誰控訴,誰舉證。

  「我們和您的房東曾經在同一所學校。」赫敏非常有技巧地說,「他很久沒回英國了,我們都很想念他,您是和他一起回來的嗎?」

  「當然。我的學校轉入線上授課,我沒有行政職務,上課只能算是幫忙,當然是呆在哪裡都一樣。你們的同學說他會魔法,和他合租不會生病,我就來了。」阿波羅尼婭神情輕鬆,「英國人都是這麼把妹的?英式浪漫,嗯?我認識一個非要用克林貢語表白的極客,感覺你們是會用辛達語讚美伴侶『噢我的緹努維爾』的那種人。」Ⅱ

  「好主意,我回去一定建議我的丈夫這麼做。」赫敏不動聲色地說。

  她還沒信。阿波羅尼婭揚了揚眉,樓下忽然傳來一聲爆響。

  「這房子有些年頭,樓板老化,見笑了。」她有些羞赧地笑了笑。緊接著,德拉科手持一張報紙走了進來。

  「等等,不!」赫敏搶先道,「這位女士還不知道我們的事!」

  「不知道?」德拉科懷疑地重複了一句,勉強把能夠引起泄密的文字部分折起來,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枚圖釘,將報紙釘在那副畢業照旁邊。

  阿波羅尼婭出神地凝望著從前的自己,從純粹外人的角度——女巫站在話筒前,雙手扶著演講台,上身微微前傾,她並未看鏡頭,反而笑著看向另一側。

  要她說,這兩張照片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黑白與彩色,站姿與坐姿,白人與亞裔,金髮與黑髮……女巫阿波羅尼婭是昂著頭的,略略抬著下巴,卻並不顯得盛氣凌人;麻瓜阿波羅尼婭則下巴微收,看上去淡定而謙遜。

  「怎麼了嗎?」她輕聲問,「一張古董報紙?」

  雖然哪哪都不一樣,但唯有一點相同,那是她們眉目間流露出的神采。那是一種充滿希望與信任的力量,仿佛在說:「沒錯,我相信一定可以辦得到!我們能夠靠雙手打造出一個更好的世界,一定有未來是光明的,它就在那裡,只要我們邁出腳步,就會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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