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

  紀翛然發了樂隊的巡演海報給我。客觀講,樂隊名字並不吉利,叫空想,巡演主題倒是不錯,畫面也做的有調性。「如露亦如電」,出自佛家語,紅底金字的篆文標題充溢著禪性。我留意到他們的排期與地點,深圳之後就是上海。

  我所在的城市。

  我說:原來是我這裡。

  紀翛然說:是啊,你是上海人嗎?

  我說:不是,只是在這裡工作。你呢,哪裡人?

  紀翛然回:北京。

  我說:原來是京爺。

  紀翛然立刻過敏般回道,別。

  我從安徽一個邊緣小城來到上海,而許樹洲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與他初識時,我曾因地域參差產生過微妙的自卑。但這種落差很快消散,因為許樹洲未嘗表現出優越,而我也知悉自己終將留在這座城市。即便不同源,我們也不會有地理上的分離。同居某段時日,我們常貼在一起刷小紅書上的犬舍主頁,挑選血統純正長相甜美的邊牧幼犬,並信誓旦旦預言,我們一定會一起養條狗,名字都想好了,叫丁小洲,隨媽姓,隨爹名。

  我翻看著紀翛然首頁,在他攢聚的光怪陸離的演出現場照里,我看到了一股清流——我幻想中的小狗,丁香色的邊牧,吐著大舌頭,眼神機敏,毛髮也非常靚麗。

  我問:這是你的狗嗎?

  紀翛然說:對,不過出國了都是爸媽在養。

  我問:他叫什麼?

  紀翛然糾正我對狗狗性別的誤判:她。

  我改口:令愛叫什麼?

  紀翛然:哈哈,她叫紀小然。

  然後,我撒了個謊:天啊,我也想養一隻邊牧,給她起名丁小敏。

  我在騙人;但沒有完全騙人。

  我要把許樹洲剔除出去,他親手撕毀的藍圖會以新的腳本呈現,成為我在其他異性面前的印鑑。

  許樹洲,你也在做這些嗎?

  在某個女孩面前,你也會有一隻名叫「許小洲」的夢之小狗嗎?

  按下發送鍵時,的快意火花般升起來,還裹挾著一種自我顛覆後的急劇下墜。矛盾衝擊著我,我想笑又想哭。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

  出去浪了幾天

  這章所有評論送紅包哦

  第12章 12.

  我背叛了許樹洲嗎,還是違背了自己的初心?

  在過往認知里,我對「失戀」並無概念,但不代表我沒有幻想過它發生,我在想,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要去健身,閱讀,徒步,週遊全國(還沒足夠的錢週遊世界),再學一門外語,也許法語,也許意語,反正不會是結交新歡。然而恰恰相反,我被困在方寸工位間,和一個交友軟體里認識的男孩兒見縫插針地聊天,並把他當做我忙裡抽閒的消遣。

  我承認,和紀翛然聊天,我能感覺到光亮與活力緩緩回流到我體內,但同樣的,也有一些瞬間,我會不可抑制地黯淡。

  我愈發厭惡許樹洲,他已經不單單是個「前男友」,他成了一個框架,一柄標尺,我會不自覺地用他來丈量我所遇見的每個人。

  紀翛然沒什麼問題。

  我們在認識的第三天互通語音,紀翛然的聲音像一泓見底的泉,滿滿乾淨透亮的少年氣,外加京腔鑲邊,我笑得停不下來。

  我靠在床頭問他:「愛丁堡好玩嗎?」

  紀翛然說:「別來,會抑鬱的。」

  我說:「 但你聽起來很開心啊。」

  紀翛然說:「那是因為我已經瘋了。」

  我笑出了聲,回憶海報上演出時間:「你們是不是要來上海了?」

  紀翛然說:「對,明天就飛。」

  我的笑倏然斂住,非常討厭,就是這種時刻,「許樹洲」詛咒乍現,它能在一瞬間掐死我的所有開心。

  生平第一次坐飛機還是跟許樹洲一起。從小到大都在觀山的我,對海嚮往已久。我們一拍即合將青島列入旅遊計劃表。

  從虹橋站坐高鐵過去要六個多小時,但飛行的話只要一個半鐘頭,許樹洲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路上,建議買機票,又說:這麼久,要把我們敏敏屁股坐扁咯。

  我在微信里回給他一個敲你腦袋的小熊表情:我最近每天都在練臀橋好嗎?

  許樹洲沒有立即回復,五分鐘後,他發來一張截圖。

  他已經為我們訂好了機票,丁敏一與許樹洲的座位靠在一起。

  我坦白:我還沒坐過飛機呢。

  許樹洲似乎預見到了:所以把靠窗的位置給了你。

  登機時間是六點多,上升時我很緊張,耳朵發堵,我像個慌張的小孩那樣死抓住許樹洲的手,內心開水壺尖叫,直至飛機平穩下來,再看窗外,那是從所未見的奇景,落日濃縮在懸窗里,與地表形成明與暗的分界,像一粒美麗的膠囊。

  我一眨不眨地望著。

  「這麼好看嗎?」許樹洲靠來我腦後。

  我回過神來,也回頭看他。

  我們的臉挨得很近,四目相對,他肯定道,「嗯,好看。」——我清楚他是在說我。而後,他飛速在我嘴角貼了貼,又扭過頭去偷笑。

  看到他微微鼓起的側臉,落日膠囊仿佛在我心頭溶解了,甜橘色,蜜漿味。

  今後的每一次飛行,哪怕只是言語間提及,都會成為關乎許樹洲的心錨。

  就像秋天必然嗅見桂花,已然是種效應。

  「英國會經常下雨嗎?」灰濛濛的後遺症出現,我不可控地把話題轉向奇怪且跳躍的地方。

  紀翛然愣了一下:「會。」

  「我要洗澡啦。」我吞咽一下,遏制著泣意。情緒在失控,我怕對方察覺。

  紀翛然更疑惑了:「你不是洗過了嗎?」

  我沉默了。

  我的扯謊手段變得如此高明:「呃,想早點語音,所以騙你洗過澡了,其實我剛下班回來沒多久,還躺在床上擺爛。」

  紀翛然笑了:「我可以等你的。」

  「不用啦,我可沒那麼心安理得。」

  道德將我綁架至衛生間,我又莫名其妙地洗了一次澡。

  花灑是最佳道具,能讓我在下面肆無忌憚地痛哭,溫熱的水裹著眼淚流經我口腔,也將它們稀釋得沒有那麼苦咸,最後我疼到蹲下身,腹部重創般蜷在那裡。我也與許樹洲說過差不多的話,就在剛進公司的前半年,我常加班晚歸,因為見面次數不同以往,我愈發依賴他,也思念他,就如他對我。所以我總拖延著不去洗澡,為了讓屬於我倆的時間變得更長,有時擔心他有包袱,我也會欺騙他,告訴他我已經洗過澡。

  真想告訴他啊,想為自己澄清,我也沒有總是在吹頭髮。

  為什麼還沒好。

  都一個多月了,為什麼還沒好。醫學還沒有發展出針對性清除記憶的研究成果嗎,真希望自己成為一台機器,大腦是磁碟,只要將名為許樹洲的文件加入回收站,徹底粉碎,就能把他從我生命里根除,從而終結我的痛苦。

  重新穿上睡衣後,鏡子裡的女人的面孔也平靜了。

  我怔怔看了會素麵朝天的,蒼白的自己,稍稍烏青的眼圈居然形成了天然的雕飾,連淚溝都恰到好處。我拿起手機,擠出笑容,用前置給自己拍了張照片。

  容貌焦慮是來大城市念書後才萌發的,我與室友去外灘夜遊,在那條寶石盒一樣的街道上,我見到了許多真人版芭比娃娃,女孩們的妝容一絲不苟,耀眼到難以正視,哪怕近距離經過,餘光偷掃的皮膚也非白粉麵罩,而是我曾在小說里看過的「吹彈可破」,她們身上不同種類的香味會給我一種錯覺——我路過了一叢花。

  後來我跟在室友後面學化妝,用如今網絡俗語來講,就是「無效妝容」,無非皮膚白了點,眉毛濃了些,外加血盆大口。但我依舊認為自己的美貌度躍上新台階,也是這個臭美且自信的階段,我認識了許樹洲。

  在許樹洲的認可里,我可以變得更美。

  他具象地形容過我,「你長得有點像湯唯。」

  回來後我火速搜索湯唯照片,難以置信,還問室友:「我長得像湯唯嗎?」

  她們紛紛打量我,「還真是誒,眉眼很像。」「我大一開學就想說了。」又問,「有誰說你像湯唯嗎?」

  我不好意思地啟齒:「就我最近認識的那個男生。」

  徐滿反應過來,揶揄:「噢~~~~~~許同學喔。」

  —

  回到床上,我吸吸鼻子,給紀翛然發消息:你睡了嗎?

  等待他回復的間隙,我將好友列表往後拉了拉。滑動次數多到出乎意料,工作消息像洪流一樣把許樹洲衝到了最下面。當我收回給他的置頂與備註,他降維成最普通不過的社交邊緣人。

  他依舊沒有更新朋友圈,頭像還是那只比格。

  也許,他已經變心喜歡上比格,而不再是邊牧。

  偷看他狀態時我總格外小心,以防多點一下,拍到他。我從沒有失手過,就像我也沒在工作上犯過錯。<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