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十皇子李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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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0章 十皇子李寬

  七月盛夏,烈日炎炎,燥熱的空氣讓人提不起精神,

  皇城承天門大街上,官員們都走在建築邊檐形成的遮陰處,走路速度也比平時慢了一些。

  這時,一名官員從一條橫街走了出來。

  他與別人不同,頂著熊熊酷日,走在大街正中心,步履飛快,臉上儘是汗水,引起不少人側目。

  原來是中書省侍郎兼鴻臚寺少卿張柬之。

  張柬之由北向南,在另一條橫街向東拐了進去。

  前行不久,前方便是尚書省辦公的區域。

  張柬之徑直來到戶部公,七拐八繞,很快來到一間辦公房外,敲了敲門道:「李公,張柬之求見。」

  「是柬之啊,快進來。」屋內傳來李義府的聲音。

  張柬之推門而入,頓時覺得一片涼爽。

  四顧一看,原來屋子牆角處,放了一盆冰塊,旁邊還堆著一堆白色的石頭這是硝石。

  硝石製冰的法子,據說是從宮裡傳出來的,有人說是孫思邈發明的,也有人說是當今天子最先發現,還有人說是皇后鑽研駐顏藥方時,無意中發現。

  無論如何,長安貴族們也都學會了用硝石製冰,夏日裡納涼。

  李義府倒真會享受,不僅用硝石製冰,還坐在屋子裡和杜復下棋。

  張柬之皺了皺眉,道:「李公,現在還是上衙時間,你們怎麼就———」

  杜復趕忙解釋道:「張侍郎,下官和李公都處理完了公務,原本準備下衙,

  見屋子裡還有些冰塊未化完,未免可惜,下官這才提議,與李公對弈一局。」

  李義府朝張柬之招了招手,笑眯眯道:「柬之,明日是七夕,常山公主府舉辦了一場棋會,你可要參加?」

  張柬之道:「李公,此事待會再說,我有事找您。」

  杜復聽了此話,拱手道:「下官先告退了。」起身離去,還把門給關好了。

  李義府這才朝張柬之詢問是何事。

  張柬之走到杜復剛才的位置坐下,說道:「李公,我這幾日細細思索,總算想出幾個辦法,可以增加國庫收入,想聽聽您的意見。」

  李義府苦笑一聲,給他倒了杯茶,道:「你這人還真有點牛脾氣,說吧,你想到什麼法子了?」

  張柬之道:「建立官營商社。」

  李義府吃了一驚,道:「這可是與民爭利,你不怕年底考核列入下等?」

  大唐的官員考核,以德為主,能力次之,與民爭利,必定導致在民間風評惡化,年底考核,就會受到影響。

  張柬之道:「我的法子,不會讓普通百姓吃虧,甚至可能對他們有利,只會讓富人吃虧。」

  李義府忙問:「說來聽聽。」

  張柬之道:「我要建的商社,並非尋常百姓的營生,而是那些被富商控制的產業,比如石炭。」

  李義府捏了捏鬍鬚,沉吟道:「你是想在戶部新設一個部門,專門經營石炭嗎?」

  張柬之道:「不錯,石炭與鹽不同,經營成本高昂,普通百姓無法接觸到,

  就算官府經營,對民間影響也不大。」

  李義府嘆道:「石炭商路,畢竟是那群商人最先走出來的,現在就卸磨殺驢,只怕會影響朝廷公信力。」

  張柬之道:「我的意思是,並非完全接手石炭經營,而是同時允許官營石炭和私營石炭。」

  李義府奇道:「若是不能直接沒收他們的商社,由戶部重新建立一座司署,

  可不大容易。」

  如今石炭市場已經接近飽和,縱然官府經營有優勢,想插足進去,也極為困難。

  張柬之笑道:「李公忘了白馬商社嗎?」

  李義府目光一閃,道:「你是想重新經營起白馬商社,將其改為官營?」

  張柬之道:「正是。白馬商社的產業全部被充公,我去查過,這些產業還在。用白馬商社的底子,重起爐灶,建立一座官營石炭商社,應該並不困難。」

  李義府沉吟片刻,點頭道:「若是這樣的話,此事倒有幾分可行性。」

  張柬之接著道:「官營石炭,可將其優先供應給皇宮和各大衙署,有了這些需求,官營商社便能迅速發展,朝廷就有了一筆收入。」

  李義府道:「法子是沒錯,不過那些商人肯定還是會不滿。」

  原本朝廷需要石炭時,都是找各大石炭商社採購,如今朝廷自產自用,相當於搶奪這些商人的市場,他們當然會不滿。

  張柬之道:「商人逐利,慾壑難填,據說河東一些石炭商社,已經相互聯合起來,共同抬高石炭價格。建立官營商社制約他們,也許更好。」

  李義府聽到此處,道:「既是如此,我可以支持你。不過僅憑石炭商社,只怕不夠。」

  張柬之伸出兩根手指,道:「我還想再建立兩座官營商社。」

  「哪兩座?」

  張柬之低聲與他說了。

  李義府聽了後,吃了一驚,道:「你想經營馬和軍械?」

  「是的。」

  「不行,這絕對不行!」李義府連連反對。

  張柬之又細細解釋了一陣,隨著他不斷解釋,李義府的表情慢慢從抵制,變成了狐疑。

  過了良久,他感嘆道:「柬之,你說服我容易,可陛下那一關,只怕不太好過。」

  張柬之道:「國庫增收,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樣做,總比提高民間賦稅要好吧。」

  李義府嘆道:「那倒也是。罷了,無論陛下答不答應,咱們去試一試吧,就算陛下不同意,總算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也不會責怪你。」

  兩人當即出了戶部,一起朝著甘露殿而去。

  來到甘露門外,通傳一聲,過了良久,有內侍回報,說皇帝召他們去臨湖殿覲見。

  兩人一路來到臨湖殿,向李治見禮。

  李治剛剛睡醒沒一會,腦袋還有些昏沉,抬手道:「不必多禮,兩位愛卿何事勤見?」

  張柬之道:「陛下,臣想到幾個增加國庫收入的法子,特來向陛下奏報。」

  李治聽到「增加國庫收入」幾個字,精神為之一振,道:「說來聽聽。」

  張柬之便將官營石炭的情況跟李治說了。

  李治聽完後,不由愣住了,張柬之這個辦法,不就是發展國營企業嗎?

  而且他還懂得利用白馬商社來作為起點,這不僅僅是提出構想,連實施的方法也想好了。

  李義府見李治神情有異,還以為皇帝不喜,忙道:「陛下,國庫增收不易,

  張侍郎也只是提出一個構想,確實有與民爭利之嫌—.」

  李治一抬手,道:「不,朕以為這個想法很好,可以嘗試。」

  張柬之和李義府都愣了一下,沒想到皇帝竟如此支持。

  李治大手一揮,道:「還有什麼別的法子,一併說出來。」

  張柬之大受鼓舞,說道:「陛下,臣以為還可以由國家設立商社,經營馬匹和軍械。」

  李治心中一動,道:「詳細說一下。」

  張柬之道:「臣是這樣想的,朝廷已有十幾座牧場,這些牧場雖能為國家提供戰馬,然而太僕寺為了經營這些牧場,每年都需要花一大筆錢。」

  「若是能建立一座官營馬社,出售馬匹,不僅能省去這筆開銷,還能為國家增加收入。」

  李治遲疑道:「若是賣出馬匹,軍隊供應會不會不足?」

  張柬之道:「回陛下,眼下朝廷牧場的馬匹數量,是受到限制的,因為太僕寺每年支出的經費有限,故而無法擴張。」

  李治聽明白了。

  簡單來說,大唐現在是花錢養馬,每年撥給太僕寺養馬的錢是固定的,所以太僕寺只能養這麼多馬,多了養不起。

  若是按照張柬之的辦法,馬場能自己盈利,規模不再受限。如此一來,就能完全釋放馬場的產能。

  李治沉思良久,點頭道:「可以先挑選出一座馬場試點,若是沒有太大弊端,朕以為此法可行。」

  李義府忙道:「陛下,此事涉及到國庫增收,不如將此事交給戶部吧。」

  李治看了他一眼,道:「好,這件事就由你來負責。」

  李義府大喜,拱手謝恩,這可是一個立功的機會。

  張柬之最後又提出官營軍械。

  這就跟後世賣軍火差不多,售賣對象是外國。

  眼下是冷兵器時代,大唐在軍事上,並無隔代優勢,對於使用火藥的熱兵器,冶煉技術又不成熟。

  所以李治在此事上比較慎重,沒有同意。

  張柬之見李治答應了兩個提議,也心滿意足,與李義府一起告退,準備擬一個具體方案,再上呈中書省執行。

  李治站在觀水台前,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又琢磨了一會張柬之的提議,覺得並無太大問題,便邁步朝著蓬萊殿而去。

  一個多月前,徐槿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為李寬。

  如今李治已經有十個兒子了。

  子女太多也不是好事。

  李治因為太忙,除了比較寵愛的幾個孩子外,經常會把其他子女給忘了。

  對這第十個兒子,李治已很難再有當初武媚娘生下李顯時的那種喜悅。

  為了彌補心中愧疚,他最近除了武媚娘那裡,去的最多的就是徐槿的蓬萊殿不一會,來到蓬萊殿,卻見殿門口熱鬧的很,李勇正站在殿外寬闊的空地上,耍弄鞠球。

  徐槿和楊才人正站在一旁瞧著,徐槿手中還抱著一個胖小子,正是十皇子李寬。

  原本李勇耍弄鞠球,就是給他看的,本想逗他開心,只可惜這李寬一點面子不給,躺在徐槿懷裡,呼呼大睡。

  一行人瞧見李治來了後,都過來見禮,楊才人趕忙朝李勇道:「勇兒,快停下,你父親來了。」

  李治卻喊道:「勇兒,傳球!」

  李勇大喜,一個高挑球傳了過來,好讓李治接到。

  李治一腳飛踢,結果踢歪了些,皮球斜飛了出去,差點打中一名內侍,貼著頭皮擦了過去。

  那內侍很機靈,飛快的將球撿過來,遞給王伏勝。

  王伏勝接過球,側頭打量李治表情,見李治再不看鞠球一眼,就知道皇帝對鞠沒興趣了。

  李治在眾人簇擁下進了蓬萊殿,摸了摸李寬的胖臉,只可惜這小子只顧酣睡。

  徐槿搖了他半天,不住喊道:「寬兒,你耶耶來了,快醒醒。」李寬就是不醒。

  李治見狀,笑道:「行了,讓他多睡一會吧。勇兒,跟朕對弈一局,這次讓四個子,讓朕瞧瞧你有沒有長進!」

  李勇笑著答應一聲,坐在榻上,與李治下了起來。徐槿和楊才人則站在一旁觀看。

  一局棋走下來,李治發現李勇的棋風變了,比以前更穩健了。

  以前李治在他腹內落子,他都會非常緊張,急著殺掉李治這些子,忽略了其他地方,被李治輕易占了便宜。

  然而現在他卻能不驕不躁,一面應付李治在腹地的進攻,一面又能在其他地方,與李治糾纏。

  一局棋下來,李治竟輸了一路半。

  李治哈哈一笑,道:「不錯,有長進,勇兒,最近請了名師教導吧?」

  李勇道:「果然瞞不過父親,孩兒最近聘請了一位圍棋大師在府中,日日向他請教,這才有所進益。」

  李治見獵心喜,心想:「皇宮之內,我已無敵手,那些大臣們,除閻立本、

  郝處俊外,基本上也下不過我,是時候和宮外高手過過招了。」

  「那人叫什麼?」他問。

  李勇道:「此人名叫王名霧,位列長安八大棋手。」

  長安八大棋手李治也聽過,郝處俊就在榜上,排名第六,閻立本則因為宰相身份,別人不敢把他排進去。

  李治只知道郝處俊和閻立本跟他下棋時,一直在放水,卻瞧不出兩人放了多少水。

  若是能微服私訪,與這位叫王名霧的人下一次,也許就能知道自己的真實棋力了。

  這時,徐槿道:「陛下,妾身陪您弈一局吧。」

  李治笑道:「好啊,有陣子沒見你向朕挑戰了。」

  後宮嬪妃之中,徐槿的圍棋水平一直是第一名,鄭貴妃排第二。

  至於武媚娘,李治只偷偷見她下過,每次要跟她對弈,她都說自己不會,不肯答應。

  徐槿的棋風非常溫和,就和她的性子一樣,不與李治做局部嘶殺,而是全盤布局。

  一開始並無多少實地,然而到了後盤,她的布局便逐漸起到作用,開始扭轉局勢。

  只可惜,她前期輸的太多,最後還是沒能補回來,輸了李治四路。

  李勇忽然道:「父親,你和阿娘也下一局吧。」

  楊才人忙道:「別胡說,我哪是陛下的對手?」

  李治原以為楊才人不會下棋,朝李勇問:「你阿娘會下棋嗎?」

  李勇道:「當然會了,我一次都沒贏過阿娘呢。」

  李治頓時來了興趣,非讓楊才人陪他下一局。

  楊才人不過他,只好坐著與他對弈。

  下了沒多久,李治便發現楊才人水平不錯,只可惜毫無鬥志,李治稍一進攻,她立刻退縮。

  幾乎是李治落子哪裡,她就趕緊躲開,不一會,便落後一大片。

  李治知她不敢跟自己爭勝,頓時也不欺負她了,讓一旁干著急的李勇替母親下完。

  三局棋下完,外面天色已經黑了。

  李治離開蓬萊殿,邁著步子在宮內緩行。

  正行之間,忽見前方一處假山旁,有火光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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