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朕給他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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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9章 朕給他搭台

  上官儀聽了此話,便不做聲了。

  他已經盡到御史大夫的職責,將此事讓皇帝知道了。此事雲山霧罩,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閻立本見他不聲,只好上前一步,說道:「陛下,縱然此事只是一場誤會,但突厥人經常劫掠西域九國,等他們恢復元氣,恐成為朝廷心腹大患。」

  郝處俊沉聲道:「下官以為,閻相公此言有誤。」

  郝處俊一向鐵面無私,與當年的褚遂良頗為相似,在朝堂上說話一向不客氣。

  閻立本被他搶白了一句,面色微沉,道:「何處有誤?」

  郝處俊道:「突人年年向我大唐上供,西域九國卻只在歲末時,朝貢些許貢品,我大唐有時候回禮少了,他們還不樂意。」

  閻立本愣道:「他們何時表現的不樂意了?」

  張柬之出列,道:「閻相,郝尚書並未虛言。去年各國上供貢品之後,朝廷只回了往年一半禮物,各國使節便在鴻臚寺大發牢騷,還說今年會減少供物。」

  「相比之下,突厥人卻沒有任何怨言。」

  閻立本聽了此話,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去年大唐大旱,國家收斂開支,回禮減少情有可緣,這幫小國竟因此抱怨,

  太不知進退!

  郝處俊緩緩道:「閻相也聽到了,如此情況下,我們又何必護著昭武九國,

  反去責備突厥人呢?」

  李義府忽然出列,道:「突厥人是狼,九國是羊,將突厥人放在九國旁邊,

  便是將狼塞入羊圈中。我們若坐視不理,等狼吃肥了,遲早會反咬主人一口!」

  郝處俊道:「羊長大了,會奉獻自己,給主人吃肉。狼卻不會。在下認為,

  將昭武九國比做羊,並不合適。」

  上官儀聽到此處,暗暗點頭,心道:「郝處俊肯定知道些什麼,才如此維護裴行儉。」

  然而很快,便有更多官員出列,斥責裴行儉。

  雖然昭武九國的行為讓眾臣不滿,但他們對大唐沒有威脅。

  反倒是突人,表現如此乖順,更讓眾官員覺得可疑。

  郝處俊雖詞鋒犀利,但以一敵多,漸漸也吃不消了。

  李治開口打斷道:「行了,都不必爭了。」

  眾官員頓時聲。

  李治緩緩道:「蒙池都督府去年又向長安上供了一萬隻羊,在列的每一位愛卿,應該都吃過突人上供的羊。這次的事既然是一場誤會,朕看就不必深究了。」

  武將們見皇帝表態,紛紛退回席,不再多言。

  文官們面面相了一陣,也只好退下。

  大家都知道皇帝重實厭虛,突人老老實實向朝廷繳納賦稅,歲末也有朝貢,自然更得皇帝的心了。

  有些官員開始擔心,大唐厚此薄彼,會不會導致那些小國不再臣服大唐,轉投大食人了。

  「陛下,您如此偏心,就不怕昭武九國,投靠大食人嗎?」

  立政殿內,武媚娘一邊剝著貢柑,一邊朝李治問道。

  她一向喜歡派人去聽朔望朝,故而今天朝會的事,她都一清二楚。

  只要武媚娘掌握分寸,不越過紅線,李治也由著她,也可以聽聽她對朝事的意見。

  李治坐在鋪著竹蓆的涼榻上,看了她一眼,道:「皇后真的覺得,昭武九國會投靠大食人嗎?」

  武媚娘剝下一片貢桔,餵到李治嘴饞,笑道:「胡人的心思,跟我們不一樣,妾身還是有些擔心。」

  李治張嘴吃下柑橘,說道:「你是想知道朕為何這麼信任裴行儉吧?」

  武媚娘承認道:「妾身確實好奇。」

  李治朝她招了招手,又拍了拍大腿,示意她坐過來。

  待武媚娘坐在他腿上後,李治攬著她的腰,說道:「當初朕曾派高有道去了一趟安西,高有道回來後,朕便從他口中聽說了突厥人的事。」

  「朕當即寫了一封密信,向他詢問此事,裴行儉回信說,事關重大,他想悄悄回長安一趟,向朕解釋此事。」

  武媚娘認真的點點頭,朝張多海了一眼。

  張多海會意,揮了揮手,殿內的下人全部退下了,只有王伏勝和他兩個人留了下來。

  李治接著道:「他回到長安後,便把他的用意跟朕說了。裴行儉認為,大唐將來的敵人是大食,然而大食是宗教立國,只要被他們占據的地方,便能利用宗教的優勢,迅速控制本地民眾,增強自身實力。」

  「他覺得昭武九國實力弱小,又各自為戰,不足以成為大唐的屏障,需要儘快整合他們的力量,才能對抗大食人。」

  武媚娘自光閃動,隱隱已經猜出兒分了。

  李治道:「裴行儉希望昭武九國像突蕨人一樣,向大唐納稅,並且大唐能夠在九國招募兵員。」

  「直接提出這個要求的話,他們定會懷疑大唐要吞併他們,所以只能採取其他辦法,給他們施加壓力,讓他們主動答應。」

  武媚娘微笑道:「所以他選擇了突厥人?」

  李治點頭道:「是的,突厥人確實是一條狼,但如果能運用好的話,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他得到我的支持後,便開始縱容突厥人,讓他們對九國張開獠牙,九國為求自保,只能向我們求助,然後我們才有機會,達到我們想要的目的。」

  武媚娘聽完後,感嘆道:「此人果然是一個大才,陛下沒有用錯人。」

  當初她剛當上皇后時,還差點因為裴行儉反對她當皇后的事,準備收拾裴行儉。

  此時回想,李治那個時候就已經看中了裴行儉,有意保護他,這份遠見,讓她欽佩不已。

  李治轉頭望著西方,道:「朕也只是給他搭一個舞台罷了。他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朕也拭目以待。」

  安西都護府的治所,在裴行儉升為安西都護後,便請旨遷移到了碎葉城。

  這座城池是裴行儉嘔心瀝血建造而成,由工部尚書閻立本一筆筆勾勒的藍圖。

  大小雖只有長安城五分之一不到,內部結構,卻與長安城有七八成相似。

  碎葉城同樣是里坊結構,唯一的區別是沒有宵禁制度。

  碎葉城北面,也就是長安城皇宮所占的區域,便是安西都護府所在。

  與長安城對比的話,安西都護府位於皇城,至於太極宮和禁苑的所在,則被裴行儉建成一座大軍營。

  都護府西北角落,是副都護崔知辯的衙解。

  崔知辯和裴行儉一樣,出身世家,是一個文武雙全之人。

  然而也不知為什麼,他與裴行儉的關係卻並不好。

  穆巴為了求見裴行儉,已經在都護府等了兩個多時辰。

  他實在等不下去了,便請求面見副都護崔知辯。

  結果這次很快就有傳信了,崔知辯請他過去。

  穆巴精神一振,跟著帶路的文吏,沿著走廊,一路來到崔知辯的公房。

  進屋之後,他先行了一個穆國的禮節,隨後又行了一個大唐的禮節。

  「穆巴拜見崔都督。」

  崔知辯是清河崔氏定著六房中的烏水房,今年才四十出頭,雙鬢卻已見白,

  五官俊逸,身上自有一股大唐世家子弟的風骨氣質。

  「穆相不必多禮,請坐。」崔知辯抬了抬手。

  穆巴卻並不就坐,拱手道:「穆巴身為穆國國相,這次奉鄙國國王之命,前來求見裴大都護,只可惜苦等兩個時辰,卻未能面見大都護。」

  崔知辯命人奉了茶,淡淡道:「他正在見李遮匐,自然沒功夫見你了。」

  穆巴面色漲紅的道:「突厥人不講規矩,出兵劫掠我穆國都城,西域各國無不憤慨!裴都護卻面見突厥人,把我晾在一旁,實在教人心寒。」

  崔知辯盯著他桌上的茶,冷著臉,一言不發。

  穆巴心中一凜,趕忙端起茶,道:「多謝崔都護的茶。」將杯中茶啜了一口,這才放下。

  他知道唐人待客講究禮儀,喜歡先喝茶再談話。

  自己剛才沒有喝茶就開口,便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

  崔知辯這才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吹了口氣,慢慢啜飲。

  他喝的很慢,也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穆巴無奈,也只好又端起茶杯,陪他喝了起來。

  過了好半響,崔知辯一杯茶才喝完,終於開口了。

  「西域各國,誰都知道,我跟裴都護不和。可外使剛才說裴都護的話,本人卻不能苟同。」

  穆巴愜證道:「在下哪裡說錯了嗎?」

  崔知辯緩緩道:「李遮匐是蒙池都督府的官員,屬於我大唐官員。而貴國雖臣屬大唐,卻只有國王一人,受我大唐冊封。」

  「換句話說,閣下雖是穆國國相,在我大唐卻並無官職。裴都護先見李遮匐,後見閣下,這符合我大唐規制。」

  穆巴咬了咬牙,心道:「看來唐人都是一樣,都偏向突厥人!」

  崔知辯放下茶杯,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道:「你覺得我大唐不公?」

  穆巴不說話,這就相當於默認了。

  崔知辯冷冷道:「那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都信不過突厥人。若是我當安西都護,一定請旨滅了突厥!」

  穆巴大喜,道:「那這次的事,還請崔都護仗義執言,替我穆國討回一個公道。」

  崔知辯搖頭道:「你不明白,裴都護深受陛下信任,況且突厥人年年繳納賦稅,還向碎葉城派出五千士兵成值,你覺得陛下會偏向哪邊?」

  穆巴一咬牙,道:「我們穆國也可繳納賦稅,提供土兵!」

  崔知辯掃了他一眼:「這事你能做主嗎?」

  穆巴道:「只要我提議,國王一定同意。」

  崔知辯道:「你們能上交多少稅收,提供多少兵丁?」

  穆巴道:「和突厥人一樣!」

  崔知辯道:「好,今年歲末時,你們前往長安,向鴻臚寺提及此事。到時陛下定會賞賜你們,將來裴都護再敢偏心突厥,我幫你們說話。」

  穆巴道:「非要等到年底嗎?我們現在就可派遣使節,前往長安啊!」

  崔知辯道:「現在不行,陛下只有歲末才會問起你們情況,你現在去長安,

  見不到陛下。」

  穆巴臉色蒼白,道:「那這次的事,就算了不成?」

  崔知辯又端起茶杯,道:「局勢如此,我也沒有辦法。」

  穆巴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我最近聽人說,安國跟大食人走的很近,若是知道大唐偏向突厥人,只怕會投靠大食國。」

  崔知辯淡淡道:「無妨,陛下已傳下旨意,大食內亂,讓安西都護府做好幫吐火羅復國準備。他們若敢叛唐,順路收拾了,不費什麼功夫。」

  穆巴後背一涼,趕忙陪笑道:「那是那是-他們若敢背叛,我穆國第一個討伐他們!」

  崔知辯低頭看著茶杯,道:「國相閣下,還有別的事嗎?」

  穆巴知道他是在送客了,拱手道:「鄙人告辭。」轉身離去。

  穆巴前腳剛走,裴行儉後腳就進來了,還將門關上了。

  崔知辯竟一點不吃驚,感嘆道:「果然被你猜中了,穆國主動提出,向大唐繳納賦稅。」

  裴行儉走到他旁邊坐下,微笑道:「那就好,有他們帶頭,其他八國,就容易多了。」

  崔知辯給他倒了杯茶,道:「你用突厥人做刀,我唱紅臉,你唱白臉,這場戲做下來,果然騙住了穆國。」

  「只是我不明白,穆巴想早去長安,你為何反對,何必要等到歲末呢?」

  裴行儉接過茶杯,道:「你別看粟特人表面蠢傻,其實精明都藏在肚子裡。

  我們若是答應太爽快,他反而會起疑。」

  崔知辯點點頭,粟特人能將生意做到長安,絕非愚蠢之人。

  裴行儉又道:「而且九國同氣連枝,如今穆國這邊鬆了氣,正好一鼓作氣,

  讓九國都向我大唐納稅。」

  崔知辯道:「昭武九國,以康國為中心,若能讓康國開口,剩下幾國就容易多了。」

  裴行儉喝了口茶,道:「此事不急,還有半年,可慢慢謀劃。」

  崔知辯看了他一眼,道:「可陛下讓我們幫吐火羅復國,若能在動手之前,

  整合九國力量,成功把握豈不更大?」

  裴行儉道:「我已給陛下上了密奏,將此事推到明年。」

  崔知辯皺眉道:「大食人正在內鬥,此事應越早越好,等到明年,只怕他們就能抽出手來了。」

  裴行儉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他們抽出手來!」

  崔知辯目光閃動,眯著眼道:「你想跟大食人打一仗?」

  裴行儉哈哈一笑,道:「知我者,崔兄也。咱們遲早要跟大食人在西域打一仗,既是如此,我希望這場戰爭,由我們來主導。」

  崔知辯沉吟著,問:「怎麼說?」

  裴行儉道:「倘若咱們趁著大食人還在內鬥時,進攻吐火羅,大食人會退兵本土,等他們內部統一,準備充足,就會重新攻打吐火羅。」

  「這樣的話,戰爭時間將由他們決定,吐火羅距離我們太遠,救援不易,我們將陷入被動!」

  崔知辯道:「有理。」

  裴行儉接著道:「所以我想等到大食人內部打完,出現新的君王時,出兵攻打吐火羅。」

  「這個時候,大食人剛剛內鬥完,正處於最虛弱的時候,最需休養生息,我們偏偏不給他們休養的機會。」

  崔知辯道:「你料定大食人會出兵救援?」

  裴行儉笑道:「從這次內鬥就能看出,大食人內部情況複雜,並不團結。到時,新君上位,若表現出怯戰之態,怎能服眾?」

  「所以無論他願不願意,他都必須打這一仗。如此一來,戰爭的主動權,就掌握在我們手中。」

  崔知辯道:「可)果我們這一戰打輸了,也相當於幫大食新君,確立了權威北裴行毯沉聲道:「所以這一戰只能勝,不能敗!」

  崔知個不再多言,換了一個話題,道:「我知道李遮匐是你一手扶持身來的,但我觀π人,鷹視狼顧,非久居人下之人!」

  裴行儉道:「我知道,此人野心勃勃,將來定會反叛。」

  「那你還」

  崔知個問到一半,見裴行毯嘴角帶笑,話一轉,道:「你已經想好怎麼收拾他了?」

  裴行儉沒有多說什麼,只微微點了點頭。

  崔知寧與他共事數年,已摸清他的脾氣,他越是輕描淡寫,越說明他已掌控一切。

  很可能在他扶持李遮匐的時接,就已經想好了怎麼收拾他了。

  不過崔知個還是提醒了一句。

  「你既防著他,又為何)π信任他送給你的胡乍?」

  裴行毯端身茶杯喝了一口,緩緩道:「那胡乍原本就是我的人。」

  「你的人?」崔知個一愣。

  裴行毯道:「我當初修築碎葉城的時接,就把那胡乍派到李遮匐亍邊。」

  「後來一次宴會上,元乍獻舞,我故意表衛出業她感興趣,果然,幾日後,

  李遮匐便將她獻給了我,派她到我亍邊監視。」

  「我越表出業她的寵愛,李遮匐越會放鬆大意,以為已經掌控了我。將來再收拾他時,便容什多了。」

  崔知寧聽完後,也不由暗暗感嘆。

  眼前這位同僚的手段,實在令人敬佩,甚至害怕。

  裴行儉忽然站起亍,拱手道:「崔兄,有件事我想拜託你。」

  崔知個道:「你是我上官,有什麼吩咐,直言便是。」

  裴行毯道:「我希望你回一趟長安。」

  崔知辯愣道:「做什麼?」

  裴行毯沉聲道:「我希望你能把我業付大食人的計劃,詳細告知陛下。」

  崔知個皺眉道:「你不是已經給陛下寫密信了嗎?」

  裴行毯搖頭道:「元事干係太大,我希望崔兄替我回長安一趟,向陛下詳細陳述刀事,陛下若有憂慮,崔兄也能及時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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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知個深吸一口氣,道:「好,我替你回長安一趟長安。」

  次日中午,崔知寧交儉好差事,便帶著十多名護衛,朝長安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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