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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醫嘆口氣,“你當我這般以德報怨是單單為了你好?不過是怕你日後犯病再來求我,提前給你,只求你我日後不再見面。”

  何晏不欲同他再說,只揮手道:“少羅嗦,你且配了便是。”

  老太醫聞言折回後屋,因在朝廷上當了一輩子御醫,所以府上藥材俱全,不多久,便拿出兩隻綠纓瓷瓶。一隻瓶體黑紋,一隻瓶體青紋。

  “黑紋是鴆毒毀神,青紋是醒惱寧神,可千萬別弄錯了。”

  何晏接過兩隻瓶子,急著出宮督軍,謝也未有,便轉身出府。

  策馬將喜連送抵宮門,何晏將黑紋瓶子遞給他,

  “到時候你將東西收拾好,我尋車將你們接走。”

  喜連拿了瓶子,眼眶泛紅,“多謝何大人。”

  後又到:“奴才很是好奇,為何大人不直接將皇上帶走。”

  何晏靜默片刻,音色平緩,

  “我也本想如此,可他是真鐵了心要留,若是強將他綁走,以他的性子怕是會死的更慘。”

  “所以出此下策,也是萬般無奈。”

  ——

  晨曦流漾,寂野滄桑。

  話說當初何晏剛離開邊城不過三日,林昌便抵擋不住,領兵潰逃。

  臨行前夕,林昌又托人跨馬加鞭將一封密信遞於何晏,約其北上羌城,共謀大計。

  無奈何晏當時正忙於部署護城,也沒功夫查看,直到萬事妥當,人也救出來,這才想起來這林昌書信的事。

  靜雪蹁躚,斷橋底下半池枯蓮。

  馬車行了許多日,於北城遴登稍作停頓。

  元荊整日頭昏,這天又枕在何晏腿上睡了一路,醒來的時候,剛巧也是馬車停定時。

  元荊一個翻身,從何晏膝上爬起來,掀了簾兒朝外頭看,“到啦。”

  何晏給他枕的雙腿酸麻,強忍著沒發火,只漠然道了句,“恩,要下去麼?”

  元荊回了頭,鳳目含笑,神色清艷,

  “要。”

  何晏輕一抬手,想著借力起身,奈何腿腳麻木不堪,卻是無論如何也動彈不了。

  旁邊的人端坐半晌,露出些許憾色,

  “…相公…你竟是個殘廢…不過無妨…我不嫌你。”

  何晏面兒上一沉,“我看你是睡傻了罷?我好得很。”

  言畢,便咬牙下車。

  不巧那隻青紋瓷瓶自袖兒里脫出,落在馬車邊兒上,給一雙細白玉手拾起來,何晏一伸手,“還我。”

  元荊拿了瓷瓶端詳片刻,晃了晃,又貼到耳畔聽了半晌,“可是酒?”

  何晏唬道:“是好東西,你先給我。”

  元荊收入袖兒內,“我幫你看管。”

  何晏嘆口氣道:“你拿著也成,不過要記著這是藥,不能亂飲。”

  元荊點點頭,很是乖覺,“恩。”

  何晏輕笑一下,抬手欲將人從馬車上伏下來,可卻見元荊回了頭,朝虛空里擺弄兩下,“你怎麼不下來?”

  何晏登時一愣。

  再抬眼去看元荊,那鳳目里隱隱的戾氣,轉瞬即逝,幻覺一樣,卻又很是真實。

  何晏定定的望著面前人,只見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正瞪著自己,“相公?”

  何晏音色發顫,“你方才跟誰說話?”

  元荊目光越過何晏,給他身後的人引過去,“那是誰?”

  何晏一回頭,看喜連抱著嬰孩兒正望向自己,

  竟忘了剛才的事,只開口道:“恩…是喜伯。”

  喜連像是並未聽見,仔細將小皇子身上的狐裘裹的更緊,小心抱好了,“大人,這城外也沒什麼地方,咱家看那處有個茶鋪,不如坐下來歇歇腳,買些羊辱熱茶也是好的。”

  元荊扶著何晏的手下車,急著去看喜連手裡的奶娃娃,便也不在去管那裡躺在車裡的人,直逕到了喜連眼前。

  又想了何晏方才說的話,元荊微微頷首,

  “喜伯。”

  喜連登時跪在地上,“皇…折煞奴才了…”

  何晏瞥他一眼,“行了,你同他說他也不明白,以後不必如此多禮,省得再壞了事。”

  喜連見元荊一雙鳳目清澈如泉,眼底又是一陣酸澀。

  銀狐毛自風裡簌簌而動,裡頭熟睡的嬰孩裹的粽子一樣,只露了個小臉,粉妝玉琢,眼睫如羽,柔和溫軟。

  元荊輕觸了一下嬰孩柔嫩的臉蛋兒,“誰家的?真是貌美。”

  何晏望了他一眼,起了壞心,“這是你生的啊,你忘了?”

  元荊一愣,轉而去看喜連。

  喜連瞟見何晏眼底鋒芒,只得訥訥點頭,“是。”

  何晏湊上前來,“…你沒看這眉眼多像你?”

  元荊看了那嬰孩,又看了看何晏,“怎麼沒有像你的地方?”

  何晏氣息一窒,後又強詞奪理,“誰說不像!你看這英氣勁兒,多像我!”

  喜連望了何晏,扯了扯嘴角,鄙夷之色甚重。

  倒是元荊點點頭,“相公說的是,很像。”

  何晏窩一肚子火,“你同我成親七八年,早該是四五個孩子的娘,如今卻只這麼一個,實在說不過去。”

  喜連忍無可忍,抱著孩子便朝身側茶鋪而去。

  元荊跟在後頭,剛進了店,便惹的一干人頻頻側目。

  店小二迎上來,盯著元荊上下打量一番,眼有驚色,

  “這位客官,要點什麼?”

  喜連橫跨一步,擋在兩人中間,“你這裡可有羊辱?”

  店小二看見喜連懷裡抱的嬰孩,登時明白過來,“羊辱沒有,米湯倒是有些,你要麼?”

  喜連無奈,只得答應,順道著又要了些熱茶帶走。

  待全都妥當後,幾人便又重新啟程上路。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喜連抱著嬰孩上車,何晏自下頭將裝了米湯的銅壺遞上去,又轉身去囑咐馬夫。

  另一輛馬車裡的人,面白如雪,微斂了一雙濃眉,不知怎的,竟生出些戾氣來。

  不過很快又褪成清亮。

  元荊將熱茶倒入車內的黑釉盞里,香氣袖中的好東西,便掏出來,貼心的將瓶中藥液注入盞內。

  何晏挑起簾兒而入,見那人正端了一盞茶,黑眸瀲灩。

  “給你。”

  何晏心頭一暖,接過來一飲而盡,本想道謝,卻覺得這茶的滋味甚是苦澀。

  “你給我喝的什麼?”

  元荊眼鏡是水的,潤一層長長睫毛,將那青紋小瓶舉到何晏面前,“好東西。”

  當晚,何晏便藥性發作,一昏不醒。

  直到三日後,一行人行至泰山邊緣何晏才有了醒過來的意思。

  明月照九州。

  何晏終能睜開眼,正想起身,卻見黑暗之中,元荊正盯著自己。

  月色如水,落在那冷冽鳳目里,直教人毛骨悚然。

  身邊的淮淮忽然道一句,“何兄弟,你怎的睡了這些日,我都餓了。”

  何晏一口氣上不來,卻見元荊面上戾氣橫生,

  “何晏!你在那鴆酒里動了什麼手腳?”

  淮淮這才看清旁邊的人,情難自禁間,起身撲上去將人摟在懷裡,“皇上,我忒想你。”

  元荊上去就是一巴掌,“滾!”

  何晏一把將人摁在內壁上,怒聲厲喝,“你小子還敢動手?”

  元荊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是不可置信的驚恐,“啊…相公對不起…不是我…莫要打我”

  淮淮喜極而泣,“皇上…你竟叫我相公…我可算等著這一天啦。”

  後又攥了元荊的手道:“快快過來,你相公疼你。”

  何晏見元荊羞赧著靠上來,想明白了那前前後後的事,內心卻猶如五雷轟頂。

  東風剪簾,車內音色悽慘。

  “許文強!日後再見!我定不饒你!”

  寂靜雪,覆一層蒹葭蒼蒼。

  道紅塵,終不過愛恨一場。

  五嶽之首,泰山之巔。

  圓月蒼穹下,有個矮小的身影迎風挺立,

  費了整整一天功夫才爬上山頂,眼下正吞吐納氣,伸開五指,傲視天地間星辰變換。

  春寶微微眯眼。

  詩興大發,卻奈何腦中空空如許,只得作罷。

  唯拂去鼻下清涕,嘆世事變幻。

  話說國破當晚,春寶狂性大發,連發三次,終使得掌力大增,破城而出。

  自此雲遊江湖,好個快意。

  以至於春寶每每想自己當初發瘋破牆之時,不能釋懷,便以‘三瘋’為己命名,江湖人稱張三丰。

  至於他創立了一個很有名的門派,那便是後話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許太醫的名字有點略過犀利了。

  再有就是,妹子們是不是從此不能直視武當派了【遠目】真心給昨晚上一頓小皮鞭抽慡了,扔磚頭的姑娘抖S氣場忒霸氣,老濕在這裡求合體啊【嬌羞】至於那些被老濕傷了心的姑娘,老濕在這裡鄭重跟你們道歉:你來打我丫~~來丫~來丫~~~

  新文過幾天再開,因為老濕十分害怕姑娘們由於對老濕的愛太深切集體跑過去刷負,老濕需要時間讓大家慢慢淡忘這個文,然後以全新的姿態粗現在大家眼前哦~

  所以:

  最後,定製這兩天就會出,目前正在加番外中,妹子們還想看什麼番外可以在下面留言,有好梗老濕會加入的。

  第76章 最終章[新版]

  國破前夜。

  許府上的下人揮鏟整晚。

  一干人忙著將家中細軟埋於地里,直干到二更天才算了事。

  筋疲力盡之餘,下人們都紛紛回屋睡覺。

  老太醫年逾花甲,此一番勞累下來,更是疲憊不堪,可剛給丫頭服侍著脫了衣裳鑽進棉被,便聽得府上門板震顫不休。

  老太醫驚悸難當,“莫非賊人入城了?”

  小丫頭手一顫,“大人,怎麼辦?”

  老太醫嘆道:“尋人過去看一眼。”

  小丫頭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屋叫了小廝過去探探。

  沒過多久,那小廝便過來傳話,面上一層細冷,嘴唇顫抖,“大…大人…不好了…”

  老太醫眼瞳晦暗,心底一沉,“這麼快?”

  那小廝道:“來者說是何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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