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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帝登基天下未定,他作為寵臣,過去一段時日便焚膏繼晷地參加諸多大小朝,雖身在尚京城,仍然日日夜夜擔憂北境戰事。如今前來更寒冷北地,又馬不停蹄忙於朝廷公務,日夜不綴案牘勞形,身體便瞬間垮了下來。

  一垮便在床上躺了兩日,病情反倒更嚴重了些。

  方柳遣人去請別逢青,為顧擇齡施了幾針。

  自舊雍門關一戰之後,方柳將率軍打仗的事宜,全權交予聞行道和榮康二人。方柳則細管理收復城池後各方事宜的統籌——前線與關城之間,文官與武將之間,朝廷與武林之間。

  幸而如此,方柳始終坐鎮舊雍門關的關城內,如此才能抽出時間,接手顧擇齡知州的公務。

  前日,聞行道幫著處理了一部分公務,但因不久之後又要出兵征戰,故而白日需要練兵布陣,次日依舊是夜幕漸深之時,方能有相見的時機。

  此次他安靜到來,安靜坐下,不聲不吭開始處理公務。

  待到結束,聞行道整理妥善文書及筆墨,繼而才鎖眉關切道:「聞某後日清晨率軍出征,屆時顧擇齡仍未康復,便將附近的幾名知縣拽過來,讓他們多做些事,莫要什麼事都壓在你身上。」

  白日裡,方柳既要統籌各方勢力,又兼任知州點卯開衙,晚間還要批閱文書,期間耗費心神更是顧擇齡的數倍。

  習武之人強健,卻並非無堅不摧。

  方柳不語,輕按太陽穴。

  見狀,聞行道起身站至他身後,抬手頂替的他動作。習武練出的寬厚指節,按壓穴位時能感到粗糙的磨礪,消去了幾分疲乏之意。

  方柳輕闔雙眸,道:「何處有能用的人?那幾名知縣方才調任到北州,又未曾與本地鄉紳、百姓和異族接觸過,叫他們來平白拖累府衙里的進度。」

  聞行道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明日再來。」

  方柳隨口打趣:「聞將軍龍威燕頷,體魄果真不同凡響,如今覺也不用睡了,倒教江湖好漢們羨煞。」

  聞行道沉默須臾,解釋說:「僅是昨夜未睡。」

  「厲害厲害,竟歪打正著。」方柳被逗樂,挑眉道,「不過在下並非盤問將軍,其實不必和盤托出。」

  聞行道啞口無言。

  夜涼如水,鴉默雀靜。

  二人默契且靜謐,直至將離開知州府衙,聞行道才又重複一句:「我明日再來。」說罷,接著道,「北境防線牢固,北州府初建,無數人妄圖於此分一杯羹,來日少不了明爭暗鬥。百姓日益安定,官場卻將亂上一亂,聞某北上行軍打仗,恐難相幫,你多加小心。」

  方柳:「何處不亂,尚京此時想必也該暗流涌動。」

  ————

  尚京城。

  自新帝登基,便與先帝的荒淫截然不同,勤政愛民虛心納諫,並恢復先帝荒廢數年的早朝,一派明君之兆。今日又是逢五的大朝,大周官居五品及以上的大臣,寅時便等候在宮門之外。

  卯時到,宮門開,百官入殿上朝。

  鄒相權勢滔天,闔家權臣門生遍天下,更是當今聖上的親外家,早朝自是單獨排在第一位的。

  昔日明新露,今朝泰安帝。

  她端坐龍椅之上,居高臨下靜聽一眾朝臣稟告要事,偶有臣子因政見不合爭執,便靜觀他們唇槍舌戰。登基一年有餘,她褪去世人規訓的女子柔順,眼眸幽遠神情肅然,皇家天子不惡而嚴。

  忽而,一言官拱手道:「啟稟陛下,臣有本要奏。」

  此言官姓陳,乃是年愈六十的兩朝官員,雖是言官諫臣,負責監督彈劾官吏、規勸皇帝,但這位陳大人在先帝時期慣會糊塗避禍,走得避開黨爭的官路,不犯錯不做出頭鳥,故而在平平穩穩做官做到了新朝。

  泰安帝頷首。

  陳言官便道:「今時今日,北境前線屢屢傳來大捷的消息,乃是天佑我大周!隻眼下北州已有新舊雍門關兩座關隘,我大周早已不必懼怕北賊,可現今的北州竟要聽方柳一個江湖人士的話,鎮北將軍更是那什麼武林盟主,簡直成何體統!」

  說到此處,他俯身跪下,情真意切涕泗橫流的高喊道:「陛下,出身不正的江湖人士,怎能一直擔任朝廷要職,於大周朝百害而無一利啊?!」

  月余前,大戰捷報傳回尚京。

  得知鎮北軍竟從北邦手中奪回了舊雍門關,且殺了北邦皇子赫連天德,重傷呼延翰等武將,滿朝上下皆喜不自勝,頓覺時來運轉,也到了他們大周揚眉吐氣的時候。前些天整日上書懇求陛下收兵,向北邦低頭示弱,以金銀安撫北邦王以換取和平的求和派,都閉上了嘴。

  奪嫡那日,皇宮血雨腥風,便已有官員知曉方柳等人的身份。

  他們有些本就是鄒相一派的知情人,心照不宣地對那日所見閉口不談,只盡力輔佐新帝;另一部分官員乃是尤太傅及大太監福林的餘黨,那日之後便已被「封口」。

  於是未參與黨爭奪嫡的官員,直到此時才恍惚知悉,原來一年多前突然被封為三軍軍師的方柳,以及那鎮北將軍聞行道究竟是何許人也。

  竟是與朝廷勢如水火的江湖人士!

  於他們而言,武林人士多生反骨,仗著頗有拳腳功夫在民間作威作福,能不趁災年揭竿造反便不錯了,不曾想竟與皇家有了牽扯。

  一時間,諸如陳言官之類,皆認為此事有違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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