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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周家怎說?」

  任施同樣忍不住出言譏諷,他模仿著對方的語調,開口道:「不過一群牛馬,死就死了,我等等再買又如何?就算是天師來了,也得用我們治天下!何況他們還不一定能到——我呸!」

  聞言,李勉更不理解了。

  「這些人到底是哪裡來的膽子,認為自己能勝過天師?」

  「夜郎給的吧。」

  任施嘆了口氣,有些苦澀的開口解釋:「不過是沒見過天師之威,這兩年又御使了更多的僕從雜役,覺著自己威武不凡,又欺我等手上無兵……可恨我等當真是無能為力,待使君親至,不知要餓死多少百姓了!」

  第88章 暴動,完

  別說等未來餓死,現在就已經有人忍不下去了。

  人是很複雜的生物,倘若一直受苦,那大概率會選擇安於現狀。

  畢竟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周圍人也是,如何不能繼續忍下去?他們此刻還有口飯吃,有個避風避雨的破屋躺著呢!

  但這兩三年,穎川郡種下了良種,各地都在豐產,再加上襄陽回來的學子出仕,約束官吏,以及各地興起的作坊也開始爭搶人力的緣故,城裡城外的農人忽然金貴起來。

  他們不僅能糊弄飽肚皮,其中不少人還有了一技之長,出門在外,更會被親鄰高看一眼。

  連之前在家溫順至極的小婦人,也因為紡織手藝厲害,賺回來不少錢糧回家,在家裡『囂張跋扈』起來,不再漿洗做飯,而是反過來把這些家事交給了公婆,若是本事更大些,擅長數算修理那些精巧機器的,還能被士人禮遇!

  雖然真的世家大族不會認為這些是士人,而是稱呼他們為寒門,甚至恥於談論這些和庶民混跡在一起傢伙,但對小民來說,哪怕禮遇他們的只是鄉吏,就已經很不同尋常了,何況這些是父祖做過縣曹,縣丞,甚至是縣令的人啊!

  在經歷過飽食、尊嚴被滿足、以及對未來無限期望之後,忽如其來的跌落,就怎麼都無法忍受起來。

  尤其是地主還在此刻送上了神助攻。

  這場暴雨下來,自家知損失多少,必須要節省成本保證收益啊!

  那就消減工人的供飯吧,這最容易出效果了。

  還得給月俸?太虧了,不給不給,外面那麼失業的勞工呢,他們不干有的是人干!

  算了還是直接換人吧,外面逃難來的那些個不僅更能幹活,吃的還更少啊!

  算著帳的地主坊主對自己做的這些決定非常滿意,當然,其中一部分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徑有些過分,很容易引發民憤,不過這些泥腿子之間又不互相信任,反而極為仇視,有督工監管著,自己還養了那麼多打手,就算是有人想鬧事,那也能壓下去嘛。

  所以不用擔心,接著奏樂,接著舞就好了!

  而工坊里忍受著督工鞭子,流落街頭,不知下一頓飯在何方的工人和農人就不是那麼想的了。

  淘汰令本坊、本地的老工與老農無力維持抱團,新招的工人更是,一開始他們還能仇恨那些搶了自家親友工作的新工,並在督工刻意的挑撥下,瘋狂爭搶對方的那份口糧。

  可隨著糧食供應越來越少,爭搶也得不到多少,而督工卻還在喝酒吃肉,甚至還換了新衣,據說家裡還多了兩房妾室,這讓所有工人都處於惶恐在面,憤怒壓制於心的狀態,只等一點火星,徹底點著它。

  而這點火星來的是如此之快。

  言家工坊。

  說是工坊,但房屋不多,主要是用來存放工具和收來的棉花,綿工直接將這些搬出來在太陽下工作。

  初級的工坊,還維持著全部的加工步驟,從清棉剝種梳綿到紡線織布都有人做,而由於都是用人力完成,所需人數就更多了,整個工坊光工人就有六百三十四人。

  而周勝就是這些織工中的清綿工。

  烈日炎炎,被其灼烤的勞工大多口乾舌燥,可誰都不敢去喝水解渴。

  那水井離那麼遠,過去喝水再回來,一會兒再跑趟茅房,這麼耽誤時間,必然要挨鞭子,而挨鞭子也就罷了,最怕的是手頭東西做的少了,被趕出去換人啊!

  所以勞工只能忍著,等午時吃飯的時候再多喝一些水。

  乾渴喝勞作讓大部人都變得沉默,但周勝不是。

  這個大約三十歲的壯年男子極為活絡,非常有興致的和周圍人聊著天。

  「這可真是巧了,我當年也從劉使君治下做過工!從麥城那邊修路,你們不知道,當時可是有精白米飯吃的!那白米飯比這棉花都要白,不知道臼了多少遍吶,就讓我們放開肚皮吃,還頓頓飯都能見油腥,隔三差五的就有比拳頭大的肉,那日子,可真是美啊……」

  有人不肯相信的嗤笑:「你這就騙人的吧,哪年哪月能給役夫吃這麼好?」

  「就是,老周你在這兒做什麼白日夢呢!」

  「曬糊塗了吧!」

  「我看是餓瘋了!」

  「這一天天的都是薯,乃公肚子裡現在還泛著酸水啊……」

  「就是真的,我當年也修過路,他們不是征役,是花錢僱工,我當年,當年在……」

  有綿工本不願開口,可聽對方回憶此事,心中便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緒,忍不住出言反駁,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做的事,話憋在嘴邊,怎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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