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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溪洄問他家在哪裡?

  他說家沒了,被大雪壓塌了。

  又問他那你爸爸媽媽呢?

  他說沒爸沒媽,我自己把自己拉扯大的。

  他發著高燒,說完這些就暈了過去,裴溪洄和靳寒把他送去醫院,兩個人守在病房外面的時候,裴溪洄就一直眼巴巴地看著靳寒。

  靳寒知道他有想法,讓他直說。

  裴溪洄就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哥,我能養他嗎,我收個小徒弟。」

  他當時二十出頭,自己都沒長大多少,整天無所事事,跟在哥哥身後瞎跑亂顛的,哪會養孩子?

  可是不養又該怎麼辦呢?

  龍龍年齡超了,孤兒院是不收的,身板又弱,不能幹重活,想來想去好像只有放在自己的茶社裡才能讓他體面地掙一口飯吃。

  而且他看龍龍第一眼就覺得投緣,真心喜歡這個小孩兒。

  他不像靳寒那樣會養孩子,會教導人,只想著我的徒弟不用有多大出息,我有出息就好了啊,他只要正直善良,開開心心就好。卻沒想到這兩個要求,他哪個都沒做到。

  「你還穿著這件衣服幹嘛呢?」

  裴溪洄從屏風後走出來,站在龍龍面前。

  龍龍叫他:「師傅。」

  「嗯。」

  裴溪洄像往常那樣應答。

  「是誰教唆你的嗎?杜立榮還是何寶生?」

  龍龍一愣,隨即笑了:「沒有,是我在教唆他們。」

  他頂著那張圓乎乎的極具迷惑性的臉蛋,任誰看了都無法把他和大K那樣的魔鬼聯繫起來。

  裴溪洄不知道該說什麼,換成任何一個人站在這裡他都不會比現在更難過。

  他扭過臉呼出一口氣,聲音顫得厲害:「你今年才多大,做這種事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龍龍嘴唇翕動,開合好幾次才發出聲音:「坐牢……不好嗎?坐牢了就了結了,你不用再擔驚受怕,我也不用再被折磨,我倆都解脫了。」

  「這是解脫嗎!你一輩子就毀了!」

  他氣得一巴掌甩在龍龍臉上,龍龍被打得偏過頭去,不覺得屈辱,只覺得可笑。

  明明他現在最該氣的是我要害他,而不是我毀掉了我自己的後半生。

  「毀不毀的已經這樣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扯過病床邊的兩個椅子,一個給自己,一個給師傅。

  兩人相對而坐,就像夏天夜晚在茶社裡圍著水井邊看動畫片邊吃西瓜一樣。

  「怎麼發現的?」龍龍問他。

  裴溪洄懶得說,語氣敷衍道:「大花。」

  龍龍一下子就懂了。

  裴溪洄給大花做的那個小窩,在茶社裡最隱蔽的一叢假山石里,外人根本找不到。

  大花以為自己有了小貓崽,要保護寶寶,藏在窩裡從不出來,叫都很少叫,所以能找到它還成功帶走的人,一定對茶社很熟悉。

  「原來那個時候就懷疑我了。」

  「沒有。」裴溪洄笑裡帶著嘲諷,「我那時候不是被你嚇瘋了嗎?去哪懷疑你?」

  龍龍表情一僵,視線游移著不敢落在他臉上,轉而去看他身後的靳寒。

  靳寒像坐在高堂的法官,冷靜又厭惡地盯著他,仿佛在看一坨沾在自己孩子身上的垃圾。

  龍龍面對裴溪洄時還能強裝成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對著他卻是每一秒都覺得窒息壓抑。

  「不是師傅就是靳總了,您發現了什麼?」

  靳寒說了兩個字:「花椒。」

  裴溪洄之前在悅來酒莊吃飯誤食過花椒,吐得昏天黑地,差點把膽汁給嘔出來,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那兩粒花椒是廚師燉湯時不小心掉進去的。

  「難道不是嗎?」

  龍龍不覺得這裡有什麼破綻。

  「不可能是廚師掉進去的。」靳寒語氣篤定。

  「有一次外面的飯店給他做菜,經我提醒還放了花椒,從那以後我再提醒他們別放什麼,都會派人去他們廚房裡把那些東西全撤出來,廚房裡都沒有的東西,你告訴我廚師怎麼掉進去?」

  龍龍恍然大悟,裴溪洄則是一臉懵,眨巴著眼睛看哥哥,像是在說我咋不知道。

  靳寒沒搭理他,揉揉腦袋打發了。

  「服務員告訴我他吃錯了東西在衛生間嘔吐,我就叫人去查那條街的監控,他進去之前悅來酒莊後門翻進去一個女人,你做了天衣無縫的喬裝,但忘記蓋住身上的茶味。廚師說那個女人身上有股很怪的茶葉味,甜滋滋的後勁發苦,那天得閒剛推出新品茶就是那個味道。」

  龍龍甘拜下風,笑得很勉強:「原來是這樣,靳總活兒確實細,怪不得三年前大K壓根沒想過動你,而是找靳炎做替死鬼。」

  「三年前逃走的人是你嗎?」裴溪洄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龍龍供認不諱:「對。」

  「所以三年前你就害過我,沒把我害死,三年後又回來!」裴溪洄猛地站起身,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扯起來,「杜立榮給我下藥也是你指使你的?你不知道他會對我做什麼嗎?!真把我害死了你才滿意?你良心被狗吃了啊!」

  「我沒有!」龍龍握住他的手,眼眶瞬間紅了。

  「三年前我沒害過你!大K不讓我進去,我是誤闖進去的,你當時那么小,被折磨得那麼慘,我求他放了你,不要再做下去了,你已經瘋了,可他不聽我的!我衝上去拉你他就打我,後來靳寒和裴聽寺闖進來,他就把我推出窗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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