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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庚面色微沉,楚畑竟是要利用這些百姓將援軍隔開,目的是圍殺他,遙遙望見與北夷將領並肩的楚畑,梅庚一槍將北夷兵喉嚨戳個血窟窿,嗤笑朗聲:「賣國通敵,草菅人命,還有臉稱自己是正義之師?」

  楚畑見得勝有望,已然擺出勝者姿態,遙遙吼道:「西平王,多說無益,日後我必以你項上首級祭奠今日有功百姓。」

  這話當真是不要臉,梅庚頓時匪夷所思。

  楚氏的血脈似乎出了些問題,這些年見過姓楚的,除了一個死活不願與皇室扯上關係的柳長訣,便只剩下小策是個正常人。

  原該被圍殺的男人忽而拽著韁繩躬身站在馬上,下一刻,在數道震驚錯愕的眼神中,提槍舍馬,如展翅鷹隼,兇狠陰戾,仗著內力深厚,不到一炷香時間,他身邊倒下的屍首便能堆砌出一道牆。

  與此同時,一道羽箭已然對準戰場上遊刃有餘的男人。

  北夷善戰,更善騎射,粗狂夷人將軍搭弓引箭,三支羽箭齊出,卻見那人靈活側身,堪堪避過,長槍一檔,另外兩支羽箭應聲而落。

  分毫不傷。

  梅庚仿佛是一把永遠不會力竭的刀。

  夷人滿頭冷汗,甚至不敢相信所見,他自詡箭法極佳,一箭甚至可穿透人身再殺一人,卻被那看似削瘦的男子輕而易舉掃落。

  被利用的百姓大多四散逃開,為數不多的選擇從地上撿起染血的武器廝殺,情勢愈發明了,陸執北率軍衝破包圍,與被困的西北軍裡應外合,結結實實地殺了北地軍個猝不及防。

  殺梅庚的計劃落空,楚畑還不明覺厲,不知為何大好情勢忽而急轉直下,再看梅庚的眼神便仿佛見了鬼一般,瘋了似的對身邊的夷人吼道:「快啊!殺了他!你不是箭法精準嗎?!為何會失手?!」

  片刻,他忽而噤聲,眼裡是深沉的惡毒,偏開臉對身邊人命令道:「放箭,立刻放箭。」

  他能擋下三支,莫非還能擋住落雨般的箭不成?!

  那人愣住,磕磕絆絆道:「王……王爺,我們的人也……」

  「少廢話!」楚畑歇斯底里地怒喝,「放箭!聽不懂嗎?!給我放箭!」

  副將舌頭打結,不得不應道:「是,是,放箭!」

  軍令如山,萬箭齊發,儘管大多是衝著梅庚去的,卻也難免不會傷到自己人,梅庚無暇顧及,電光火石之間扯了句涼透的屍體擋在身前,冷眼瞧著中箭倒地的北地軍,覺著這場仗帶的不會打很久。

  ——楚畑這種貨色,說他是廢物都抬舉了。

  楚畑是個草包,胡亂下了一通軍令,原本的五分勝算一分都不剩,落日熔金之際,大敗而歸。

  遼北之野大捷,戰報傳回永安時已是六月初,宮中蓮池內紅蓮碧葉,似灼灼火光開得艷烈,蓮香淡雅,飄入堂中。

  楚策已經當了幾個月的楚皇,徹底摒棄平日溫和儒雅,深不可測的模樣與梅庚還有幾分相似。

  「今年秋收前,或許他便能班師回朝。」楚策捻著自遼北快馬加鞭送回的捷報,是梅庚親筆所寫,筆走游龍,灑脫勁瘦。

  他將密信妥善收好,隨手自案上撈起摺子,掃了一眼,笑意頓時淡去。

  「五味,傳駱寬。」

  駱大人做了御使大夫後沒輕鬆多少,以往是日日蹲在刑部衙門,這回是蹲御史台,隔三差五地便被新陛下傳召進宮,每回都是交代些棘手任務,總而言之——還不如回去做尚書,或者做個侍郎也不錯。

  降職是不可能降職的。

  斯文清雋的淮王殿下已不知所蹤,如今這位喜怒難辨深不可測的楚皇開口問道:「朝中洛陰教徒一事,查的如何了?」

  駱大人面不改色:「朝中確有洛陰教徒,但同民間的教徒有所不同,據下官藉由扣下的幾個瞧,無非是為權為財,所謂九轉成神他們並不相信。」

  楚策頷首,笑了聲,「還不算太蠢,永安已無林氏,該收拾的便不必再留手。」

  「臣明白。」駱寬心領神會,無聲哀嘆又要忙上一陣子。

  洛陰教如今聲名狼藉,還是不乏瘋魔教眾,若不將之剷除乾淨必然後患無窮。

  楚策偏首望向窗外,遠處蓮池飄香,卻瞧不清紅蓮朵朵,只能勉強見一抹熾烈的紅。

  年輕的楚皇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愁緒一閃而過,旋即勾了勾唇:「梅庚,朝堂之上必無後顧之憂,你可要早些回來。」

  ——

  自遼北之野大捷後,梅庚率軍一路北上,接連攻下數座城池,將北地軍逼入太原。

  原以為不必耗費多少時日的仗,因林書俞出謀劃策而拖延到了初冬。

  細雪紛揚,房中不曾燃起燭火,門被推開的剎那徹骨冷風灌入,身披披風的男子笑意儒雅,輕聲道:「王爺,聽聞您不肯用膳,還是莫要任性,若是您死了,會很麻煩。」

  昏暗中坐在桌前的男人抬起頭,不見意氣風發,唯有恐懼憤恨,楚畑冷笑:「左右都是死,餓死的還是等西平王打進來有什麼區別?」

  林書俞笑了笑,不以為意,「王爺放心,臣自會保你性命。」

  楚畑譏諷:「靠軟禁我?」

  「若非您欲降,臣自然不會出此下策。」林書俞溫聲道,旋即吩咐,「來人,帶王爺上路。」

  楚畑渾身一炸,猛地站起身道:「你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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