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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輕柔地說:「可是現在我已經有一隻了。」

  第32章

  這一句話里關於飼養和占有的複雜意味當然令人心悸,只是一出口就好像覆水難收。

  那天晚上應該還聊了一些其他的內容,大概是亂七八糟一些關於職業考慮和前途命運之類的話題,摻雜著你信我我不信你你愛我我不愛你,人生在世談戀愛就應該相互依靠不能老是藏著掖著不說……之類的情感類節目投稿。他對祝汐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只能說人在那種狀態下就是會說出很多不經大腦的話。

  隔天李信年被真正的貓爪趴在被子上踩奶的重量叫醒,一睜眼頓時感到頭痛欲裂。

  雖然對小朋友要求嚴格做重大決定時決不能喝酒,但輪到自己身上就知道什麼叫人類的本質是雙標。

  打開手機刷了刷朋友圈,昨晚的生日聚餐照片果然齊刷刷排成一溜。李信年閉著眼睛挨個點讚,過了一會兒群里冒出來一個氣泡:「你跑哪去了?」

  昨晚這麼早散場一走就杳無音信。

  放著兄弟們百爪撓心的熱情艾特也不回。

  甚至朋友圈也不發一個!

  肯定是偷偷談戀愛去了吧。

  孩子大了有什麼動靜都藏著掖著。

  爸爸對你很失望!

  ……

  怎麼還開始演起來了。

  不就是想吃瓜嗎還有來有回的一個個這麼義正辭嚴。

  李信年一秒回到現實世界,坐起來準備認真記住這幾個沒事就愛說屁話的。

  歌寫了嗎琴練了嗎巡演海報出了嗎,哦沒有巡演啊那沒事了還、不、去、努、力!

  在心裡挨個嗶嗶了一遍,終於伸了個懶腰準備起床。站在洗漱台前拿牙刷的時候腦海里突然划過關於昨晚最後的片段。

  祝汐說什麼來著。

  小朋友的神情很淡,然而在那種燈光下就顯得眉目明雋,睫毛長長地停在光影里。

  他輕聲說:「這周末是我媽媽的生日。」

  -

  祝汐的媽媽,就是寧芸。李信年很認真地把這個關係在腦袋裡捋了兩遍,只有九個字但念出一些翻來覆去的頓挫感。

  接著從臥室里走出去,才發現祝汐已經走了。

  今天是工作日,之前聽對方提過應該是有什麼會要開。大學的學術活動也很欣欣向榮,李信年溜達到玄關看了一眼,果然祝汐沒穿日常的那雙平底帆布鞋。

  搬來這邊之後他們擁有了一個一人一半的三層鞋架,李信年當時把自己的東西都堆到一邊,就算是讓出來共享的意思,今天可以看到隔壁空掉的位置和以往不同。

  ——但一想到這個又有點好笑。在他們上一次的關係里,甚至好像都還沒有親密到共享這種生活細節的程度。

  祝汐做學生時的行李很簡單,搬過來的時候只帶了幾件換洗衣物,走的時候也好像沒有什麼留戀的念想。

  反而這一次的重逢明明鏡花水月到不真實的程度,倒是先一步在這種地方變成了真正熟稔的室友。

  李信年走進廚房,發現了祝汐留在平底鍋里的吐司片,說起來這個吃法還是他發明之後教給祝汐的,宣稱是烤麵包機的終極平替。

  不過他今天起得晚,這時候一看就知道已經全涼透了。李信年也不嫌棄,轉身翻了個盤子裝出來,哼著歌打開了電視。

  這個點估計酒吧的人也都還沒起。

  何況生日的第二天可以不用上班。李信年深明大義地給自己放假。

  從客廳到臥室又來迴轉悠了兩圈,想了想重新打開手機給祝汐發消息:

  「去墓園的話,需不需要買白菊花?」

  -

  最後停車在路邊買了一把小雛菊。

  「其實她也不是特別喜歡。」

  祝汐蹲下身把花束放到墓碑前。最近天氣有轉暖的趨勢,他穿了一件深綠色的風衣,袖口折起來一點,掛在手腕上的銀鐲就和地面輕輕一碰:

  「或者說我也看不出來,她喜不喜歡。」

  祝汐說這句話的語氣很平靜,是一種單純的陳述。李信年站得稍微遠了一點,看見他很快站起了身,然後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

  「好了嗎?」

  李信年指了指他走過來的方向。寧芸的照片還很新,墓碑周圍也很乾淨,雖然月份上還是冬天,在這種晴好的天氣里居然也開始有了一些春風送暖的意蘊。

  「是我爸。」祝汐看到他的目光,開口解釋。

  「之前我在國外,每年有什麼日子的時候都是他過來。」

  這樣就可以解釋這種嶄新的整潔程度。上一次和祝汐的關係斷掉之後李信年沒有再聽說過關於對方的消息,大學城附近這片天地說小不小,或者是因為他們本來所處的身份位置,實際上的生活圈子確實很難產生交集。

  那麼想來後來寧芸的後事應該也是祝汐和祝展國一起處理的。在去世之後反而會每年再見一見面,聽起來好像變成一種新的責任和紐帶。

  「其實本來我媽還想過,再給我找一個爸爸。」

  祝汐看著墓碑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說起這種事反而很容易心平氣和:「他們是很擰巴的那種關係,愛對方,但也更愛自己。」

  這是一種身在其中時很難看清的關係,在一起的時候客客氣氣,沒有誰會為了什麼事情鬧出難看的場面,生活里林林總總的磕絆矛盾,總是隱藏在水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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