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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嚯——

  這小子果然狠辣狡猾!

  趁還沒被彈劾,冒死搶著立功,想將功贖罪吧?

  部分官員暗中嘖嘖鄙夷,隔岸觀火。

  “你自薦為欽使?”瑞王挑眉。

  五皇子目不轉睛:“傷寒可是疫病,每隔幾年爆發一回,死傷慘重。容大人,你考慮清楚了?”

  “是!”

  容佑棠昂首,毅然決然表示:“下官心意已決,求二位殿下成全。”

  “好!”五皇子拍案而起,大加讚賞道:“容大人將生死置之度外,為官赤誠忠勇,不愧是陛下賞識提拔的青年才俊!”

  “殿下謬讚了,下官不敢當。”容佑棠垂首謙道,餘光一掃,他敏銳瞥見左側幾個不甘不忿的宿敵,當即冷下眼神,暗忖:

  想彈劾?我絕不給你們當朝發難的機會!

  與此同時

  西北軍營上下歡呼聲震天,主帥書房內卻冷清肅穆。

  太子脫下盔甲,僅著裡衣,赤身露出左胳膊的刀傷,軍醫正謹慎清創包紮。

  “傷寒疫病?不知多少百姓要遭殃。”趙澤雍憂慮頭疼,他暫未獲悉容佑棠離京的消息。

  副將安慰道:“殿下且寬心,咱們重傷蠻族元氣、大獲全勝,您隨時可以班師回京。”

  趙澤雍點點頭,沉聲吩咐:“本王連夜回京,你負責清掃戰場並犒勞將士。”

  “遵命!”

  第244章 欽差

  “估計再過三日, 即可抵達疫病前區善宿。”容佑棠說。驛站臥房簡陋,寥寥數盞燈台,他白衣勝雪,伏案疾書,修長十指瘦得骨節微凸,舉手投足間, 原本合身的衣褲起伏飄蕩。

  “唔,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前幾天既有風雪又有冰雹,五萬兵馬押運糧食藥材也快不起來。”宋慎大馬金刀靠坐,外出時慣常一身寬大武袍,俊朗灑脫。

  “真是難為瑞王殿下他們了, 肯定耗費極大精力斡旋,說動沅水出三萬兵、北營兩萬,共同賑災。”容佑棠欽佩道。

  “兩營實力相當, 沅水此前已出兵一萬,相當不情願, 險些在御書房打起來,幸虧魯首輔是兩朝元老, 位高權重,否則還不知怎麼收場。”宋慎撇撇嘴,捏著酒囊,仰脖喝了一口,審視同伴幾眼,催促道:“忙完早點兒休息吧, 你瘦得有些厲害,咱們可是要深入傷寒疫病區的,體弱之人最易被傳染。”

  “行!等會兒,我得把這封信連夜寄出去。”

  “京城還是西北?”宋慎熟稔隨意地問。

  容佑棠也不遮遮掩掩,坦言答:“西北。”

  “蠻族十萬兵,根據傳回的捷報,算算已經消滅多半,太子該凱旋了吧?書呆子自始至終帶病理政,五殿下日夜提心弔膽、險些累垮,再僵持下去,可能就不止死一個廣平王了。”宋慎直言不諱。

  “我也著急啊!”

  容佑棠無奈解釋:“殿下遠在西北征戰,想必不會比咱們清閒,戰場兇險,誰也不敢心急火燎地催他,一旦太子有個萬一,天下必亂。”

  “唉。”

  宋慎灌了一口酒,醉意微熏問:“那你寫信告訴他什麼?疫病爆發?”

  容佑棠頷首:“略提了幾句,重大國事不能瞞著儲君,順便問了兩句好。”

  “其實……巡撫欽差這一職,五殿下他們早朝前就商定了你,哪怕有別人自薦,也一定會被駁回。”宋慎這時才透露。

  “我明白。口說無憑,手上見真章,我盡力多辦幾件差事,挽回些聲譽。”

  容佑棠擱筆,吹了吹墨跡,神態自若道:“坊間傳得沸沸揚揚,而且關於身世部分是真的,一個人就一張嘴,怎堵得住悠悠眾口?辯解無濟於事。如今我自告奮勇前去救災、拼命為朝廷分憂,至少鎮住了大部分同僚,他們的不滿只能等到疫病消除後提出。”

  “會不會有人安穩站在朝堂上大肆批判賑災欽使?”宋慎譏諷挑眉。

  “稍微在乎仕途和名譽的人都不敢。”容佑棠莞爾,垂首給密信塗上火漆。

  “你小子太冒險了,有種!”宋慎起身走向外間,一躍而起,整個人“嘭”一下砸在矮榻上,仰躺閉目,慢悠悠告誡:“容大人,傷寒是瘟疫,切勿掉以輕心。”

  容佑棠站在窗口,放飛信鴿,扭頭恭謹道:“有南玄武宋掌門的回春妙手,只要您施展獨門秘方,定能消滅疫病,我只需負責疏散安置百姓即可。”

  “嘖!”

  “哎喲~”

  宋慎枕著小臂,嘆道:“您的信任,著實令宋某惶恐。”

  “不開玩笑,一切看你的了!我對醫術一竅不通啊。”容佑棠吹熄燭火,在裡間臥床躺下,隔著半堵牆,忽然斟酌問:“如果……一家人中,爹娘或孩子被傳染,官府派兵武力分隔的話,老百姓會失控到什麼程度?我們的人手夠用嗎?”

  “我經歷過瘟疫屠城。南境濕熱,毒物漫山遍野,偶有不明瘟病橫行,大片大片地死人,屍體堆成山,大夫束手無策,群情激憤,一涌而上夷平官府,無法無天,面臨瘟疫時,普通人往往恐懼得自私自利甚至喪心病狂,非常可怕。”宋慎語調平緩凝重。

  容佑棠想了想,終於小心翼翼問:“那,治傷寒你有把握嗎?”

  “小時候跟著家師見識過兩回,十年前遊歷經過山南,撞上一次,勉強有些心得,藥方幾經改善,但具體效果到當地試試才知道。”

  容佑棠閉上眼睛:“好。盡心竭力則無愧。”

  “睡吧。”

  次日清晨,陰霾濃雲消失得無影無蹤,天晴氣朗,令趕路的人狠狠鬆了口氣。

  一長溜的馬車,車廂里裝滿藥材,蒙著油布的板車上則是糧食。

  又趕路一日後,他們迎面撞上了拖家帶口浩浩蕩蕩的逃難災民。

  “嘿!”

  “那些是災民吧?”宋慎踩著馬鐙直起身,有些緊張,急欲確切診斷病情。

  容佑棠也急,如臨大敵,他學著對方直起身,極目遠眺:

  只見原野之上,春季萬物復甦,遙遙可見遠處緩坡後湧出一群群蓬頭垢面的憔悴百姓,男人肩扛手提貴重家當、女人背著牽著孩子,夾雜許多騾車、板車、獨輪車,聲勢浩大。

  觀察片刻後,容佑棠握緊韁繩,皺眉說:“人太多了!”

  此番救災,北營衛由郭達推舉得力參將朱彪任統領,沅水衛則是韓太傅的堂侄韓鑫。

  “容大人,依卑職估算,目前看見的約莫兩萬人。”朱彪態度恭敬。

  韓鑫冷靜道:“山坡後不知還有多少,他們這是往哪兒逃呢?”

  “朝廷下令嚴厲禁止疫病蔓延,我等照辦便是。”容佑棠回神,當機立斷,朗聲吩咐:“諸位,零星四散逃難的災民暫且管不了,但眼前這一大批,必須攔截!朱將軍、韓將軍,請你們儘速設法阻攔,不到萬不得已別動武,謹防激起民憤。攔截後,我去和他們談,將其勸回最近的善宿。”

  “是!”朱彪領命。

  “那是自然,對面並非敵人,只是病人。”韓鑫笑道。

  容佑棠深知兩營長期不和,便策馬跑了半程,揚鞭遙指前方一株槐樹,提議道:“不如你們以那棵大槐樹為界、左右翼分別設人牆攔截?”

  “行!”朱彪欣然接受。

  “可以。”韓鑫也慡快點頭。

  隨即,兩營像是較勁一般,卯足勁兒表現勇猛,馬蹄飛奔朝兩翼而去,氣勢如虹。

  容佑棠凝視觀察遠處人頭攢動的災民,隱隱不安,輕聲對同伴說:“有力氣逃難的必定病情較輕,其餘病重者可能被遺落在家鄉、城裡,或者半道去世了。”

  宋慎點點頭,凝重道:“咱們所有人要堅持服藥,否則病倒一大片,誰救誰?”

  “很是。”容佑棠頷首,環顧四周,謹慎道:“此處偏僻荒涼、無遮無擋,絕非久留之地,所幸距離善宿驛站僅二十里了,咱們帶災民過去,先讓大夫們把人按病情輕重分一分,以免混著互相染病。”

  “聽你的安排!”宋慎身份特殊,既是江湖掌門又與皇宮親密,自然而然率領同行們,他扭頭,叮囑隨行的兩百餘名軍醫:“諸位大夫,都聽清楚欽差的話了吧?我們抵達善宿驛站後就開始診治,按計劃煎藥試服,隨時根據具體病情調整藥方。”

  眾軍醫紛紛應聲,絕大部分心驚膽戰,然而職責所在,無法推脫,只能硬著頭皮上陣。

  片刻後

  兩翼攔截的將士們嚴陣以待,逃難災民們見了,止步於二里外,猶猶豫豫議論紛紛,個個疲憊憔悴。

  “主動停下最好。”

  容佑棠由衷吁了口氣,精神抖擻,策馬道:“走!隨我去向災民表明來意。”

  一隊只負責保護欽差的禁軍並兩營統領、宋慎等人,同時打馬跟隨。

  其實,容佑棠已經默默琢磨了半晌說辭,他策馬小跑,距離災民幾丈時下馬,目視前方穩重端方,朗聲告知最靠前的百姓:

  “諸位,不必驚慌,我們是朝廷派來救治疫病的,看到馬車了吧?那車上裝著糧食和藥材,並且隊伍中有許多經驗豐富的大夫,只要你們聽從安排,就能得到救助!”話音剛落,登時人cháo涌動,頓了頓,容佑棠左手一伸,介紹道:

  “此二位分別是朱將軍、宋御醫。”緊接著右手一伸,“這一位是韓將軍。”

  朱彪和韓鑫高大威猛,戎裝齊整手握刀柄,十分具有震懾力。韓鑫聽著嗡嗡聲漸起,反感沉下臉,“唰啦”拔刀,威風凜凜地告誡:“肅靜!此乃朝廷欽差容大人,負責賑災諸事宜,他有先斬後奏的權力,任何人不得無禮。”

  眼見韓鑫拔刀,容佑棠微微不滿,但沒說什麼。

  嗡嗡議論聲迅速平息,平民百姓一向畏懼官府和兵將。

  “我們押送糧食藥材,日夜兼程從京城趕來,還望鄉親們多多配合,早日治癒疫病、早日回家。”朱彪努力勸慰。

  容佑棠神色一凜,緩緩掃視,威嚴下令:“朝廷非常關切災民,吩咐我等火速馳援,但同時明確命令:嚴厲禁止疫病蔓延!因此,所有人聽著,立即轉身,原路返回至善宿驛站等候大夫診治,違者,嚴懲不貸!”

  豈料,茫然無措且噤若寒蟬的災民們瞬間慌了,哭喪著臉七嘴八舌地哀求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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