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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您放心,待太子回京登基後,老奴一定追隨侍奉,絕不食言!”李德英跪坐,老淚縱橫,眼睛赤紅腫脹。

  瑞王臉色慘白,扭頭勉強安慰道:“李公公,振作些。”

  “諸位,天快亮了。”下巴布滿胡茬的宋慎低聲提醒。

  容佑棠抬袖,用力按了按眼睛,強打起精神,接腔道:“陛下生前有口諭,吩咐秘不發喪,以穩住京城局勢。所以,稍後的早朝,還需二位殿下如常主持大局。”

  五皇子臉色蒼白,雙眼腫成了核桃,端端正正朝承天帝磕了三個頭,極緩慢地起身。

  容佑棠見狀,忙上前攙扶,無可奈何,努力安慰:“殿下,請保重身體,切莫哀傷過度。”

  “父皇睿智寬厚,吩咐秘不發喪,我等務必照辦,國喪等太子回京再商議。”五皇子沉痛開口。

  “只能如此了。”瑞王長嘆息,咬咬牙,扶著床沿撐了一把,可惜腿麻,沒能站起來,他正要再次用力時,身側忽然颳起一陣微風,風中夾雜藥香,耳畔熟悉的嗓音說:

  “慢點兒。”宋慎握住對方胳膊,輕而易舉把人扶起來。只要在一起,他的眼睛總是時刻關注瑞王,隨時隨地,無法自控。

  瑞王垂眸,反手抓住宋慎的胳膊,十分用力,靜靜站立調息半晌,而後默默鬆開。

  “秘不發喪。”容佑棠字斟句酌,慎重提出:“那麼,究竟要保密到什麼程度呢?”

  ——皇帝駕崩,幾乎可算天塌了,接替重擔的太子卻遠在邊境浴血奮戰,都城朝局複雜,黑暗處不知多少人蠢蠢欲動,總要知會親信一聲,讓自己人加強戒備。

  “這……”

  五皇子遲疑地皺眉,臉上滿是為難,謹慎徵詢:“你們認為呢?非常時期,有話儘管直說,集思廣益。”

  “西北接連傳回捷報,士氣高漲,估計再有一陣子,三哥就會凱旋。”瑞王極力鎮定,凝重道:“可在那之前帝位空懸,太過危險,知情者固然要少,但我提議:委婉透露給定北侯父子三人,他們忠誠可靠,絕不會背叛太子。”

  容佑棠點頭以示贊同,分析道:“瑞王殿下言之有理。謹防意外,我們需要若干知情的幫手,以備在危急背水一戰時有個臂膀,誓死捍衛正統儲君。”

  鴉雀無聲良久

  在場眾人同時點頭,五皇子表情肅穆,沉聲道:“橫豎父皇留了遺詔,一旦傳來太子凱旋的捷報,就把駕崩消息放出去,到時先擁立新皇再操辦國喪!”

  “是。”

  “就這樣定了。”

  容佑棠餘光一掃,瞥見欲言又止的宋慎,忙問:“怎麼了?計劃有什麼不妥嗎?”

  “哦,朝政的事兒你們商量。”宋慎吸吸鼻子,扭頭看了一眼龍床,緩緩提醒:“太子殿下不知何時凱旋,若決定秘不發喪,陛下的遺體必須妥善停放,否則天一熱……咳咳,乾明宮有冰窖吧?”

  瑞王和五皇子登時心如刀絞,萬分悲痛。

  “有,有的。”李德英哽咽答,嘴唇哆嗦,他整個人似乎跟著承天帝死了一半,消沉衰弱。

  容佑棠悄悄嘆了口氣,近前輕聲寬慰:“公公節哀,陛下親口交代喪禮延後,我們遵旨照辦便是。快歇會兒,養些精神,還有許多事需要您親辦。”

  “四哥,撐得住嗎?撐不住切勿逞強,躺下睡會兒,等我下朝,咱們一起為父皇洗漱換衣。”五皇子關切提議,抬手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瑞王心有餘而力不足,疲憊歉意道:“那,辛苦你了,此處交給我守候。”

  皇帝駕崩,雖然秘不發喪,但乾明宮內仍忙亂半夜,才大概定下對策。

  “一個個眼睛紅腫,外人見了肯定起疑。”宋慎沒有半個字廢話,乾脆利落地催促:“都過來敷敷眼睛,最好閉目靜心眼神片刻,喝杯參茶再去上朝,省得露餡。”

  “多謝。”

  滿頭大汗的容佑棠吁了口氣,隨眾人落座偏殿,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藥帕蒙上眼睛之前,他掃視冷清殿堂,心神有些恍惚,暗忖:

  陛下已駕崩,假如沒有意外,整個宮殿群都是慶王殿下的、不,是新皇的。

  思及此,容佑棠莫名惆悵,蒙上眼睛,極度睏倦,一閉眼即跌入夢鄉。

  計劃還算周全,準備也充分,然而,卻被突發重案打亂了陣腳。

  “什麼?!”

  “廣平王被仇家劫持?”五皇子震驚皺眉。他的座位緊挨著龍椅台基,桌面堆滿奏摺,與文武百官同踩一塊平地。

  “是的!”

  平南侯頭冠歪斜,快速稟報:“據說發生在今日卯時,我們殿下病好了些,準備乘轎上朝,豈料半道被歹人劫持!對方歹毒狠辣,殺死兩名轎夫、重傷四人,被路過行人撞破後,倉惶劫持殿下逃跑了。”

  外甥出事,平南侯責無旁貸,拱手懇求:“失蹤的可是一位親王,求朝廷立即搜救徹查!”

  第237章 變故

  廣平王被仇家劫持?

  容佑棠一頭霧水, 忍不住困惑出列,拱手客氣問:“楊大人,不知廣平王殿下——”

  “什麼?!”

  新任九門巡檢統領七皇子趙澤武呆了呆,失聲大叫,搶過容佑棠的話頭,疾步行至平南侯面前, 震驚問:“二皇兄在趕早朝的路上被劫持了?”

  現任平南侯四十開外, 本該年富力強,卻因沉迷酒色掏空了身體,滿臉浮腫眼袋發青,被咄咄逼問壓得後退一步, 點頭如搗蒜:“正是!”

  “哪條街發生的?怎麼可能啊?”趙澤武一臉急切,相當難以置信。

  “回七殿下:案發是在平竹街瀚井巷口,當場死亡兩人、重傷四人、現場鮮血淋漓, 豈能有假?下官接到消息後,立刻報案求援, 可護城司官兵把附近掘地三尺,就是沒找到人!哎喲, 真真急死了。”平南侯唉聲嘆氣,恐慌和擔憂並非作偽,畢竟是親外甥,多少有幾分真情實意。

  “平竹街?”趙澤武勃然大怒,咬牙斥道:“哪兒來的膽大包天東西,竟敢劫害親王?簡直反了!本殿下昨日才吩咐手下仔細篩了一遍內城, 抓獲幾十毛賊,兇手必定大有來頭,否則怎麼躲得過武爺屢次安排的嚴格搜查?”

  “七殿下言之有理。”容佑棠順勢插話,關切問起重點:“楊大人,您為何認定是仇家劫持了廣平王殿下呢?”

  “哦!本官聞訊趕到現場時,兇手已逃之夭夭,是聽護城司審問其中一名轎夫供認,說是事發時,喬裝打扮的歹徒攔轎,與我們殿下爭、爭執幾句,結果不知何故,對方惱羞成怒,突然拔刀殺人。所以,衙門根據線索,熟人作案嘛,猜測屬仇殺。”情急之下,平南侯語速飛快。幾十年的習慣難改,他一急,就滿嘴的“我們殿下”——中宮嫡出二皇子曾是平南侯楊氏家族的熱切希望,但天意不從人意,二皇子最終變成鎮守邊境的落魄親王。

  “原來如此。”容佑棠若有所思,又問:“卯時案發?彼時城門尚未開啟,兇手不只一人吧?他們劫持了人質,會逃哪兒去?估計仍藏匿在內城。”

  “據轎夫稱,現身的兇手共三人,至於有無同夥就、就暫不得而知了。”楊盛平口乾舌燥,一腦門白汗。

  五皇子認真聽完後,小聲和御書房大臣商量,臨時御案圍了五六人,均面色凝重。

  “藏在內城?哼,這就好辦了!”趙澤武十分氣憤,因為如今是他負責京城坊街防衛,廣平王被劫持,等於當眾扇了九門巡檢統領響亮一耳光,臉頰熱辣辣。他怒不可遏,主動請纓:“五哥、諸位大人,兇手當街殺人,猖狂至極,把搜捕差事交給我吧,一準揪出那幾個雜碎,還皇城一片清淨太平!”

  容佑棠暗暗讚賞,再度慶幸當初自己費盡心思的舉薦。

  “老七、老七,冷靜點兒。”五皇子和輔政大臣商議妥,抬頭安撫道:“歹徒心狠手辣、防不勝防,怪不得巡察官兵,更不能怪你。可親王失蹤了,必須得搜查,先把人找回來再談其它。”

  首輔魯子興嚴肅道:“聽楊大人轉述的線索,兇手太過毒辣,七殿下不宜以身犯險,您請坐鎮指揮,當務之急是嚴守城門、加強排查,謹防對方出城潛逃,到時大海撈針,營救就難了。”

  “魯老放心,本殿下心裡有數。”趙澤武一揮手,天不怕都不怕。

  平南侯插嘴告知:“案發報官後,護城司火速處理,想必這會子城門已關閉七道、僅剩南北主門了。”

  “如此甚好。”五皇子關切叮囑:“老七,那就由你負責搜查內城,小心點兒,人手不夠隨時求援。”

  “行!”趙澤武摩拳擦掌,氣勢洶洶下去安排搜捕,急欲揪出敗壞自己官威的惡徒。

  這節骨眼上被劫持,廣平王究竟怎麼回事?

  容佑棠隱隱不安,但鑑於廣平王是承天帝唯一的嫡子,爭儲幾十年,一度聲勢浩大,關係錯綜複雜,難免有反目成仇的,人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譬如衝動刺殺。

  其實,瑞王、五皇子等人也是這樣猜想的。

  將承天帝的遺體妥善停放後,患難與共的幾人心力交瘁。

  “咳咳。”五皇子清了清嗓子,頭疼非常,尷尬開腔:“哎,你們說,好端端的,二皇兄怎麼就被仇家劫持了呢?”

  瑞王皺眉,捧著一碗特製的藥膳羹,吃相文雅,心不在焉擦了擦嘴,無奈道:“沒找著人之前,誰也不清楚,畢竟……二哥的舊部太多了。”

  “確實挺多,明里暗裡,叫人幾乎沒法猜測。”五皇子扶額,喟然長嘆。

  容佑棠冥思苦想,字斟句酌道:“仇殺只是假設,還有無數種可能。”

  五皇子一怔,緩緩頷首:“眼下京城局勢如此緊張,哪個不要命的敢當街截殺親王?真是活膩了。”

  “聽說四名重傷者其中有三名不治身亡,僅倖存一名轎夫,顯見歹徒狠毒乾脆。”瑞王手執湯匙,無意識地攪動藥膳羹,疑惑指出:“不過,兇手到底是奔著殺二哥滅口的?還是蓄謀劫持?”

  容佑棠冷靜表態:“下官認為,應該是後者。”

  “哦?”五皇子扭頭。

  “據悉,廣平王殿下不會武,且經御醫確診染病多時,身體虛弱無力反抗,兇手共三人,他們迅速打倒六名隨從,倘若有意滅口,即使當時被路過行人撞見了,也能動手,幾處致命傷足以殺害目標。”容佑棠認真分析,頓了頓,又提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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