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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必然有這樣的顧慮,也必然更希望養在自己膝下的鄭泓能夠登基。不說太后臨朝吧,至少她下半輩子也能有所攀附。

  元賜嫻的心裡打起鼓來。不知何故,她覺得很不安。

  她立刻找到了因傷病歇養在城中的父親,與他商議此事。但元易直卻持不同意見:“六殿下的路子已經鋪了許多年,在朝中也是有根基的,十三殿下卻一無所有,光憑几個居心叵測的朝臣與皇后,絕不可能敲定此事。六殿下手底下的朝臣無論如何也會壓下這場爭議。”

  元賜嫻知道,父親的分析是理智的。

  但或許是夢境裡,最終登基的人是十三皇子,當他與鄭濯被擺在一起,她難免感到憂心忡忡。不是她不喜歡鄭泓,而是那么小的孩子,上位了也多是被當成傀儡的份,實在很難擔起中興大周的責。更何況今生不像上輩子,以陸時卿現下的情況,很難再重回朝廷輔佐他了。

  元賜嫻越想越不安,提出:“阿爹,細居放出流言,逼得六殿下不得不提早對聖人下手,一定有更深層的意圖。我現在暫時想不通,但他一日不死,咱們就多一日陷入被動的可能。我的意思是,咱們能否拿手中的殺手鐧先發制人?”

  她說的殺手鐧是指南詔老王。

  當初元易直助老王假死,之後偷運“屍體”出城,將他安置在了滇南。

  元易直劍眉深蹙:“南詔老王經歷一回假死,大受創傷,身體復原極慢,到眼下怕也只勉強休養得差不多。子澍原本的計劃是,我大周生亂,細居總有坐不住的時候,待他離開皇城,躬身北上,就安排老王攻回南詔。而這邊,則由六殿下牽制住細居。”

  南詔的情況也真是史無前例。一個沒死的先王為了奪回帝位,竟要靠殺回去。

  元賜嫻問:“倘使細居不離開皇城,老王有機會嗎?”

  元易直確切搖頭:“這幾月來,細居拼命剷除異己,老王若是孑然一身回去,恐怕只有被兒子真殺一次的份。”

  她蹙了蹙眉:“那就逼細居離開皇城,拿他最想要的,逼他離開皇城。”

  元易直對上她的目光:“賜嫻,你想……”

  她點頭:“我想南下去誘他。他有多想除掉時卿,就有多想抓住我。這一點,您不行,阿兄也不行,只有我可以。”

  “胡鬧!”元易直呵斥道,“別說阿爹不認為六殿下眼下有難,便是他當真陷入水火,也不該由你一個女孩家挺身而出!”

  她懇求道:“阿爹,如果六殿下沒能順利登基,咱們付出的一切心血,背上的所有罵名,就都白費了。我不想辜負時卿。元姝元臻都沒斷奶,我不會叫自己出事的,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眼看父女倆爭得不可開交,一旁拾翠乾脆利落地站了出來:“夫人,婢子去吧。”

  元賜嫻倏爾偏頭看她。

  “既然只是誘餌,何必非得真刀真槍?”她目光灼灼道,“不論是您去,還是婢子去,南詔都有可能生疑,如此,不如由婢子替您。婢子對您的一切悉數了解,不會被輕易戳穿。”

  見元賜嫻似乎意欲拒絕,另一邊曹暗也上前一步:“夫人,拾翠說得對,小人跟她一起,一路也好有個照應,左右只須給老王爭取多一些時間就是了,也不費力。”他說罷笑笑,“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小人與拾翠雖不比您聰慧,好歹也不賴。您方才說了有把握全身而退,咱們也有,是吧拾翠?”

  拾翠拼命點頭。

  元賜嫻搖頭,冷聲道:“我不同意。你們誰也別想替我。這事當我沒說,我會再想別的法子誘細居出來。”

  她說完便冷了張臉踏出房門,入夜後挑燈伏案,一面分析大周形勢,一面找尋引誘細居的辦法,直至後半晌實在撐不住眼皮,趴在桌沿睡了過去。

  馮氏起夜,來看了她一次,見她也沒披個衣裳,忙叫人將她抱回床榻,退出來後,看見元易直就杵在門邊,低聲問她:“終於肯睡了?”

  指的是元賜嫻。

  馮氏點點頭,隨他往外走,嘆了口氣道:“拾翠啟程了嗎?”

  元易直“嗯”了一聲:“曹暗跟她一起,連夜動身的。我在南邊留了人手,會助他們一臂之力。”

  等元賜嫻翌日醒來,拾翠和曹暗已經出了回鶻,再要追回就不現實了。

  她坐在屋裡,抱著元姝和元臻枯坐了好半晌,才終於打起精神來。事已至此,難受也是徒勞,只有相信他們能保護好自己。

  如此壓抑地過了整日,到了夜裡三更時分,元賜嫻又被夢糾纏了意識。

  這是一個她曾聽過的場景。漉橋上,誰的拳頭密雨般落下,砸得鄭濯悶哼不止。

  但這一回,夢境沒有戛然停下。她聽見許久過後,拳頭聲停了,在鄭濯急促的喘息中,拳頭的主人終於咬著牙開口:“還手。”

  她微微一顫。這個聲音,太熟悉太熟悉了。

  是陸時卿。

  果然只有他。

  鄭濯卻無力地笑了一下:“還什麼手?我沒護好她,是我該捱的。”

  陸時卿很久沒再說話。

  鄭濯繼續喘著粗氣道:“你沒回京前,我本已把她從牢里救了出來,照你傳回的信報,準備將她送往你洛陽老家安頓。但聖人盯得太緊了,發現端倪後,將她阿爹阿娘和兄長的屍首掛在延興門威脅她,誘她回來……她做不到一走了之,半道折返,想將他們安葬。”

  “她還是很冷靜,也很聰明,一點不逞匹夫之勇,借我的人手計劃得很周全,但我也沒想到,她阿嫂出賣了她……”

  接下來,兩個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後,陸時卿自嘲地笑了一下:“沒資格打你,要不是我……”

  鄭濯打斷他:“如果她的未婚夫是你,你就不會離京,放手去支援回鶻了吧。子澍,她是不是也喜歡你?”他苦笑了一聲,“你們該早些告訴我的……”

  似乎是因陸時卿沒答,他便繼續道:“她這樣的女孩家,很難有人不心動吧。”他說完長出一口氣,“子澍,元家敗了,我也暴露了,聖人已有幽閉我的意思,只是因了面子,不想給天下人笑話他又被兒子反了,所以打算等元家的風頭過去一些再暗暗處置了我。大周……只能交給你了。”

  他說完輕輕鬆鬆一笑:“別保我,你也保不了我,叫我解脫吧。不過你放心,我沒那麼喜歡她,哪怕比你先見到她,也不會搶占先機,你安心在上頭多待幾年,好歹替她報完仇。”

  他說到這裡,似乎抬步走了,走出幾步卻又停住,道:“對了,她留了一張字條,我起始以為是交給我的,現在看來,可能是跟你說的吧。”

  陸時卿終於開口:“什麼字條?”

  元賜嫻一時沒再聽見說話聲,想大概是鄭濯把字條拿出來給他看了。

  緊接著,她聽見陸時卿劇烈的咳嗽聲,繼而“咚”一聲悶響,像是他支持不住,膝蓋磕到了青石板上。

  她心裡難受,想去扶他,卻怎麼也跳不出來,等急得睜開眼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急切的敲門聲:“夫人,大明宮出事了!”

  第113章 結局·上

  元賜嫻一下沒能緩過神來,等這話在腦袋裡重複迴響了三遍,才猛一翻身,披衣下了榻,移門道:“什麼事?”

  揀枝神情肅穆:“皇后與十三皇子先後被劫出宮。”

  她掐在門框上的手一緊,氣得口不擇言:“宮裡那幫人是死的嗎?你再說清楚點。”

  “是薛才人。薛才人動了手腳,致使皇后被擄,緊接著,十三皇子也不見了。”

  元賜嫻渾身一僵,心霎時沉入谷底。

  她知道細居挑起流言的真正原因了。

  細居既然能從韶和嘴裡得知徐宅密道所在,必然也曉得了上輩子最終登基的是誰。徽寧帝已死,他現在想要的,無非就是大周未來繼承人的性命。而繼承人有兩個可能,一是按照形勢判斷的鄭濯,二是從韶和那處得知的鄭泓。

  鄭濯不易接近,所以細居應該會從鄭泓入手,可陸時卿也已對大明宮做了布置,保護起了鄭泓,他想要得手,照理說一樣非常困難,至少硬來是不成的。

  因此他使了個計,揪准了大明宮裡唯一一個漏洞,一個陸時卿和鄭濯皆不曾設防的漏洞,那就是後者的生母薛才人處。他們可能會保護薛才人的安全,卻沒想過要防備她的動作。

  細居放出流言,是為達到兩個目的:第一,致使老皇帝派作為後宮之主的皇后去軟禁薛才人,挑起兩個女人的第一層矛盾;第二,叫鄭濯提前除掉老皇帝,國無新君,皇宮大亂之下,皇后為謀倚仗,便會主動主持朝臣商議由誰繼承大統,如此,就挑起了她們間的第二層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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