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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皇帝也只有無力點頭。他雖然防備陸時卿,卻知道他絕不是平王那塊的,所以面對平王的事,還是能放心問他。

  談得差不多了,徽寧帝忽然幽幽地說:“這麼看來,倒還是易直貼朕的心。”

  陸時卿抿唇一笑。

  這是有了對比,記起了元家的好。

  老皇帝在打如意算盤,想自己忌憚歸忌憚,可這麼多年來,元易直確實沒什麼不安分的動作,如果朝廷有難,他雖遠在滇南,卻不會不幫吧。

  但這種話,他不必跟不相干的人講,之所以來了這麼一句,是想通過陸時卿試探元家的意思。

  陸時卿自然聽出來了,道:“滇南王很少跟賜嫻說道政事,臣從她嘴裡怕探不出什麼來。但光從‘很少說道’這一點看,倒也能瞧出他是個心眼實的。”

  徽寧帝點點頭:“依你看,倘使朕確實周旋不過來,可否能號動滇南?”

  陸時卿頷首道:“理應可以。但陛下勿忘,滇南是大周西南的屏障,一旦那頭空了,南詔便有了可乘之機。”

  “細居沒那麼快站穩腳跟,再說了,他兒子不還在朕這裡?”

  陸時卿淡笑一下,什麼都沒說,點點頭。

  老皇帝問完了正事,感慨道:“九年了啊。朕還記得,易直就是九年前的三月去的滇南。”

  他原本沒大在意這種假情假意的感慨,聽完卻微微一愣:“陛下是說,滇南王是當年三月里離京的?”

  徽寧帝奇怪地覷覷他:“不錯,是你被點了探花郎之後,朕記得挺清楚,那天……”

  老皇帝後邊還絮絮說了什麼,陸時卿已經沒大聽清了,直等到離開紫宸殿,然後去含涼殿接了元賜嫻和孩子,一路坐上回府的馬車,臉都是黑的。

  元賜嫻以為是朝里出了什麼岔子,但宮中耳目眾多,也就沒好開口問,待孩子們被兩名婢女抱去後頭馬車,與陸時卿獨處時,才問他:“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

  陸時卿沒說話,目視前方。

  她心底更奇怪,拿雪白的手掌往他眼前晃晃,扯了他的袖子道:“誰惹你生氣了?”

  陸時卿最抵抗不了她小心翼翼扯他袖子這種招數,聞言好歹肯開尊口,偏頭道:“誰惹我,你不知道?”

  元賜嫻確實不知道,但卻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感覺跟自己有關係,心想甭管是什麼,先笑吧,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就彎彎嘴角道:“我要是知道,早擼起袖子替你去收拾人了,哪還心平氣和地在這兒問呀?”

  油嘴滑舌!

  陸時卿驀地傾身過來,也沒個徵兆的,一拳頭砸在車壁上,籠著她問:“九年前我騎馬遊街的時候,你人還在京城。”

  元賜嫻一駭。哎呀,她失策了。

  上次她一緊張沖他說謊,說自己當時已經去了姚州。但現下想想,這種謊言是很有可能被拆穿的,還不如說那天窩在家裡沒出門比較好呢。

  她腆著臉笑:“可能是我上回記錯了,絕對不是有意說謊的!”說完還攥了他壓在牆壁上的拳頭下來,給他吹氣,邊道,“文人學武人那套做什麼,砸拳不疼嗎?”

  但她越是這樣,就越顯心虛了。陸時卿早先就能輕易勘破她的演技,如今更對她了如指掌,一下證實了心中猜想。

  要是沒做對不起他的事,她說什麼謊。更何況他記得,上回細居來長安,眾人在自雨亭比賽彈she時,她可玩得一手好彈弓。

  他將手一把奪回,不許她轉移話題,在正頂上壓迫著她,道:“彈弓你打的?”

  元賜嫻沒法爭辯了,一邊伸出手,不停給他順胸口,一邊承認錯誤:“是我打的是我打的,我年紀小不懂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要是,要是知道九年後你會以我夫君的身份在這兒逼問我,我肯定不會那麼頑的!但我彈都彈了,你怕狗也怕了九年了,這帳咱們也清算不了了……”

  陸時卿真給她氣得肉疼。

  好啊,因為她染了個怕狗的毛病,苦兮兮過了這么九年,其間還要被她那個阿兄幾次三番捉短處,拿狗嚇唬。元賜嫻,或者說元家當真是克他的!

  他咬牙切齒道:“誰說清算不了?”

  元賜嫻嘴一癟:“你能算,那你算嘛。”

  她話音剛落,身下馬車像是遇到了一處坑窪,顛簸了一下,叫倆人都是一個輕微的上下起落。

  陸時卿仿佛從這個起落里悟出了什麼,略帶慍氣地笑了一下:“你說的。”

  元賜嫻還沒來得反應過來呢,就被他壓去了馬車角落。

  第108章 108

  馬車能隔什麼聲,元賜嫻死死憋著,氣都喘得隱忍。她得承認,這帳確實算得非常磨人。

  陸時卿頭次很快,畢竟素了這麼久了,第二回 就沒那麼輕易繳械了,聽她一個勁壓著聲投降,說回家再算,怎麼算都行,他也無動於衷。

  回到家關起房門,對她來說就是享受了,現在這樣才叫折磨。九年換她一場出不了聲的事兒,還不夠仁慈?

  陸時卿覺得自己大方極了,發了狠勁。

  元賜嫻髮髻都快散了,頭上一支步搖一直撞車壁,著實戳得慌,剛想伸手拔了,卻感到陸時卿一個急停。

  她愕然,看見他神色痛苦,臉色微白。

  “怎,怎麼了?”她慌神地問。怎麼像是一副哪裡斷了的樣子。

  “腰閃了下。”

  “……”

  元賜嫻又好氣又好笑。算帳把自己算折了,這叫個什麼事?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馬車裡的後半程簡直叫人不堪回想。陸時卿活動了一下筋骨,覺得不礙,說是小事,作勢就要繼續。元賜嫻不知道他是死要面子硬撐,還是確實不打緊,反正不敢勞動他的腰了,見他堅持不停,便想就快點完事吧,換個把式,身子一沉坐了下去。

  結果這當口恰好碰上個坑窪。這下誰也沒忍住,一個“哎”一個“哦”。

  街上有個路過的老丈高嘆一聲:“世風日下喲!”

  元賜嫻心裡頭暗恨,氣惱地捶了下陸時卿,低聲道:“叫個什麼,沒被觀音坐過?”

  “你不也是?”他汗涔涔地看她,“沒坐過蓮花?”

  當初為了元姝元臻的到來,倆人都是十八般武藝上身,這已經不是什麼新把式了,但以前確實沒碰著過坑窪。

  元賜嫻覺得長安城的街道該修繕修繕了。

  陸時卿卻在想,跟她一道坐馬車的趟數多到數都數不清,以前怎麼沒想到利用這種天然的地勢。

  倆人一句“陸蓮花”一句“元觀音”的,好歹在回永興坊前整理完畢歸了位。元賜嫻給陸時卿仔細察看了下腰,確實沒大事,消停兩天就行了。

  但他還是一臉黑氣。

  她勾著他的下頜逗他:“不就是要算帳,一輩子給你算呢,慢慢來,這兩天先讓我發發威。”

  陸時卿覺得,情話和葷話一起說的女人真要命。

  稍後,元賜嫻得了閒,記起阿兄的求助,便想跟陸時卿商量,要不翌日回元府望他一趟,卻聽他說,伽斛公主沒幾日就要離開長安了。

  這消息倒也不令人意外。

  前頭陸時卿便已跟她講過回鶻可汗的意思,而對於徽寧帝來說,眼看伽斛在京幾日跟元鈺打了個熱火朝天,這和親倒不如是沒有更好。再借使節之口詢問了公主的意思,聽口風察覺她對幾個皇子皆是興味索然,客套地招待了幾日後,也沒好在這四面楚歌的關頭惹回鶻的不快,強行賜鄭濯和她的婚。

  不過,老皇帝還是沒全然放棄,只打算等大周的政局稍微穩定一些再操辦這個婚事,給了伽斛暗示,說山迢迢路遙遙,下回再想來玩,就叫六郎去回鶻漢庭接她。

  接她能是怎麼接?當然是指親迎。

  但伽斛好像沒聽懂的樣子,說:“好啊,要是六殿下忙,別人也行的。”

  伽斛走的當日,出於禮貌,帶走了一堆聖人的賞賜,還有當初幾位皇子的見面禮,但幾乎把這些東西都往一輛車裡裝了,另外置了一輛專門拿來安元家的藥膏。

  這堆藥膏,是她臨走前日差人去元家討來的。

  元鈺當時煩得要命,心道一個藥膏的事,還整出花樣來了,嘴上叨著“給她給她都給她”,然後一股腦把庫房裡所有的膏狀盒子都拿給了她的僕役。

  別說潤白的,什麼治跌打損傷的,安神的,防蚊虻叮咬的,提香的都有。一年四季輪流換,一輩子不愁用完。

  結果翌日僕役又來了,說公主收了這麼多禮,心裡很過意不去,所以決定投桃報李,還他一禮。

  雖然陸時卿那邊早就給過口信,叫元鈺不用躲藏,躲藏了反倒令徽寧帝更疑心,讓他就跟個什麼都不懂忌諱的傻子一樣表現就行了,但他還是不想跟這個公主過多牽扯,聞言委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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