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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方混戰少時,只聽莫大軍中齊聲歡呼:“擒住趙無妨了!”趙軍一亂,又聽另一邊祁軍歡呼:“擒住趙無妨了!”頓時呼聲如雷,趙軍本來慌亂,心中底氣也不足,被這一叫又生怯意,十個倒有七個放下兵器,舉手投降。剩下幾個頑抗的,死的死,傷的傷。

  趙無妨的馬中了箭,跌落下來,本揮劍抵擋,聽得祁軍這樣喊叫,情知是對方詐稱以亂軍心,奈何壓不過這許多人的聲音。眼見眾人不明所以,大有投降之意,心下頓灰,暗道罷了罷了,我今日兵敗於此,有死而已。舉劍便欲自刎,一枚袖箭she來,打下他手中長劍,凝神看時,凌青霜全身披掛各類暗器,正拿了一隻短弓瞄向了他。

  一箭當胸,趙無妨呼吸一窒。場上人馬漸定,木頭聞聲而來,見趙無妨蜷縮在地,手足抽搐,臉色烏青,似萬分痛苦,顯然凌青霜的箭上染了劇毒。趙無妨死死地看著木頭,幾乎是咬著牙問:“你……你是……誰?”

  木頭注視他半晌,手一揚,抽出背上長劍,一劍利落地切下了他的頭顱。凌青霜縱身上前,大怒道:“小子,我要殺他,你憑什麼來橫插一手!”

  木頭看她腰上掛著短弓,背上背著火藥筒,肩上還掛了一串七星鏢,忙恭敬道:“前輩的暗器舉世無雙,我剁他腦袋時,趙賊已死在前輩手下了。”心中卻想,我若不出手快些,這臉孔都沒法認了,還怎麼拿去招降。

  凌青霜臉色稍霽,卻仍是恨恨道:“便宜他了。”轉身要走,木頭忙道:“前輩且慢。”

  凌青霜皺眉道:“我很老么?你要叫我前輩!”

  “是,大姐。”木頭換了稱呼道:“凌大姐的手藝神出鬼沒,實在是這些兵太笨了,用的箭弩簡直沒法使,我想請大姐指點他們一二,也叫他們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知道凌青霜暗器雖好,脾氣卻有些古怪,既不敢說留她效力,也不敢說要她幫忙。凌青霜被他一拍,也覺得有理,這些人既然愚笨,那就幫上一幫吧。也不忙著走,一路往回,莫大與李師爺善後,分別差人去尋祁鳳翔報信。

  凌青霜過來遇見蘇離離,對木頭道:“哼哼,要不是瞧在她幫我做過棺材,你們又從趙不折手下救過我,我才不給你制兵器呢。”

  木頭一攬蘇離離的肩,點頭道:“是啊,她是我的福將。”

  蘇離離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這夜木頭就地扎住,等明日去會祁鳳翔,再做計議。夜裡三更時分,莫大來報,手下抓了一個從南來的jian細。木頭到中軍大帳一看,卻是應文。

  應文匆匆見禮道:“我從益州回來,剛聽說趙無妨本人已經死了?”

  木頭道:“人頭都在我帳下。”

  應文略一沉吟,道:“我此去益州結盟,益州州將陳兵七萬在州郡邊上,卻按住不動。我看他的意思,是要等我們兩家打到兩敗俱傷,他好從中漁利。現在趙無妨死了,梁州有兵有糧卻無主,此時不取,便讓益州軍占了便宜。”

  木頭想了想,“你說得是……這樣,我現在手裡約有四千人馬,且前去探一探。你儘速北上尋見銳王,約他援我。”

  應文道好,立即便要動身,二人出得帳來,木頭邊走邊道:“益州險塞,劍閣崔嵬,易守難攻。此次伐趙,我還尋見一位武林前輩,擅制機栝器械,銳王若要平益州,她便很有用處。”

  應文笑道:“你想得倒長遠。”

  *

  註:前面那種穿插混戰就是遼瀋戰役中林總殲滅廖耀湘兵團的打法,於是那座小城,就是傳說中的胡家窩棚第二。

  第二十章 月涼千里照

  越日,祁鳳翔大帳。

  祁鳳翔拈著一頁文書給應文,“歐陽覃有加急快報在此,一月十三日,胡人前哨兵馬離滄州不足百里,他雖有所布置,畢竟人馬有限。我已令李鏗分了一部分兵力東回。”

  應文大是搖頭,“梁州南部才是重鎮,似此回兵,豈不將全梁之境拱手讓人?”

  “正因為是重鎮,天河府城牆堅固,趙無妨這兩年經營得當,不是短時可下。”祁鳳翔點著桌面,“現在僧多粥少,我兵馬有限,手下也沒人,占不住雍梁,只能回兵自保。派快馬過去,叫江秋鏑撤回來。”

  應文道:“這樣,胡人那邊我去談。我看他們沒有南下之志,至多是要割占州郡,先讓一讓,回頭再收拾。”

  祁鳳翔止道:“不行,胡人不講理,你不能去。”

  當日便先派出快馬調木頭回兵。

  第二天凌晨,祁鳳翔尚未起床,昨日派出的令馬便與木頭派來的人並騎而回。祁鳳翔披了衣裳,一頭黑髮墨一般鬆散夾在衣間,將人召入帳中詢問。那人伏地拜道:“我軍兵臨城下時,對方全無戰備,城上只掛白旗。天河府守丞於治人投書,願意舉境投降。”

  “哦?”祁鳳翔大感意外,不由得坐正了又問:“江秋鏑怎麼說?”

  “江將軍人少,恐他有詐,只駐軍在外,差小人速報殿下,請殿下大軍南占天河府。”他摸出一封書信,信上是木頭的字,確如此人所言,信角也有事前兩人約定的標記。

  祁鳳翔只猶豫了一下,一招祁泰,果斷道:“傳令下去,各路軍馬即刻拔營南下,不得遲誤!”

  天河府外城,旌旗招展。一名府官一臉訕笑,呈上名刺。莫大站在上首,接過來掃了一眼,念道:“於抬人?”

  旁邊幾個小吏憋不住笑了。那府官皺了皺眉,仍然訕笑道:“下官名叫於治人,子曰:‘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莫大皺了眉看著那名刺,似研究這個字和抬字哪裡不一樣時,木頭縱馬從西過來,蘇離離一身親兵裝束,也跟在一旁。

  莫大迎下階來,把名刺遞給他,木頭掃了一眼,徑直走到大堂上首。案上放著一個大木方匣子,旁邊一摞書冊。他便翻開那書冊瀏覽。

  那於治人畢恭畢敬地稟道:“將軍,楠木匣子裡是梁州都督的大印,旁邊是梁州兵馬錢糧收支總冊。”

  木頭翻著帳冊並不答話,翻了一陣,突然問:“這帳目是誰做的?”

  於治人道:“是下官。”

  木頭“啪”地合上帳冊,傾身向前問道:“十萬軍馬,錢糧足支一年,如此雄厚之力,為何不戰而降?”

  於治人神情激昂,拱手晃腦道:“區區梁州兵馬豈可抵抗將軍威武之師。銳王殿下智謀無雙,百戰百勝,我等豈能螳臂當車,逆流而動。這……”

  “好好,”木頭擺手止住他,“這樣子,銳王殿下駐軍離此不過三十里,這顆梁州都督的大印就勞您前去獻給他老人家,以彰功勞。”

  於治人一愣,方大喜道:“是,是,下官遵命。”

  木頭又道:“莫大哥,你差五百人送他去。”

  莫大一驚,“五百?”

  木頭神色不改,點頭,“五百。”

  半日後,祁鳳翔踞椅而坐,應文站在一旁。於治人隨著祁泰低頭趨入,未抬頭時便匍匐在地道:“下官於治人,參見銳王殿下。”

  祁鳳翔在坐椅扶手上支頤淺笑道:“是你獻了天河府?”

  於治人仍趴在地上,並不抬頭,道:“下官微末之力,不足為殿下垂詢。”

  祁鳳翔也不叫他起來,只道:“如此你也是我軍的功臣了。”

  於治人聽得這句話,抬首時眼中一片誠懇,道:“下官在梁州時,聽聞銳王殿下掃蕩北方,無人能及,心中萬分仰慕。只望殿下早日來到,拂高天之雲翳,展日月之光輝。我等梁州官民,盼殿下如大旱之盼甘霖,嬰兒之盼父母,實是望眼欲穿。”

  他說得毫不羞赧,應文直聽得匪夷所思,祁鳳翔反笑了一笑,似聽到什麼有趣的話,坐直了身子,道:“不想我如此深入人心。”

  於治人奮力點頭,“正是!銳王殿下算無遺策,百戰百勝。下官等在天河府,聽聞殿下揮兵南向,周身的血都要沸了。那時便日思夜盼,只望殿下……”

  “好了好了,”祁鳳翔終於招架不住,抬手打斷他,平靜道:“你等占據州郡與朝廷為敵,經年械鬥不息,我若不提兵到此,也仍不歸服,似此還敢來獻城池。祁泰,把他押出去,斬首轅門。”

  他使一個眼色,祁泰會意,上前便拉於治人。於治人瞠目結舌,片刻之後,甩掉了祁泰的手,正色道:“我獻城歸降,殿下卻要殺我,不怕天下義士寒心?”

  祁鳳翔輕笑道:“量你區區腐儒,能有什麼本事讓天下義士都寒心。”他對著祁泰一抬下巴,祁泰便又上前拉於治人。

  於治人甩開祁泰手臂,想說什麼,卻只“哼”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應文嘆道:“此人辭色諂媚,雖獻了城池,留之無何,殺之不義,放他下去便是。”

  祁鳳翔微微笑道:“才無一定之規,這人拍馬屁雖拍得露骨了點,卻能不重樣,也算是個人才。”

  二人說話間,祁泰又帶著於治人回來了,祁鳳翔笑道:“怎樣?”

  祁泰稟道:“屬下領於先生在轅門逛了一圈,先生辭色抗厲,渾然不懼。”

  於治人臉上神色哭笑不得,祁鳳翔微笑之中卻略略有些凌厲,緩緩道:“我明白了,你是不願在我帳下效力,故意做出一副諂媚相,想脫身而去。”笑一笑,“不想趙無妨手下卻有這等忠心之人。”

  於治人默然不語。

  祁鳳翔道:“你既不願仕進我軍,為什麼來此途中不跑呢?”

  於治人苦笑道:“那位攻占天河府的江將軍,派了五百人押我。銳王殿下,下官智術淺短,不足為諸侯相爭效力。趙將軍是我舊交,才勉強就任,管理一州內政。但他……唉。”

  祁鳳翔靜了靜,站起來拱手道:“在下有一言,相勸先生。”

  他說得謙遜,於治人恭敬一禮,“不敢。”

  “先生說服天河府守將舉城而降,乃是為了城中百姓不歷兵戈戰亂,足見憂國憂民之心。現下我有一個難題,北方胡人趁我南征,欲舉兵而下。先生不願事諸侯,蓋因割據分戰;胡人異族,覬覦中原,則是華夏同仇。我想請先生前往談和,待我收定中原,再戰胡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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