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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妮夫人現在是安默拉的提線木偶,雖然命運紡線這個東西很神奇,但是不久前提線的人陷入激戰,傷勢至今未愈,所以木偶也只能維持基本功能。

  更複雜一點的,包括天空要塞控制,也只能依靠文森特了。

  他坐了會兒,將代碼又複製一遍,補充更多的應急措施,然後離開了指揮席。

  一個天空要塞的指揮官是絕對絕對不能擅離職守的,因為沒有人知道他離開的那幾分幾秒內會發生什麼意外。

  ☆、第199章 人性

  聖蘭斯卡特,西部領地。

  下城區的小巷狹窄而陰暗,門口掛了“暫停營業”的標誌,偶爾有醉漢經過,扶著牆吐得昏天黑地。

  吧檯邊坐著的人個個都是聲名赫赫的——穿著黑袍,大半張臉都被擋住的新教宗;點了根煙,翹著腿坐著旋轉椅上的南十字星;還有一身軍綠色便裝,金髮像獅子鬃毛般茂盛的聖蘭斯卡特新王羅薩。

  “他怎麼還沒到?我再呆下去就要被發現了……”索薩克膽小畏縮地說。

  羅薩瞥了他一眼,神情有幾分不屑,他看不上索薩克也是正常,南十字星和他好歹是憑自己力量走到今天的,他呢?靠臉!

  “發現什麼?你以為你是羅薩這種日理萬機的當政者嗎?就算你在懺悔室坐一整天也沒有人會說你半個字的。”南十字星不耐煩地說,說完深深吸了口煙,看起來也等得很急。

  “他現在要控制兩個天空要塞,還得應付那個人的突擊檢查,哪裡抽得出空來西北見面?”羅薩搖頭,給南十字星倒了杯酒,忽然覺得命運還挺神奇的,他當皇儲這麼多年也沒想過自己會給叛軍倒酒,“估計會派個可靠的人過來。”

  他在薔薇政變後能夠逃亡,就是接受了南十字星的幫助。在南方革命軍中相處一段時間後,他發現南十字星這個人有著不輸於英格蘭姆的才華與遠見,所以非常大膽地給他提供了第五代魔導系統的技術支持。正好現在被神篡奪的王位又落到他手裡,為免後患,他直接找上了南十字星尋求來自人的幫助。

  南十字星剛把酒杯拿起來,外面就傳出敲門聲。

  “誰?”南十字星問。

  “盟軍。”外頭有個沙啞的聲音回答。

  索薩克作為三個人中最沒地位的,立刻滾去開門了。

  外頭那個人也穿黑袍,把兜帽拉下來,發現是個年紀不輕的魔導師。他看起來彬彬有禮,多半是貴族家庭出身,就是臉色不太好,最近似乎遭遇了很多事情。

  “怎麼稱呼?”羅薩走上去握手,順便回頭跟南十字星炫耀,“我就說文森特來不了。”

  “文森特被盯得太緊了,不敢亂動。”剛來的那位與羅薩握手,然後掃視了一眼其他幾人,“我叫羅德尼,奧爾汀頓家的魔導顧問,跟在奧爾汀頓大公身邊有幾十年了。”

  羅薩眉毛一挑,他知道羅德尼這個人,據說在溫妮夫人少女時代就跟在她身邊,一路走到帝國巔峰。這種感情應該是很深的,現在溫妮夫人被那個人暗害,羅德尼必定反水。

  南十字星點頭:“那就是目標一致了。本來我還挺擔心文森特的選人標準,他看起來不太會玩這種手段。”

  “人總是會成長的。”羅德尼一臉過來人的表情。

  羅薩輕聲嘆氣:“要說我們人類有什麼其他種族無可匹敵的,那必然就是成長的速度了,可惜,這樣的代價也不小。”

  南十字星問:“你這樣擅自離職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我平時只跟奧爾汀頓小姐接觸,現在她……”羅德尼露出一個隱晦的表情,“所以不會有什麼問題。”

  索薩克聽他們說了半天還在拉家常,於是有些焦慮:“你們快點,我也被盯得緊。”

  羅薩又不屑地掃了他一眼,嘴裡還是說:“那就開始吧。我這邊得到了曙光的任免書,完全合法繼位,不過現在議院內閣都是索菲亞舊部,清理起來要點時間。”

  頓了頓,他又補充:“不超過半年。”

  南十字星很自然地接下話題:“南方革命軍運轉良好,在羅薩陛下的技術支持下,已經自主開發出第五代魔導系統雙月,正在根據魔導系統建立天空要塞。我需要一點時間獲取她的信任,然後把英格蘭姆轉移到安全地點……大概也是一年。”

  索薩克想開口,但是被羅德尼搶了先,他說:“文森特這邊不太確定,他一直在那位眼皮子底下呆著,不敢有異動。”

  這讓南十字星和羅薩都皺起眉。

  不過羅德尼很快補充:“我可以提供一些消息。當年那位從奧爾汀頓家帶走過一個奧爾汀頓與普朗曼王室的血裔,從她現在的布局來看,應該是逐步架空皇帝,然後讓這個孩子回來成為她的傀儡執政者。”

  南十字星倒是知道一點關於喬諾克拉特的事情,他還知道安默拉藏了個小聖子,估計是用來對付黑暗聖殿的後手。

  “我這邊接管了奧爾汀頓小姐的溫室,重新找出一個具有她和王室血統的孩子很容易。”羅德尼平靜地道出解決方案,“我們可以搶一個先機,讓皇帝陛下先立王儲,時間在三個月內。”

  他一結束,等了半天的索薩克立刻開口了:“所有知道我身份的主教都被她派人殺死了,也就是說,我在奧蘭其實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教宗。而且她對我沒什麼防備……畢竟我不太起眼,所以我這邊不需要任何準備,立刻就能開始。”

  他洋洋得意地看了看眾人,臉上寫著“我能回去了嗎?”幾個大字。

  南十字星對他的得意視而不見:“既然你這麼閒,那我就交給你一個任務吧。”

  索薩克的臉立刻垮下去。

  “你知道聖劍對吧?”南十字星問。

  索薩克立馬生氣了:“我當假教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點常識還是懂的。聖劍不就是曙光的武器嗎?”

  “那麼你知道怎麼剝離神聖烙印嗎?”

  南十字星的問題不光把索薩克問住了,還把其他兩個人給問住了。

  “神聖烙印可以剝離?”羅薩有點不太相信。

  南十字星耐心地解釋:“當初約書亞就是剝離了懸頂之劍的神聖烙印,然後將蓮恩變成戰爭聖劍的。我懷疑教廷里有這樣欺騙神的旨意的方法,如果可以找到這個方法,那麼對我們威脅最大的三柄聖劍……”

  “將不復存在……”羅德尼眼裡閃出一點希望的光芒。

  索薩克滿臉震驚地看著南十字星,心想這傢伙的情報能力果然也是首屈一指的,他在教廷這麼多年也沒人提過這種密聞……

  他為難地說:“約書亞都在她手裡,我從哪兒給你搞剝離烙印的法子?”

  “約書亞殺死懸頂之劍的時候才多大?我不信他可以一個人做到這種事情,教廷內一定有他的幫手。”南十字星冷笑一聲,看起來對約書亞好感也欠佳。

  羅薩提醒道:“多半就是那個修道院院長,撫養他長大的阿伯特。現在阿伯特死了,你借教宗這個身份,去修道院找一找,看看有沒有線索。”

  索薩克點點頭,其實之前教宗經常去修道院找阿伯特做懺罪禱告,他現在去也不怎麼突兀。

  “萬一沒有呢?”他忍不住問。

  羅薩見他這副畏首畏尾的樣子,忍不住搖頭。

  南十字星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總會有辦法的,聖劍很強,但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對付……你要相信,他們也是人。”

  索薩克總覺得那句“他們也是人”中有某種特別的意味,但是沒等他好好體會,南十字星就開始趕他們走了。

  “大家都有事要忙,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索薩克早就呆得惴惴不安,而羅德尼也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因此兩個人都走得很急。

  酒吧里只剩下兩人。

  羅薩又給南十字星倒了杯酒,漫不經心地問:“你有幾成把握?”

  “什麼把握?”

  羅薩思索一下:“對付聖劍。”

  “十成。”南十字星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酒,模樣斯文,眼波流轉間甚至略帶惑人之意,“傑拉爾德不會背叛曙光,約書亞不會願意被人所持,我們只要對付蓮恩。幸運的是,我之前跟她合作過,怎麼對付她我也清楚。”

  羅薩皺眉:“那對付安默拉呢?”

  “十成。”

  羅薩啞然,覺得南十字星把話說太滿,反而不太可信。

  “她太年輕,活過的這麼短的時日裡,還一直在對抗神。”南十字星像轉匕首一樣轉了下高腳杯,杯中酒半點也沒有灑出來。

  她不知道人類可以為自身的存留做到何種程度。

  羅薩擱下這種沒譜的概率性猜測,提了點比較有現實意義的事情:“我看了索菲亞……不,永夜留下的神諭。東大陸聯盟的建立只有半年了,可能等不到你轉移英格蘭姆。”

  南十字星忽然抬起杯子把酒全灌下了,他點燃一根煙,慢吞吞地說:“那就把他放那兒。”

  羅薩愣了下,感覺他還要說點什麼,所以自己喝了口酒。

  “二十多年前,我們都有機會逃離聖蘭斯卡特前往南方山地。”南十字星把煙夾在指間,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滿滿的,多一滴都要溢出來,“但是在邊境出關的地方,我把他扔下了。”

  羅薩把剛喝下的一口酒噴了出來。

  南十字星又悶下一杯酒,抬起頭,手臂靠在旁邊的椅子上,眼裡是搖晃的昏暗燈光。

  那時候英格蘭姆大概也是對自由滿懷希望的,但是南十字星需要一雙注視聖蘭斯卡特高層的眼睛,所以把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的弟弟留下。他這麼優秀,被背叛過,沒有一點求生意志,更沒有一點野心,是帝國最好的工具。

  二十年忍辱負重,他為聖蘭斯卡特鞠躬盡瘁,把生命消耗到乾涸。

  南十字星輕笑了一下,從羅薩這個角度看,他的表情比神殿裡那些雕像還不真實,聲音甚至略帶嘲諷:“如果我沒法轉移他,那他自己也知道該怎麼做。”

  羅薩無言以對,只能舉杯與他輕碰。

  “為了人類的解放。”

  南十字星懶懶散散地抬手,眼睛裡看不見醉意:“為了人類的解放。”

  ☆、第200章 兄弟

  安默拉近段時間都不太愛走動,聽說是在養傷。

  這不是常事兒,因為她的傷一向癒合很快。根據蓮恩的說法,這次與以往不同,這次是由聖劍造成的累積性傷害。她沒提起的是,曙光還給了安默拉一個接近無解的神罰——“你必受神罰,頃刻敗壞,無法可治”。

  因為她身體狀況欠佳,整個黑塔城都籠罩著不安的氛圍。

  唯有英格蘭姆還挺開心的,因為有安默拉在角斗場呆著,所有獸人在學習一事上都表現得無比認真——可能是因為有某位教員說過安默拉會用監控器偷看他們上課的表現。

  他閒著不上課的時候才會偶爾出入安默拉的書房,跟她討論如今局勢,好像他的本職不是參謀,而是老師。

  “我的身體情況已經不能再拖。”

  今天一進門就聽見安默拉直截了當地說了個壞消息。

  他把輪椅推到桌前,問:“您有什麼安排嗎?”

  安默拉穿了件很厚的大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特別冷。房裡還點了壁爐,英格蘭姆這種穿襯衫的都覺得熱得慌。

  “神聖烙印造成的傷害除了曙光自己,幾乎沒有人可以解。不過之前我聽傑拉爾德說過約書亞上位的過程,總覺得教廷里應該有某種違抗神意抹除烙印的辦法。”安默拉一口氣說了很多,最後拿起桌上一杯微微泛藍的藥水喝下,繼續道,“現在約書亞遲遲不醒,只能派人去教廷找一找了。”

  英格蘭姆立刻皺起眉:“怕有埋伏。”

  不光她自己知道要派人回教廷找東西,曙光也是猜得到的,萬一她就等在哪兒呢?

  “讓蓮恩去吧。”安默拉知道必須去,但是又不能去一個拿曙光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太險。”英格蘭姆搖頭。

  安默拉低下頭,看藥水裡的一圈圈小漣漪:“我會讓她以自身安全為先的。”

  英格蘭姆依然搖頭:“我不是說她,是說你。”

  如果蓮恩前往教廷,那麼留在安默拉身邊的聖劍就是傑拉爾德和約書亞。傑拉爾德本來就是安默拉防衛的目標,如果這個過程中約書亞再清醒過來,那安默拉很難負傷應對兩柄聖劍。

  即便成功應對了,也很難保證不再次獲得累積性傷害。

  安默拉確實很為難,如果派傑拉爾德出去,那麼他對上曙光怎麼辦?最終結果還是會對她產生威脅。

  “讓蓮恩去吧。”她最後定下,“我不怕。”

  這麼說著,其實心下依然有些不安。

  英格蘭姆離開書房,通知好蓮恩準備行程,然後才回到自己住所。

  他房間裡也有個生態玻璃缸。

  占據了半間房那麼大,有熱帶植物,有鳥,有花,和他在西部領地的那間溫室很像。不過它是完全半密封的,大部分時候只能隔著玻璃看,不能碰,不能感受。

  剛剛在書房,短短几句話已經完成不知道多少次心念交鋒。

  讓蓮恩去,蓮恩當然是危險的。既然安默拉可以從曙光這裡暫時奪下審判之劍,那麼曙光也可以做同樣的事情,所以安默拉才會躊躇。如果讓她自己做決定,她大概會選擇自己冒險去,或者派克洛寧配合本來就在那邊的假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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