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玻璃小書屋辟成了專門的音樂舞台——古城好多背著音箱晃蕩的馬路歌手,毛哥拽了兩個進來,負責婚宴的音樂掌控,兩個人正在暖場,抱著吉他調音,套著《明天我要嫁給你啦》的歌詞試唱。

  ——“今天我要嫁給你啦,今天我要嫁給你……啦……”

  唱的深情款款一臉陶醉,兩大男人,春風都上眉梢,毛哥難免擔心,怕他們喧賓奪主:今天到底是誰要嫁給誰啊……

  遠處忽然跑來個小毛頭,穿著金光閃閃的清朝小地主馬褂,腦袋上套個瓜皮帽,叫:“口袋姨姨!”

  居然是岳小峰,木代哭笑不得,彎腰把他抱起來,他的小瓜皮帽有點大,歪扣在腦袋上,總是遮眼睛。

  按照神棍擬的儀式,婚禮上要有個小花童,到了新娘扔捧花的環節,岳小峰得捧花上台,遞給木代。

  租衣服的時候,店主推薦小孩兒穿的燕尾小禮服,神棍死活不同意,理由是撞衫,但岳峰估摸著,其實是怕岳小峰穿著比他帥。

  他表示無所謂,自家兒子的帥是天生的,絕不會被黯然的衣服遮掩一絲絲光彩。

  “口袋姨姨,你去哪兒啦,我都找不到你。”

  說一句話,伸手推了兩次帽子。

  木代在他小臉蛋上親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神棍急急過來:“岳小峰,專注排練,今天你是主角,大明星懂不懂!”

  神棍忽悠的功夫,還是一如既往的爐火純青。

  岳小峰耍了一下大牌:“哎呀,人家累了。”

  神棍說:“那我換人了啊,我讓別的小朋友來做了啊!”

  岳小峰在休息和星途之間掙扎了兩秒,扭著身子下來了,一邊推著帽子一邊踢踏踢踏跟著神棍往場上走,神棍一路彎著腰給他串場:“到時候呢,你就從那,走到那,把花捧給你口袋姨姨……”

  木代眼角有點濕,心裡頭膨脹著絲絲暖意,問正從邊上經過的毛哥:“都是神棍安排的啊?”

  “他?”毛哥嗤之以鼻,“他也就證個婚。剩下的……”

  他指了指不遠處和一萬三交代著什麼的羅韌:“你們家羅小刀牽的頭,說是就算條件有限,也得儘量齊備,越熱鬧越好。這請客、買東西、布置,樣樣都要錢,我跟你們也不熟,犯不上補貼,他不花錢,誰上趕著辦哪。”

  “主意呢,都是你的朋友出的,據說三個人開會商量了一下午,要有個儀式,每個人都要有節目,有表演……”

  正說著,被急急趕過來的毛嫂打斷:“新娘子回來啦,趕緊進房準備著,該忙的讓別人忙,你負責美美的,就行。”

  她推著木代回房,峰棠間,披掛一新,是今天的出嫁房,也是送嫁房。

  進門之前,木代忍不住回頭,把這院子裡的熱鬧景象盡收眼底。

  ——岳小峰在排練,吭哧吭哧的,走過來,走過去,不時地伸手去推瓜皮帽。

  ——神棍手裡抱了個文件夾,是的,也不知道他從哪搞了個文件夾,上頭密密麻麻寫滿字,正跟身邊的曹嚴華確認流程。

  “曹胖胖,我發言之後,就是你的節目,魔術表演,2xxxx!”

  ——對面的屋脊上,忽然站起了炎紅砂,背後是滑繩的拉環,腰上挎著彩紙拉炮,做著舒展扭腰,說:“我來了啊,我來了。”

  她雙臂一張,像鳥兒,順著房頂上拉開架設的長繩直滑而下,到一半時,長繩被壓的內垂,她吊在中央,訕笑,然後從腰上拿過拉炮,拉環一拉,喊:“百年好合!”

  砰然聲響中,神棍跺腳:“你要滑過去!滑過去才行!”

  落了一頭彩色紙帶的曹嚴華慢吞吞的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畫風清奇的3xxxx。”

  ……

  峰棠間。

  房間裡裝飾過,床單被面都換了新的,毛嫂在外頭守著門,讓她換衣服。

  沒準備正式的禮服,來之前,帶了套新衣服。

  黑色的牛津布鉛筆褲,辱白色羊絨低領毛衣,穿好了,對著鏡子一照,急的跺腳。

  收到消息的羅韌很快過來,跟毛嫂說了一通好話才被放進屋,屋子裡,木代急的指領口:“你看!你看!”

  都是他留下的痕跡,領口,頸後。

  羅韌說:“沒事,這叫機械性紫斑,主要成因是皮下微血管遇到強大吸力或者摩挲而出血,不致命。”

  木代氣的拿枕頭掄他。

  羅韌大笑,拉她入懷:“反正婚禮是晚上,看不見。”

  又胡說八道。

  末了,羅韌把她的頭髮攏散開,遮住頸後,又拖幾縷到胸前,拉出那個帶珍珠的水手口哨搭在領口邊沿。

  勉強能遮住。

  木代不放心:“要不要圍個圍巾?”

  “欲蓋彌彰嗎?”

  她咬嘴唇:“那……臨時買一套,來得及麼?”

  羅韌看向窗外,那裡,天色有些暗了,院子裡開始亮燈,人聲漸漸喧囂,毛嫂在外頭篤篤拍門:“新郎不能再待了啊,接下來,只能放女客了。”

  木代認命了,往外推羅韌:“走走走。”

  按照毛嫂的說法,依著當地規矩,新郎上門迎娶,陪著新娘子的女客,得有幾種。

  一是沒出嫁的姑娘,算伴娘、閨蜜。

  二是結婚不算久的新媳婦,最好已經生了小傢伙,意頭好,是新娘的榜樣,也有祝新娘子早生貴子的意思。

  三是持家多年的女主人,老成、穩重,代表了長長久久的未來日子,並不只靠夫妻恩愛甜蜜,還要有生活和經受的智慧。

  可巧,幾種都能聚齊。

  木代終於見到季棠棠。

  長相是那種讓人覺得舒服的漂亮,年紀說不好,乍看上去,木代覺得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但眼神不同,她的目光里有一種過來人的沉靜,看人時,帶柔和的笑,舉手投足處,又有女子居家的溫婉。

  但炎紅砂悄悄跟木代咬耳朵,說:“神棍早上說了,岳小峰的媽媽很玄的,昨晚上跟個女鬼對桌談判呢……”

  木代嚇了一跳:“女鬼?”

  “也不是。”炎紅砂說不清楚。

  她從神棍那裡零碎聽說,說是一個女的,叫盛影,死了之後怨氣不散,住進季棠棠的朋友石嘉信的身體裡。

  本身是兩人共用皮囊,後來不知怎的,盛影占了上風,一個男人的身體,說話做事,跟個戾氣刻毒的女人無異,石嘉信痛苦之下,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向季棠棠求救。

  炎紅砂咋舌:“說她臉色一沉,一巴掌過去把那個男人打翻,說,你不想活,我就送你死,分了一半的地方讓你住,你就得懂規矩。”

  是嗎?木代偷偷看季棠棠,像個溫柔的姐姐,完全想像不出發怒時的樣子。

  岳小峰在門口鬧:“我也要進去,媽媽進去了,口袋姨姨也進去了,我也要進去嘛……”

  岳峰的聲音傳來:“岳小峰,規定好的,女的才能進去。你是岳小峰啊,還是岳小棠啊?你說一句你是岳小棠,我就讓你進。”

  沒聲息了,木代想笑,眼前腦補出岳小峰撅著嘴巴推瓜皮帽的模樣。

  最後,估計還是岳小峰勝出了。

  新娘子,得有個妝容。

  炎紅砂攤開新買的化妝盒,仔細看木代:“我看看啊,應該畫個口紅,顯得人精神,還應該描個眼影,這樣眼睛好看……”

  她忽然有點奇怪,覺得眼前的木代,比平時要漂亮,說漂亮也不確切,是多了種撩人心的柔媚,眼神清亮,嘴唇極其嬌艷,口紅盤的色一個個看過去,哪一種都沒有她自己的唇色來的好看。

  要當新娘子的人,果然會變美呢。

  季棠棠也過來幫著端詳,目光無意間瞥到她領口,稍稍停駐。

  木代敏銳地感覺到了,剎那間一張臉通紅,垂下的手攥住衣邊。

  季棠棠不動聲色取了刷頭,蘸著眉米分幫她淡掃眉梢,趁著旁人不留神,聲音很低的問她:“那個印子,有24小時嗎?”

  木代心頭一突,被她叫破了,反而不緊張了,因著秘密共享,忽然覺得她親切,低聲回答:“沒有。”

  季棠棠嗯了一聲,轉頭看毛嫂:“嫂子,讓廚房幫我煮兩個雞蛋吧。”

  炎紅砂聽到了,說:“也給我來一個吧,我也餓了呢。”

  雞蛋很快過來,季棠棠趁熱剝了一個,拿紗布包好遞給木代:“在有淤的地方滾一滾。”

  木代側過身子,儘量避開炎紅砂她們的目光,低聲問她:“管用嗎?”

  奇怪,總覺得,問這話時,季棠棠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像是想起了什麼事,然後,嘴角浮起溫柔的笑,說:“我覺得,挺有用。”

  時間在倒計時,外頭更吵了,有吹口哨的,也有起鬨的,毛嫂出去了一回,回來時,轉達神棍交代的婚禮儀式流程:“我們不搞太複雜,沒有攔門什麼的那一套,時間到了,羅韌就過來接你,你開門,跟著他就好,其它的,都不用你操心。”

  不操心,就是有點緊張,一想到那麼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看她,她就覺得發慌。

  毛哥在外頭敲門,說:“有情況,娘家人來了。”

  娘家人?紅姨嗎?木代怔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

  是大師兄鄭明山。

  “要見木代呢,說了,代表師門,有話單獨交代。裡頭的人清場了啊。”

  是要清場,這個時候,娘家人最大。

  除了木代,其它人都出來,門一開,外頭的燈光好晃,喜氣裹著酒味,還有行將上桌的大餐味道,帶得人微醺。

  季棠棠走在最後,出門時,沖木代眨眼睛,像是提醒她別忘了遮掩。

  然後轉頭。

  迎面過來一個人,敦實的,卻絕不虛壯的身形,步子很穩,氣場很沉,和她擦肩而過。

  季棠棠忽然停下,垂著的指尖微顫了一下,掌心有細汗,糯糯浸上來。

  有那麼一瞬間,眼前的一切忽然消音,似乎身在空曠的訓練場,臉上鈍鈍地疼,是剛挨過一拳。

  邊上,有個男人對著她厲聲大罵。

  ——“你豬啊,不是教你怎麼打了嗎?”

  ——“你就半年,要撂倒兩三個男人,不是兩三隻公雞!我哪有那個時間讓你消化!”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