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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小孩兒的本性使然,既被人喜歡,大概心裡沒有不歡喜的,岳小峰嘀咕說:“誰讓你喜歡我啊。”

  聲音低了不少,也不趕他走了,假裝專心致志玩小火車。

  羅韌低聲說了句:“小傢伙的父母,大概也不簡單。”

  木代好奇:“為什麼?”

  “有時候掂量一個人,可以從對手的份量入手,葛二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手底下確實有真章。”

  他摸摸岳小峰的腦袋:“說是跟他媽媽早些年結下的梁子,這種陳年舊事,我不好理論。但你如果是個硬氣的人物,盡可以大人對大人,找他媽媽解決——對個小孩子下手,我就看不過去了。”

  忽然想到什麼,問木代:“你收到神棍的信息了嗎?”

  木代點頭,頓了頓又笑:“忽然說明天要結婚,感覺怪怪的。”

  “怪在哪?”

  “就是……沒什麼感覺。”

  “哦,沒什麼感覺。”

  他不動聲色,像是重複,又像自言自語,過了會看岳小峰:“會數數嗎?”

  “會,數到五十!”

  岳小峰比劃五十,先伸出一個巴掌,又伸出兩個巴掌。

  這叫五十。

  “小刀叔叔陪你玩個好玩的,捉迷藏。”

  羅韌教他:“你蒙上眼睛,數到五十,這段時間,小刀叔叔找地方藏起來,數完了,你就來找,好不好?”

  聽起來很好玩的樣子,岳小峰眨巴眼睛。

  羅韌幫他做決定:“好,那就開始了啊。”

  他順手抽了枕巾,罩住岳小峰腦袋,邊角打了結,岳小峰坐在床上,腦袋上像罩了個紙袋子,打結的地方,又像伸出的牛角。

  木代笑的不行:“哪有這麼給人蒙眼睛的……”

  岳小峰瓮聲瓮氣的,真的認認真真開始數數了:“一,二,三……”

  木代推羅韌:“還不趕緊藏,這屋裡不好藏吧。”

  她當真為他留心起藏身的位置來。

  櫥櫃裡?不行,太小;桌子後頭?也不行,一目了然。

  正想著,身子一個趔趄,羅韌一把把她拉進懷裡,伸手環住她腰,貼近她耳邊,低聲說:“你還真以為,我有興趣跟他捉迷藏呢,我又不是三歲。”

  木代睜大眼睛看他,從他目光里,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忽然有些尷尬,低聲說:“他在邊上呢。”

  是,在邊上,像個板板整整的計數器,念:“十一,十二,十三……”

  羅韌笑:“在邊上怎麼了?我怕他?”

  他胳膊收緊,低頭吻向她面頰,另一隻手順著她腰線往上,木代喘的急,下意識想掙,羅韌的手停在她胸上,隔著衣服,狠狠一攥。

  木代痛的一驚,腦子裡一片空,耳膜處懸懸蕩蕩,聽到岳小峰奶聲奶氣,念:“二十七,二十八……”

  念“二”的時候,總覺得像在念“餓”。

  她看羅韌的眼睛,覺得他眸色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深,嘴唇忽然有點干,不安地咬了下,貼著他的身子有點發顫。

  羅韌湊到她耳邊,說:“今晚,小傢伙睡了之後,你來找我。”

  這是什麼意思?

  木代的呼吸急促起來,覺得自己明白,又覺得不明白。

  讓她去找他,大概不是為了聊天吧。

  羅韌笑了一下,鬆開她,木代低下頭,心跳的厲害,只聽到門響,連羅韌什麼時候走的都沒注意。

  “四十九,五十!”

  岳小峰興奮的拽下了枕巾。

  木代的臉頰依舊燙的厲害,慢慢在床邊坐下來,兩隻手絞在一起。

  去,還是不去呢?

  耳邊響起岳小峰失望的大叫。

  ——“小刀叔叔騙人!”

  ——“壞人,媽媽撓死你。”

  第241章

  晚點時候,炎紅砂幾個終於鬧鬧哄哄地回來,都到房間裡逗了一回岳小峰,木代總有點心不在焉,問她們去哪了,炎紅砂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無非是說古城如何如何好玩,他們如何如何逛。

  木代隨口應著。

  炎紅砂大概看出她不對勁,拿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怎麼啦,恍恍惚惚的。”

  曹嚴華說:“哎呀,紅砂妹妹,你懂什麼,我小師父畢竟是馬上要當新娘子的人了,心態不一樣的。”

  炎紅砂翻他白眼:“我不懂,你懂?說的跟你當過新娘子似的。”

  但這藉口顯然萬用,木代再表現的不對,別人也只回以心知肚明的善意微笑,一萬三還揶揄炎紅砂:“沒個眼力勁兒,將來你當新娘子,就知道了。”

  炎紅砂讓他說的不吭氣,心裡又不服:怎麼一個個都跟過來人似的。

  炎紅砂他們是晚歸的最後一批客人,她們上樓之後,院落就安靜下來,木代聽到毛哥關大門的聲音,木頭的門扇吱呀吱呀,吊著人的一口氣,然後砰一聲落閂,舊時代的農耕日子,尋常人家,總要等這一聲門響,才算真正結束了一天吧。

  木代也關了燈,岳小峰規規矩矩的躺著,被子蓋到胸口,黑暗中,眼睛眨巴眨巴。

  小孩子的眼睛,不看污濁,不經世事,不受塵霜浸染,亮的像星子。

  說:“口袋姨姨,我想媽媽。”

  木代說:“媽媽也想你啊。”

  “媽媽會給我講故事噠,還會拍拍我。”

  木代也開始講故事了,一邊講,一邊輕輕拍他。

  講老子過函谷關的故事,那頭馱他出關的青牛如何亂跑,餵了三顆巧克力才聽話,後來,尹喜開著小火車在後面追,說,先生先生,你應該封印七根凶簡啊……

  岳小峰睡著了。

  木代在黑暗裡靜靜坐著,聽岳小峰綿軟的呼吸。

  然後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下床。

  季棠棠說,小傢伙很乖的,睡覺前讓他尿尿,晚上他就不起夜了,睡的也沉,安安靜靜到天亮,不勞人。

  但木代還是不放心,怕他晚上亂滾摔下床,搬了椅子,擋住床兩邊,又用枕頭在他邊上摞起。

  這才很小心的開門出來。

  夜氣清冷,小書屋在院落中央融著月色發出玻璃的亮光,木代屏住呼吸慢慢上樓,木頭的樓梯,腳步稍重就吱呀一聲,像是知曉她的心事。

  到了二樓,記得羅韌住右手第三間,儘量輕的過去,夜晚傳音,能聽到房間裡客人們入睡後的聲息,過第二間時,聽到曹嚴華咳嗽,不耐煩的嘟嚷著翻身。

  羅韌的房間到了,沒開燈,虛掩著門,像是個邀約的手勢。

  木代咬嘴唇,心跳如鼓,忽然對自己嘆氣。

  她從小被紅姨和師父教育著做個淑女,自愛守禮的道理一堆堆,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三更半夜,摸進男人的房間去,而且,心裡還挺樂意。

  理當遭到鄙視,她想。

  鄙視了自己幾秒之後,並不迷途知返,推門,進屋。

  世人總會有點甘於沉淪的欲望和嚮往,在寂靜的夜裡,羞於啟齒,但也不想口是心非。

  畢竟高手,只一秒鐘,她就知道,羅韌不在。

  有點不甘心,往裡走了幾步,摸到床,床單冰涼,被子疊的方正,木代往床上一躺,忽然生氣,一腳踹翻被子,心裡罵:羅小刀,騙子,壞蛋!

  過了會,起身,揣著生氣,打羅韌的電話。

  他很快接了,在那頭輕笑,說:“呦,去啦。”

  木代臉紅,說:“我回去睡覺了。”

  “出來吧,我在外面。”

  “毛哥已經關門了。”

  “難得倒你?”

  再聽,那頭就掛電話了,木代攥著手機,覺得自己很沒面子:大半夜的,和自己的男朋友見面,撲個空也就算了,還要我走屋頂翻牆,我是有多主動?

  悶氣生了一會,還是照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凶簡的緣故,素日裡的輕身功夫,簡直信手拈來,她從客棧垂脊的長背處站起身子,看到夜半古城長長的泛著青石板色澤的安靜巷道,也看到巷子盡頭處,背倚路燈燈柱站著的羅韌,指間挾著支煙。

  羅韌也抬頭看她,淡薄的煙氣被燈光染成暈黃,隔著這一層,她在屋脊上站起,長發順著風的方向揚,衣服被吹的緊貼身體,貼出盈盈一握的腰線。

  她很快下來,有點彆扭,那一段路,走了好久。

  到近前時,顧左右而言它:“不是不喜歡抽菸嗎?”

  羅韌在邊上的駁牆上摁熄菸頭,拉她進懷,低頭,貼著她嘴唇鼻端,跟她說話。

  “清醒時不大碰,但有些時候,助興。”

  說的含蓄,又更直白,淡淡的煙味,摩挲著嘴唇,和她的氣息糾纏在一起,木代的聲音帶些微顫,問他:“明天不就結婚了嗎,怎麼是今天?”

  換了是她,不管多想,都願意為某個重要的日子,等上一等。

  羅韌說:“今天心情好。”

  木代瞪他,他笑起來,終於實話實說。

  “婚禮是辦給別人的熱鬧,神棍從四面八方給我拉來那麼多人,到了明天,各種流程,各套儀式,各種玩鬧,勸酒、鬧房、聽牆角,我還怎麼專心?”

  “紅砂她們今天消失那麼久,你還真覺得是逛街去的?”

  “小屁孩這兩天也沒走的架勢,到了明晚,再鬧騰起來,我頭疼。”

  木代笑,羅韌總有道理,她也總無話可說。

  她攥住羅韌衣角,手心微汗,頓了頓低聲說:“那幹嘛出來?”

  羅韌抬頭,看向客棧的門楣大扇:“毛哥的客棧,什麼都好,就一點。”

  “什麼?”

  “不隔音。”

  他的房間,一邊是曹嚴華,一邊是炎紅砂,曹嚴華打呼嚕的聲音如在肘邊,留在房間裡,他才是昏了頭了。

  峰棠間最有人氣是有道理的,那是樓下的唯一一間客房,磚瓦結構,隔音效果不錯,不過,岳小峰正在裡頭睡的四仰八叉。

  他拉木代:“走吧。”

  去哪?木代沒問,羅韌總是有安排的,就好像他料理葛二,花了一些心思,事後只說,還行吧,都解決了。

  木代被他牽著手走,過高高低低的青石階、或明或暗的巷道,有時遇到新奇的店面,會停下來看兩眼,看到誇張的GG語,會取笑兩句,她覺得這樣也不錯,一直走下去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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