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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姑子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懂什麼?對了,你聽說過王軒嗎?”

  王軒?

  這個名號一出,五六個姑子同時雙眼大亮。那嬌俏的少女咯咯笑道:“姐姐你說的是王軒?那當然聽過啦,聽說他風華蓋世,如妖如月,是近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美貌郎君。”

  那姑子嘿嘿笑道:“那就是了。這個曾住在西山道觀,由下品士人一躍成為上品貴婦的陳氏阿容,便是王軒的母親,親生母親!”

  在夥伴們的瞪目結舌中,那姑子咯咯笑道:“現在知道了,為什麼這裡香火旺盛,姑子成群了吧?”

  又遇一故人

  在陳容還有點不解中,那姑子繼續笑道:“姑子們候在這裡,是希望能看到軒小郎。要知道,他母親曾經住過的西山道觀,可是他經常來的地方哦。”

  軒兒經常來西山道觀?

  陳容一怔間,不由有點暗暗的歡喜和感動。她的兒子定是想她了,所以來到這個她曾經住過的地方看看。

  陳容再次轉頭看向西山道觀,望著那群峰上隱隱露出的道觀,她只覺得,以前這個曾經讓她有過期待,也有過苦澀的地方,現在看來,卻是只剩下美好了。

  緩緩把車簾拉下,陳容低聲說道:“回吧。”

  “是。”

  在大呼小叫,笑聲不止的姑子們身邊,陳容的馬車開始離開西山道觀。

  她這輛馬車,不管是用材還是四匹雪白的神駿馬匹,都極顯高貴,再加上刻在不起眼角落處的琅琊王氏的標誌,明眼的人一眼就知道,裡面的是一個大貴族。

  因此,與陳容的記憶中不同,這次她的馬車走到哪裡,四周的馬車都是紛紛讓道,百輛千輛,唯它先行。

  如此走著走著,前面傳來一陣打罵聲,那打罵聲起先還是從巷子裡傳來,轉眼間三個攀扯的人影,便翻滾到了街道中。

  這三人在街道中翻翻滾滾,扯的扯頭髮,揪的揪衣服,破口大罵中伴著哭哭啼啼,煞是熱鬧。

  不知不覺中,三人所到之處,人群紛紛讓步。

  就在這時,陳容的馬車到了。

  她的馬車走得並不急,有著建康大貴族們一慣的悠閒優雅。

  自然,便是前面有這種熱鬧,她的馬車也不會停下。

  如她這樣的大貴族,因街道潑婦的打鬧便停下車候著,豈不是丟了世家顏面?

  眼看她這輛馬車越來越近,那三個翻滾撕罵的婦人還不曾注意到,巷道中,一個打扮得體的中年婦人,連忙沖了上來。

  她朝著那三人厲聲叫道:“成何體統?快快停下。”

  三人正是打得起勁時,她這麼叫,哪有人聽得到?

  那中年婦人見叫不開她們,急忙回頭朝陳容的馬車看來。眼見她的馬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由大慌。她朝著身後尖叫一聲,“還愣著幹什麼?快快上前扯開這三個騷蹄子。”

  命令一下,兩個壯仆沖了上前,他們搬的搬扯的扯,總算把三婦扯到了街道旁邊,而這時,陳容的馬車恰好擦身而過。

  雖是擦身而過,畢竟陳容的馬車邊緣,還是碰上了其中一個婦人的裳服。

  ……不等陳容開口,見到這一幕的車夫吆喝一聲,緩緩停下了馬車。

  中年婦人見到馬車停下,臉色大白。她是知道這些大貴族的,以她的身份冒犯了她們,她們不願意計較也就罷了,碰上願意計較的,那是傾家蕩產也不夠賠。

  想到自己曾經見過的種種事端,中年婦人心頭大亂,她回頭急急地叫了一聲,“跪下,還不向貴人跪下謝罪?”

  一邊叫,她一邊上前一步,撲通一聲,朝著陳容的馬車跪了下來。

  雙膝跪著,額頭點地,中年婦人恭敬的,小心地喚道:“小婦人馭下無方,致使婢妾無狀,驚擾了貴人,還請勿罪。”

  馬車中沒有聲音傳來。

  見到頭頂的貴人沒有開口,中年婦人更害怕了,她白著臉顫聲說道:“貴人大人大量,還請勿罪。”

  這一次,她的聲音總算驚醒了陳容。

  透過車簾fèng,一直在盯著她打量的陳容慢慢抬起頭來。她看著這中年婦人,低聲說道:“你,你是陳氏阿茜?”

  中年婦人萬萬沒有想到,這等大貴族居然識得自己,當下愕然地抬起頭來。

  她對上了陳容的臉。

  這一對上,中年婦人的臉瞬間變色。她嘴唇張開,不敢置信地看著陳容,直過了良久才驚呼道:“你,你是阿容?”

  見她認出了自己,陳容點了點頭,她微笑道:“陳茜,好久不見了。”

  她的問話,陳茜沒有回答,她還在渾渾噩噩地瞪著陳容。

  她居然會是陳容?

  對,她就是陳容,雖然隔了十七年,可她面容依舊,俗媚的容顏依舊。

  她根本就沒有怎麼變。

  不自覺中,陳茜撫上了自己的臉。她知道自己變了,這些年汲汲營營,又要顧著外面的店鋪生計,又要管著府里的這些婢妾,還要適當地點點火,去掉一些眼中釘,昔日明艷自信的少女,現在的臉上已滿是風霜和刻薄算計!

  歲月,在她的臉上刻上了酸甜苦辣,而馬車中的這個卻不是,她的眉目間少了少女時的戾氣,多了溫婉和恬然。這是屬於幸福的顏色。

  陳茜張了張嘴,好半晌她才喃喃說道:“你,你是阿容?是了,你是阿容。”她是聽說過的,陳氏阿容並沒有死,而是最終嫁給了王七郎,與他一道隱居,與他生兒育女,最讓人不敢置信的是,王七郎居然沒有納妾,一個也沒有!

  渾渾噩噩中,一片混亂中,陳茜站了起來。

  她還在看著陳容,對上陳容明亮的雙眼,陳茜喉頭動了動,她想說什麼,卻不知怎麼開口了。

  就在這時,她的眼角瞟到了後面長長的隊列。這些隊列中,有馬車,有驢車和騎士,那排在其中的一輛馬車,是她的夫主最敬畏的上官的。而此刻,那上官正恭敬地候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直等陳容想到了,話說完了離開了,他的馬車才敢動。

  是了,陳容已是大貴族了。

  一時之間,翻江倒海的思緒如cháo水般湧來。陳茜咽了一下說不出是苦澀還是別的滋味的口水,向後退出一步。

  她低著頭站在陳容面前,她沒有辦法向陳容行禮。

  陳容卻也不介意,在她少女時,眼前這個陳茜,可是最潑辣,也是最喜歡嘲諷她的。

  因此,陳容只是笑了笑,溫聲問道:“阿茜,別後可好?”

  好?似乎是好的吧,比起陳琪那個鄙陋的低賤之人,她是一府主母,控制著府中的財政大權,掌管著婢妾們的喜怒,是相當的好。

  可是,在陳容面前?

  陳茜嘴唇蠕動了一下,好半天才說道:“還可。”

  陳容也不在意,她點了點頭,轉向馭夫說道:“走吧。”馬車駛動中,她朝陳茜笑道:“擋於道中,不可久言,阿茜,我先走了。”

  求情

  陳茜呆呆怔怔地目送著陳容的馬車離去。

  街道剛剛一清,嘩啦一聲,十數個熟人一擁而上圍在陳茜身邊。見她還在看著陳容離開的方向,一婦人羨慕地說道:“那是琅琊王氏的貴人啊,茜娘,你可真有福氣。”“就是就是,這樣的貴人能看看我,我都很高興了,茜娘,她還與你說了很多話呢。”“聽說還是琅琊王氏的嫡夫人。”“啊,那可是皇室也讓三分的人物啊。”

  此起彼落地讚美聲,羨慕感嘆聲不時響起,陳茜聽著聽著,不知為什麼,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與有榮焉。

  想到還是姑子時,陳氏阿容面對自己那卑賤忍耐的模樣,陳茜忍不住說道:“她是陳氏阿容,”頓了頓,她續道:“當姑子時,她地位卑下著呢!不過是一個旁支庶子的庶女,根本上不得台面。”

  她回過頭來,對上變得安靜的眾人,陳茜扁了扁嘴角,不屑地想到:上天真真沒眼,居然讓那種沒臉沒皮的人爬上了這樣的位置。

  就在這時,一個婦人叫道:“陳氏阿容?我可聽說過,聽說當年陛下還給她封了官呢。”“阿茜你這話可就過了,當姑子時身份不顯是一回事,女人嘛,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她命好嫁了貴人,你做姐妹的怎麼能說這種話呢?”“就是就是。”

  不知不覺中,這些圍著陳茜的婦人在散去,陳茜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對上她們投來的輕鄙的目光。

  隱隱的,一個壓低的議論聲傳來,“這個阿茜也是個愚蠢的,好不容易有了個攀附琅琊王氏的機會,她居然還詆毀人家。呸,怪不得她那夫主三天兩頭往府中添妾室了。”

  “就是,那般顯貴之人不知親近,也是個不知輕重的。”

  聽著聽著,陳茜一張臉越來越難看,騰地一聲,她急急擠開人群,沖向府門。

  馬車中,陳容拉下了車簾。

  她冷冷笑了笑,倚上榻上,閉著眼忖道:在她們心中,我永遠都是卑賤的吧?

  這事實有點無奈。

  因為,這是一個身份大於一切的時代,這種時代烙印,便是陳容也沒有辦法避免,永遠無法避免。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迎面而來。

  馬蹄聲驚醒了陳容,她納悶地掀開了車簾。要知道,這可是建康,建康街道何等擁擠,在這裡縱馬疾馳的,真沒有幾人敢。

  出現在她視野中的,是一匹火紅色的小馬,馬上一個美麗的女郎。

  就在陳容向她看去時,那女郎也看到了陳容,她清喝一聲,馬蹄加速,在撞翻了兩個庶民後,急急衝到了陳容面前。

  一衝到陳容的馬車旁,她又是急喝一聲,勒停了馬匹。

  低下頭,少女盯向陳容,問道:“你就是陳氏阿容?”

  陳容瞟過緊跟著少女不遠處的兩個護衛,並沒有回話。

  見她不回話,少女嘴一扁便想發火,轉眼不知想到什麼,強行忍了下來。她跳下馬背,對著陳容福了福,細聲細氣的,乖乖巧巧地說道:“司馬璃見過伯母。”

  怎麼又突然講起禮來了?

  陳容收回目光,朝少女盯去。

  也許是她的目光有著狐疑,少女的臉紅了紅,她繼續溫溫柔柔,斯斯文文地說道:“伯母勿怪,剛才是阿璃失禮了。”

  陳容問道:“你是公主?”

  “是。”

  陳容收回目光,她淡淡地說道:“你急沖而來,想是要問我話,何不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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