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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雙眼一亮,又問道:“還有什麼,還有什麼?”

  陳琪尋思一陣,搖了搖頭。

  少女尋思一會,咬牙說道:“反正她都來到建康了,我們改日再找一個時間去見她。便拿這件事說話。當年她免了一場打,今日怎麼著也得給我母女一個富貴!”

  陳琪連連點頭,聽女兒這麼一說,她也是覺得事情有了轉機。

  事情既然有了轉機,以琅琊王七之富,以陳氏阿容現在所受的恩寵,她的指fèng中隨便漏些什麼,也夠她們母女倆享受一輩子的了。當下,陳琪心情大好,她慢慢爬起,忖道:這馬砍了就砍了,我就說是為了幫助陳氏阿容,被強人砍死的。料來夫主聽到阿容的名號,也不會對我怎麼樣。

  她站起來,與女兒相互扶持著,深一腳淺一腳走出泥田,避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順著小路朝著前方走去。

  一邊走,她一邊時不時地回頭望著被人流淹沒的馬車,暗暗恨道:怎麼一個卑賤的狐媚子,就能得到這麼好的夫主,享受這麼大的富貴?我長得比她好,出身比她高,憑什麼就不如她?

  人就是這樣,遠處的人得了最大的富貴,她不會想到妒忌。可自己身邊的人,特別是曾經樣樣不如自己的人得了富貴,妒火就會烈焰一樣燒灼人的心靈,會讓人的痛苦加倍。

  不說陳琪所打的算盤,隨著車隊越駛越近,只見那震耳欲聾的尖叫聲,排山倒海的人流,似是海水一般湧來,陳容第一次感到,這種要被人流淹沒的恐慌,她不由蹙著了眉。

  陳容望著被護衛們拼命擋在外面的姑子們,正要開口,只見馬車中,唯一一個淡定自若,仿佛絲毫不受影響的王軒側過頭來看向母親,問道:“母親,她們以前,都是這樣說你的麼?”

  兒子語氣中的郁怒,讓陳容一驚,她回過頭來啞然笑道:“當然,母親位卑,長相不好,天下人都如此說母親的。”

  王軒薄唇抿成一線。

  好一會,他慢慢說道:“恨不得殺了那些人!”

  陳容笑了起來,“母親現在什麼都有了,她們也只是妒恨而已。”

  說到這裡,陳容低低說道:“這一次長住建康,以往曾有交際的親人故友,不知還會見到多少。”

  王軒說道:“兒曾不知,世上還有這等人。”他說的是陳琪母女。

  陳容低聲說道:“兒地位不同,一出生便高高在上,這種市井賤民,自是不曾見過。”

  她剛剛說到這裡,突然的,一陣刺耳的歡呼聲如浪濤一樣席捲而來。這聲音完全淹沒了陳容的說話聲,令得她不得不回過頭來。

  這一回頭,她臉色一白,連忙嗖地一下拉下了車簾。卻原來,是姑子們終於突破了護衛們搭成的人橋,瘋狂地涌了過來。

  只是一個轉眼,馬車便被人山人海的姑子們給淹沒了,一聲又一聲尖叫,一朵又一朵鮮花水果混合著手帕香囊,不停地擊打過來。饒是馬車車簾已被拉上,車門也被鎖上,此起彼落的砸擊物,還是時不時地漏進一個。

  陳容狼狽地扯下覆在臉上的手帕,又悶痛一聲,卻是腦袋和臉上同時被水果砸中。

  百忙中,她連忙扯過被履保住好女兒。抽空一瞅,只見王弘和王軒的臉上頭上,也儘是狼藉一片。

  才這麼一眼,陳容的後腦殼又被一物砸中,痛得她呲牙咧嘴之餘,不由對著一臉淡定的兒子惱怒起來,“軒兒,把你的面具取下來。”

  在王軒不解的目光中,陳容惱道:“要痛大家一起痛!”

  這話一出,王軒忍不住一笑,他心疼地看著臉青鼻腫的母親,薄唇微揚,冷聲說道:“兒去解決便是。”

  聲音一落,他已信手扯下面具,身子騰地一躍,從車窗一躍而出,穩穩地站在車頂上。

  幾乎是他縱躍而出的那一瞬間,所有尖叫也罷,喧囂也罷,高歌也罷,像是被什麼同時擊中,一下子全部啞了。

  陳容見狀,大大鬆了一口氣,她透過飄晃的車簾看著外面,突然哧地一笑,忍俊不禁地說道:“七郎,你的那些兒郎們,沒有一個是人形了!”

  要知道,她還是在馬車中,那些護衛們,可是硬打硬地擋在外面。砸著陳容的還只是漏網之魚,砸到他們身上的,那是數不勝數。

  望著一個個糊著臉,頭頂上背上肩膀上手臂上都掛滿五顏六色的東西,有的嘴青腫一片,有的臉上還在流血的護衛,陳容內疚得又想責罵兒子了。

  她回過頭來,對著王弘說道:“七郎當年,好似不曾如此威風。”

  王弘瞟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把粘在耳朵上的一片糕點拿下,調成染色盤的俊臉上,眉頭微蹙,他淡淡說道:“是不曾……到得建康,軒兒不可與我們同住。”他的話斬釘截鐵,分明是命令。

  陳容心下剛生不滿,轉眼想到一事,難不成,這種慘況以後日日經受?想到這裡,她低下頭,已無力反駁王弘的決定。

  又回了建康

  以前,陳容總是擔心兒子有一天會被“看殺”,現在看著外面痴痴呆呆的人流,聽著鴉雀無聲的四周,她滿意地想到:還不是那麼慘。

  便這樣,車隊穩穩地向前駛去,如蟻的人流痴痴呆呆跟著,那個站在車頂上吹風的美少年,也張揚寂寞孤零零的風光著。

  只是這般站著站著,他總有點不受控制地看向馬車內。馬車內,有他的母親,分別五年,倚在她身邊的感覺是如此美好。可惜,他只能這般吹著風,真要再來那麼一次圍攻,母親還好,父親他……想到王弘剛才瞟他的那個眼神,王軒激淋淋打了一個寒顫。

  姑子們一安靜,迎接王弘的家族隊伍便浮出人海了。馬蹄翻飛,馬車滾動著,那大大的王字在風中飄揚,一個二三百人的隊伍,終於擠了過來。

  看到他們過來,王弘走下馬車。幾乎是他剛剛走下,嗖嗖兩道人影閃過,轉眼間,雙胞胎已擠到了陳容身側。

  兩個十二三歲的美少年,張著一模一樣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陳容。一別五年,他們對父母的記憶已沒有當年那麼清晰,因此,雙胞胎看著陳容的眼中,有著些許的陌生。

  望著這樣的兒子,陳容心頭大痛,她眼眶一紅掉下淚來,哽咽著,陳容溫柔沙啞地喚道:“夙兒、凌兒。”顫了顫,她伸出雙手各撫上一人的腦袋。

  感覺到母親的溫柔,兩個少年同時朝她一歪,把腦袋拱進了陳容的懷中。

  這時,因不喜母親抱得太緊,單獨睡在角落的王昀,腦袋從被窩裡伸了出來,她雙眼滴溜溜的,頗為好奇地看著兩個兄長,顯然很不明白,堂堂大丈夫,怎麼有這麼撒嬌的?

  雙胞胎沒有注意到妹妹的表情,他們在陳容的懷中蹭著,感覺到這種溫暖特別舒適和安心,兩人慢慢停止了蹭動,安心地把身子一左一右地倚上陳容。

  陳容左看看右看看,鼻中又塞了,她低聲說道:“夙兒、凌兒,母親好生想念你們。”

  她伸袖拭了拭淚水,一時之間,沒見時想到的千言萬語,這時都哽在咽中說不出來了。

  王夙王凌卻是靠著母親就滿足了,他們沒有在意母親的感傷,正在那裡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話,“還是與大兄一道出門好些。”“聲音小一點,當心他聽到又惱了。”“惱又如何?叫他劃花臉他又不肯。”“小心一點,當心大兄聽了,把我們又扔到那些姑子中。”

  一個“又”字一出,兩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齊刷刷打了一個寒顫,同時住了嘴,只是那一雙圓滾滾的眼睛,還在滴溜溜的,無比小心地瞄向車頂。

  就在這時,眼珠子直轉的王夙,一眼瞟到了小手撐著下巴,正鑽出被褥,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的妹妹。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加速,陳容朝外面看去,卻是王弘騎上了馬,在家族護衛的簇擁下,朝著前方急急走去。

  這一加速十分突然,有不少呆怔中的姑子給落到了後面,有些反應快急忙坐車跟上的,畢竟晚了那麼一會。

  眼看眾姑子越甩越遠,王軒連忙跳入馬車中,戴上了面具。

  他一入馬車,便對上四雙同情地看著他的目光。只不過,在王軒目光瞟來時,雙胞胎以最快地速度換了臉,眼神變回了天真無邪。

  王軒盯了兩人一眼,看向陳容,輕聲問道:“母親,臉上可還疼著?”

  陳容連忙搖頭,現在這馬車中,有她最愛的四個兒女,她光是看著他們就飽了,哪裡還記得疼?

  只是,陳容擔憂地看著王軒,嘆道:“我兒,難不成你每次出門都是如此?”

  王軒沉著臉說道:“不是,兒有半年不曾出現在建康。”

  難怪了。

  母子幾人的喁喁私語中。轉眼便進了建康城。

  入城,入駐琅琊王府。與上次一樣,陳容所住的,還是那個院落。

  一切安排妥當後,陳容便閒下來了。

  王弘要忙著了解朝局,沒空陪她,三個兒子也是各有各的學業,唯一個女兒,纏上了府中的一個高手,整天要學最了不起的劍術。

  甚至,連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不怎麼在她面前閒晃。看來五年前那一幕,還是讓不少人記憶猶深。

  閒著無聊,陳容便扮成了普通的婦人,帶著幾個身手不凡的護衛,準備好好逛一逛,直到把當年少女時住過的地方,都逛完為止。

  不知不覺中,陳容來到了西山道觀。

  站在山腳下,望著那依舊人來人往的山道,陳容一時都有點拿不住主意要不要走了。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許多生於茲長於茲的建康姑子,一生不曾見過胡人,也不曾經歷過風霜,她們的臉上,眼睛中,聲音中,都透著一種盛世繁華才有的輕鬆天真。

  那種輕鬆天真的吳儂軟語,讓人一聽就覺得放鬆,不知不覺中,陳容也是含著笑,回頭看去。

  走來的,是五六個女郎,這些女郎沒有坐車,都是戴著紗帽兒步行,看她們的衣裳打扮,倒不像個庶民家裡的。

  走到陳容旁邊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子仰著頭望著山頂笑道:“二姑子三姑子,到了建康,這西山道觀一定要來哦。”

  她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知道,這裡面,曾經住過什麼人嗎?”對上夥伴們好奇的目光,姑子嘰嘰咕咕地說道:“這裡啊,住過本朝最了不得的一個女冠,她可是第一次由普通的士人之女,一躍而成為大權貴的姑子呢。”

  聽到這裡,另一個嬌俏的少女不屑地說道:“便是這樣,也不值得香火如此之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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