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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呢?”

  李曉香從袖子裡取出一張銀票,在票面上畫了一個圈,“這般大小即可。”

  “嗯。如若成功了,我便派人捎信去李府。”

  “多謝!”

  “造紙本就是我邵家的家業,若這能制出李老闆所說的水印,我邵家的紙坊也能以此名揚天下,何樂而不為?”

  當李曉香離開酒館時,月影西斜,黎明將至。李曉香一低頭,就看見一個可憐的傢伙抱著膝蓋坐在酒館門外。

  嘆了口氣,李曉香用腳尖踢了踢對方,“嘿,逢順!醒醒!要睡你就回家去睡!”

  逢順猛地睜開眼睛,趕緊站起身來,“我……我送你回去李大人那裡!咦……天怎麼快要亮了?”

  李曉香好笑地搖了搖頭。

  楚溪啊楚溪,如若你真想要照顧好我,那就回到我的身邊。要知道,別人可都是靠不住的。

  轉身行入街市,李曉香的身後跟著逢順。

  “少夫人,你和那個女人喝酒喝了一整個晚上……從前也沒見你喝這麼多酒啊?”

  “那是果酒。”

  雖然是果酒,但喝上那麼一大罈子,李曉香的腦袋還是有些飄忽。閉上眼睛,感覺清涼的風迎面而來,仿佛有什麼觸上她的唇。

  她想念他的懷抱,他緊緊扣著她手指的力道,還要他的唇。

  “逢順,你說……你家公子現在到哪兒了?”

  李曉香仰著頭,逢順望著她的背影怔住了。此時的她,仿佛隨時乘風而去,就似一片輕盈的落葉,隨時要回到某個人的懷裡。

  此刻,楚溪與陸毓所乘坐的商船靠了岸,一行人紛紛上了碼頭。文掌事正和眾人一道將貨物搬運下來,楚溪以及米丞相派來的人幫著陸家將貨物運往城中。

  這便是安王所在的蒙城,其繁華程度較之都城有過之而無不及。商旅往來頻繁,沿街所到之處,百姓富足,豐衣足食。

  看來安王將西川治理的不錯,怪不得橫生出野心來。

  當文掌事交了貨,便帶著大家去了客棧歇息。這一路勞頓,自然是要修整幾日之後再離開。楚溪與陸毓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打扮普通的商旅,混入了蒙城之中。

  他們來到了蒙城最有名的賣雕刻品的街市,將每一個鋪子都逛了一遍,詢問仿製印章的價格。

  興許是看他們面生,這些鋪子裡的夥計也不應承他們。就在一整條街都要走完的時候,楚溪的衣袖被一個小叫花子給拽住了。

  “這位大哥……你是想要刻什麼?”

  眼見著自己三哥乾乾淨淨的衣角被扯出了黑漆漆的手指印,陸毓上前就要將對方趕走,楚溪卻抬了抬手攔住了他。

  “我想要刻一枚印章,但是這些鋪子都不肯替我刻。其實價錢我不在意,只要和這個印章一模一樣就好。”楚溪向陸毓揚了揚下巴。

  陸毓撇了撇嘴,從懷裡取出一紙文書,指著文書上陸家的印信道:“我們需要刻制一個和這個一模一樣的印章。”

  小叫花子將他們帶到了路邊,小聲道:“兩位公子,仿製印信在西川是明令禁止的!違令者是要被砍去一半手掌的!在這些鋪子裡,您就是出再高的價錢,也不會有人接這筆生意。”

  楚溪故意露出著急的神色,在商場上混跡了這麼久,他的演技早就爐火純青。

  “那可怎麼辦啊!小兄弟,我們是陸家船運的人,運了一批十分重要的貨物來到西川!按道理,是要收貨人在陸家船運的收訖單上畫押的,可我們偏偏將收訖單給弄丟了!這可是上萬兩的大單子啊!若是帶著貨物原路返回都城,東家一定會追究我們的!我們找人仿寫了收訖單,可是沒有印信,收貨人是不會畫押的……”

  陸毓也跟著點頭,眼睛裡那可憐巴巴的樣子真叫活靈活現。

  “兩位公子且不要著急,明面兒上不行的,總有地方行。兩位若是信得過我,不如就跟我走一趟?”

  楚溪朝陸毓點了點頭,兩人跟在小叫花子身後,行入了一條小巷子。巷子裡都是一些叫花子,他們衣衫襤褸,目光隨著楚溪與陸毓移動,看著真叫滲人。

  米丞相派出的護衛混跡於人群之中,遠遠跟著他們,見他們入了巷子便留守在巷口,若是再跟進去,只怕會被發現。

  陸毓有些忐忑,拽了拽楚溪的衣袖,楚溪朝他做了一個“放心”的手勢。

  直到他們來到巷子深處,竟然有一間看起來十分整潔的小宅子。小叫花子拍了拍門,恭恭敬敬道:“老闆,有兩位都城來的客人要幫忙,不知道您見還是不見?”

  “是要刻什麼東西?”所謂老闆的聲音傳了出來,有些蒼老,年紀至少也是五十歲之上。

  “陸家船運的印信。”

  “陸家的印信?”他的聲音略帶懷疑。

  小叫花子趕緊將楚溪的那番說辭原封不動地再說一遍。

  門終於開了,只見一個弓著背,鬍鬚也已經花白的老頭子將門打開,他看著楚溪與陸毓好半天,見他們年紀輕輕,怎麼樣也不似官府中人,才點了點頭讓他們進去。

  “你們這麼年輕,就入了陸家做事了?”老頭子來到桌邊坐下,屋子雖小,卻整整齊齊放著不少雕刻用的材料以及刀具。

  他的眼皮子已經耷拉下來了,可偏偏眸子裡的目光卻銳利得要將他們二人看穿。

  陸毓緊張了起來,倒是楚溪依舊一副焦急的模樣,“我們只是跟著家中的長輩來跑這次船運。如今收訖單失落了,長輩們守口如瓶,也只是告訴了我們兩個信得過的晚輩。他們不好離開船隊處理此事,只能叫了我與這位兄弟一起前來碰碰運氣。還請老先生幫幫我們,若能成功,必行重酬!”

  楚溪恭恭敬敬地朝老頭子鞠了一躬。

  “你們可有其他的文書上加蓋了同樣的印信?”良久,老頭子才發話問道。

  “有!就在這裡,老先生且看看!”楚溪將文書交給了對方。

  老頭子眯著眼睛仔仔細細看了看,發出一聲感慨道:“不愧是陸家的印信,字中有字,粗細猶如毛髮,如此繁複精細,加蓋出來的印信卻清晰如此……”

  “老先生,這印信能否仿刻得出來?”

  “老朽是沒有這樣的眼力了!就是有這樣的眼力,雕刻這字中字時,刀筆只怕也不聽手指的使喚了。”

  楚溪與陸毓露出失望的神色。

  “可惜了,若老夫的兒子在此,這印信雖難,他也能將仿刻出一模一樣的來。”

  ☆、第91章

  “那就把你兒子請出來吧!”陸毓道。

  老頭子搖了搖頭,“數月前,我的兒子被人請去模仿一副雕版,對方出了五千兩的高價……而他這一去,至今未歸……”

  楚溪與陸毓相互對視,兩人都有感覺,老頭子的兒子就是被請去雕刻楚家的銀票。

  “敢問老先生,是何人請走了令郎?”

  老頭子咳嗽了兩聲,聲音里顯得更加無奈滄桑,“老朽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請走了他。但出得起五千兩銀子的人,也決計不是普通的想要從虛假雕版印信中謀取利益之人。被仿製的也卻不是普通之物。老朽曾苦勸我的兒子,此事非同小可,說不定有性命之虞。但是他被錢財沖昏了頭腦,對自己的雕刻技藝又是自負到覺得全天下沒有什麼是他不能仿製的……”

  “老先生,您就沒有去尋您的兒子嗎?難道是誰請了他去會一點線索都沒有?”陸毓有些著急了。

  一旁的小叫花子卻聽出了不對勁,警覺了起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若真是誠心來仿製印信的,為什麼要如此關心我家老闆的兒子!你們是不是官府派來的!”

  老頭子一聽,眼皮子忽然抬了起來,目光里一陣銳利閃現,一把扣住楚溪的肩膀,“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麼?還是有我兒子的消息了!快說!不然定叫你們走不出這巷子!”

  小叫花子叫這老頭子“老闆”,而巷子裡那些要飯的明擺著和小叫花子相識,說白了這些乞丐都是老頭子的人。只是就算這些要飯的群涌而上,只要楚溪吹響頸間的竹哨,巷子外米丞相的護衛就會趕來救他們。這些護衛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每一個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楚溪根本就不害怕老頭子的威脅。

  他從容地挪開老頭子的手,桌旁坐下,“老先生,我和我的這位兄弟並非官府中人,但我們確實是為查一副被偽造的雕版而來。就您所說令郎被請去的時間,以及對方出的價錢,我猜想令郎也許真的與我們所查的雕版有關。”

  “三哥,你怎麼就這樣說出來了!”

  楚溪輕嘆一聲,“老先生也是老江湖了,既然已經看穿了我們倆,如果還不肯說實話,那麼老先生也必然不肯實言相告。”

  老頭子冷哼了一聲,在楚溪對面坐下,“你這年輕人倒是沉著從容,想來是見過大場面的。我看你們二人雖然故意換上了普通人的行頭,但言談舉止都是教養不凡想必出自富貴之家,又怎麼可能會是普通押船人家的子弟?但凡出錢來仿製印信印章的,都是做些見不得人的生意,非黑即惡。你們二人出身富貴,應了那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不著這種見不得光的東西。現在你們說是來調查偽造雕版之事的,老朽倒要聽聽是什麼雕版,值得五千兩銀子?”

  “是楚氏銀樓二十兩面額銀票的雕版。”

  老頭子果然頓住了,“你說的……可是匯通天下的楚氏銀樓?”

  “正是。”楚溪將一張銀票放在老頭子的面前,冷聲道,“老先生,我曾經聽說過每一個偽造印信或者雕版的工匠,都會在自己偽造的刻印上做一個記號,以區分偽造的與原版的區別。不知道這銀票之上可也有這樣的記號?”

  老頭子正要去取,小叫花子卻將銀票搶了去,“不用看了!肯定不是我們大哥刻出來的!你們都走吧!這裡不歡迎你們!”

  楚溪卻輕笑一聲道:“你是擔心若這銀票真的是你那位大哥偽造的,我便要上告官府緝拿你們歸案?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楚氏銀樓是受了高祖皇帝御賜的銀樓,天下逾三分之一的錢銀都是通過我們楚氏銀樓在全國乃至各友邦流通的。我們銀票的雕版也是全天下最為複雜的。能仿製出我們銀樓的雕版,說明你家大哥的雕工可謂登峰造極,那可是黑市雕版業最為榮耀之事。但是,若這銀票當真是你家大哥偽造的,出錢給他的人也不會叫他活著回來!”

  小叫花子肩膀一顫,趕緊將銀票還給了老頭,“老闆……您看看,當真是大哥的功夫嗎?”

  老頭子接過了銀票,眯起了眼睛,十分仔細地研究了起來,良久倒抽了一口氣道:“確實……出自我兒的手筆……我們家姓蘭,你看這雕版中最粗的線條便是這個楚字中間的那一橫。而橫線靠右側有個蘭字!正正好雕刻在這橫線之內!一般人是不會想到有人會在這麼窄的地方雕刻出字來,只會當它是雕版磨損後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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