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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死了……她就這樣死了……”

  已為人母的櫻華,痛苦地趴在飛影胸口,為她欠下這麼多年的債,qíng,仇恨,大聲痛哭。

  “老師死了——!”

  皇宮前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空,國母的絕望悲呼,隨即被歡樂的孩子們,那響徹街頭巷尾的嬉戲聲無qíng淹沒。

  即使已屆嚴冬,萊約卡斯抵達耳語山谷外時,仍因那百花齊放,鳥語蟲鳴的景象為之久久不能發一語。往昔寸糙不生的黑灰死地,此刻竟是一片廣袤無邊的綠海。

  “老師,弟子回來看您了”他摘下頭頂黑色巫師帽,雙膝下跪,恭敬地把帽子放在康那裡士的臉旁,伏身把頭埋在糙從中,靜默了一會。

  微風習習,他跪拜完,轉身離去。康那裡士安詳的面容,嘴角仍掛著一絲gān涸的微笑,胸口處躺著一朵粉紅色的鮮花。

  那些童年的冒險

  再生之泉能治好將軍的傷口,卻無法補充他流失的血液,足足流失了體內一成鮮血的阿加斯,在死亡線上徘徊良久。

  所幸他終於奇蹟般地慢慢恢復過來,也許是拜那執念所至,身體在多年軍隊生活的鍛鍊,與聖階修為最終救了他一命。當他蒼白的臉色終於有所好轉時,小悅舒了一口氣。

  微睜開眼,只覺暈眩感不斷傳來,又沉沉睡去。

  小魔法師知道這次是體力疲乏的睡眠,不再是生命力流失的昏迷狀態,放下心頭大石,繼續搗弄他的一大堆藥材。

  “殿下”迪卡爾羅適時地提醒了他“您該休息了,已經兩天沒合過眼”

  小悅經他一說,也漸覺疲憊,把坩堝收好後,打發副官出去,便上chuáng打起瞌睡來。奇雷斯仍是一天到晚幻化成蝙蝠模樣,在營地轉了幾圈,無趣地拍打翅膀飛回,滾了幾滾,爬進小悅和阿加斯的被子中間,窩了進去,懶洋洋地打著鼾。

  從第二次昏睡中醒來,阿加斯動了動,只覺全身酸麻,活動一下僵硬的手指,他心裡暖洋洋地,伸手輕輕抬起小悅的頭,把右臂枕在他脖下,兩人便靜靜摟著。

  親王的頭髮就像刺蝟一般扎人,將軍略感好笑地摸了一下,果然那頭黑色短髮過了這麼多年還是一點沒變。

  他又瞥見他的胸口,疤痕猶在,經年發育,即使是魔法師孱弱的身材,也隱有一點胸肌與腹肌。架在阿加斯身上的另一隻手,袖子高高挽起,手背上偶有幾道黑灰,手肘處被坩堝燙出幾處泡,他心痛的看著。

  再往上,臂彎處漸漸變白,那是太陽沒有曬到的分界線,他捏了捏小悅臂肌下突起的骨頭,心如刀絞,骨折的痕跡雖從外無法看出,將軍親手為他接上的斷臂紀念,卻仍然摸得到。

  讓我們沿著魔彈將軍阿加斯的思緒,穿過時間的亂流,回到西大陸歷三二九年,那個動dàng的內戰年代。

  尼蘭城·黑之塔九十八層,獨立空間。

  “聽說老二最近過得很是憋屈呢”積樂遜眉開眼笑地用手肘捅捅小悅。

  “遜兒!你在給師弟說什麼!”蘇非的坩堝旋轉著飛來,“當”一聲砸在可憐的吟遊詩人腦袋上,後者馬上捂著頭蹲在牆角,小悅被嚇得半死,忙拉起落地窗簾,哆哆嗦嗦地躲進窗簾裡面。

  有其師必有其徒,發飆的時候扔坩堝是魔法門的優良傳統,也是滅天族小姐的惡趣味之一。

  當然這隻針對嬉皮笑臉的大弟子,與叛出師門的二弟子。最小的徒弟光是看那畏縮樣,她就不忍心責罰,此事又是不了了之。

  領域中,蘇非隨手一划,空間斷開兩層,露出一片閃著銀光的星空長河,那是她的jīng神架構世界。

  在這一世界裡,領域主宰可以隨意制定時間與空間的規則,大大縮短了他們學習的時間。積樂遜師成下山,開始他的遊歷。師門那間上下三層的小樓,便只剩微笑與小結巴相依為命。至於二樓躺著的那隻死狗,算了吧,那不能算是人。

  嘆了口氣,她凝視著最心愛的徒弟,後者兀自呆呆失神,也不知腦子裡在想什麼。

  “悅兒”她把他拉回現實里來,“星空之力在魔法中,與月之力有著明顯的區別……”

  “比如說不同季節中,星座的排列,將會造成你在施展魔法時不同的頻率波動……”

  “師,師父……”小悅打斷了她的教學“黑水魂是啥”

  蘇非略有不快地皺起眉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結束了她的教學,蘇非jiāo代小徒弟在家照顧好病人,自己有事,便踏進了定位空間傳送陣。

  十三歲的小悅踮起腳尖,艱難地抽下一本書。蹲在地上,一手翻書頁一手捂著鼻子,避開嗆得他連打噴嚏的灰塵。

  《論“器”之力與對沖法則》,高階神族冶煉武器……有了,他的眼睛亮了起來。黑水魂,金烏霜月。

  “你”

  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夜雨驚了他一跳。待發現是不知何時下了chuáng的死狗,小悅才緩過氣來。

  “還不行……陽燧山”小悅又踮著腳朝書架最上層摸去。

  “送我回去”

  “別吵”小悅早已習慣了那截木頭的存在,除了剛開始全身重傷,每天給他擦擦身,洗洗澡後,夜雨唯一會說的只有“送我回去”,聽得他耳朵都起了繭子。

  看了半響,他也跟著站起身,幫小悅抽出那本《空間通行證》,後者緊張地翻著,又打了個噴嚏。

  “我出去一會,你在這裡看家,別亂跑喔!”他像拍狗一樣拍拍夜雨的背。那句話正是他的師父臨走之前的jiāo代,被原封不動地搬了過來。

  夜雨卻恍若不聞,直跟著他走進跳躍陣中,然而蘇非的設計只對幾個徒弟有效。他便那樣被擋在外面,楞了半天,繼而說了聲“靠”,便無力地蹲在牆角,坐下,雙眼直望著湛藍色的星海符文出神。

  “他到底要做什麼?”滄之雲海,熾羽,蘇文難得地同時處於一個空間內,兩大主宰,以及他們身後的六名神仆,十六隻眼睛緊緊盯著第八層傳回的畫面。

  “啊,要摔倒了要摔倒了”沙利葉和靜兒像在看探險電影般時而歡呼,時而小聲尖叫著。

  “我們來賭小悅能找到入口不,輸的做一個月飯?”靜兒還和沙利葉咬起耳朵。

  “夠了!”bào怒的熾羽恨不得在竊喜的蘇文面前把那兩個呱噪的女神從滄之雲海上扔下去。格魯這才示意兩人安靜點,別觸了火麒麟大人的霉頭。

  蒼茫冰冷的峽谷內,陡峭寒風攜著無數冰晶刺來,旋轉著的冰屑不像人間界的雪山,而是幻之烏雲最低層,連接著九幽之底的萬年冰晶。

  即使是龍帝蒼炎一身huáng金甲,也不敢貿然走進悲羽谷去找死。那不是普通的寒冷,無數怨恨,痛苦,辭世之前的不甘,捲起來足以把他割成碎片。

  奔雷嶺上藍月的光芒,即使通過了七層空間,仍微弱地投來,手上戒指閃爍著,紅面亮起一層薄薄的護罩,隔開了身周碎骨機般不斷旋轉,絞殺著的藍芒。

  小悅手中接連亮起數十個元素光球,卻又在離開護罩的一秒內,被冰刺絞成碎片。

  探知魔法無果,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在峽谷邊緣爬著,慢慢垂下。

  爬了一會,到得峽谷中間一個平台處,他看了看腳下萬丈深淵,朝靠山崖的一邊縮了縮,從兜里拿出一點東西吃著。過了一會,睡著了。

  熾羽終於看不下去了,正望向蘇文,期待他說點什麼。

  後者顯然正在等火麒麟求他派人去幫忙,挑釁地看看他。

  兩人僵持著,誰也不先開口。

  水鏡畫面中又動,小悅睡醒了,探頭探腦地伸出一隻腳,要在小睡之後繼續他的尋寶旅途。

  “哥……”

  “哥!”隨著畫面中的小悅腳下一打滑,熾羽駭得變了臉色,他終於被打敗了。

  蘇文得到自己想要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爆笑出聲,隨即轉頭。“福克麗,去給小悅帶路”

  黑鳳凰扑打著翅膀一個盤旋,扎進巨石林中的雲海深處。

  過不了半響,畫面一轉,福克麗背著小悅,漸漸降低高度,手上的戒指防護層也把萬渡黑鳳包裹進來,落到悲羽谷最底,冰湖中,赫然正是閃耀著藍光的霜月。

  四周安靜得可怕,冰柱橫七豎八地排列著,奔雷嶺的月光到得這裡,已消失殆盡。連空氣都不流動的靜止谷底,隔絕了一切元素,生命,以及源力,唯一的照明光芒來自妖冶,詭異,鏡海中央的神器,幻之霜月。

  漫天冰晶與肆nüè的刺骨狂風,壓縮空刃全數消散一空,他試探地走上冰湖。

  幽冥鏡海凝結了數萬年的玄冰,迎來了第一個造訪者的足跡。

  福克麗不安地鳴叫著,略一猶豫,還是停在小悅的肩膀上。走到近前,霜月藍光更盛,鳳凰眯起眼,轉過頭去,不敢直視。一手遮擋面前逐漸熾烈的藍光,小悅慢慢蹲下,人低手高,抓住劍柄往外一拔。

  霜月被拔出的瞬間,四周光芒被全數吸入,谷內yīn風大作,驚慌失措的小結巴忙竭力穩住平衡,九幽之底內禁錮的無數亡靈,怨魂頓時擠得冰湖面上道道裂紋鋪展。

  “咔”一聲,冰面的碎裂從霜月拔出後的那個細fèng開始,蜘蛛網般朝遠處蔓延開去。漆黑中,惟剩腳底裂紋透出的詭異光芒照亮闖禍jīng與恐懼的鳳凰立足地。

  福克麗驚恐地扑打翅膀,懸停在半空,小悅終於清醒過來,一隻仍死死抓住霜月,另一手揪著福克麗雙爪,一人一鳳,沒命地朝高空逃去。

  在他們轉身離開的下一秒,蘇文從虛空中邁出,把一塊黑色鱗片覆蓋在斷口處,被底下怨靈頂得參差不齊的冰面才漸漸平息下去。繼而四周安靜下來,所有的光退散,黑暗溫柔地籠罩了谷底。

  隨手把霜月別在腰帶上,小悅快樂地與福克麗告別,朝另一面空間門走去。

  “他到底想做什麼!”熾羽簡直就要抓狂了。“就不能消停一會嗎”

  笑得滿地打滾的jīng靈女王樹雨,已經顧不得再看水鏡中,在陽燧山腳艱難朝上爬著的小悅。捂著肚子,遠遠地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阿迪斯——!”火麒麟終於忍無可忍,大聲咆哮道,“直接帶他到熔岩之心去”

  火鳳凰嘹亮鳴聲中,小悅激動抬頭,好幫手來了。

  他此時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正在黑麒麟,火麒麟兩個主宰的監視中,只是連連高興自己的好運氣,興奮地摸著阿迪斯,替它理順根根火羽。

  “你你你……你……一點也不燙……還好還好”即使對著鳳凰,他仍免不了結結巴巴“我我我……還以為你……會很燙不能騎,騎”

  火鳳低鳴一聲,算是回答了他的厚愛,直接越過暗紅色的岩漿層,在火山口一個盤旋,緩緩落下。

  “好好好……好熱”小悅即使有戒指撐起保護層,頭髮仍免不了被熱氣燒得發綃蜷曲。事實上若沒有手中戒指,他一踏足陽燧山口,便會立馬被這高溫燒成飛灰。

  整個幻界中,唯一能全身進入第八層中心區域的,除了主宰,便只有兩隻鳳祖而已。

  石台中央,赫然便是散發紅光的金烏劍,然而周圍卻被沸騰的岩漿包裹著,連落足之地都沒有一塊。金剛岩山壁早已被這萬年的高溫,烤成黑色結晶粒,糾結著如巨龍眼睛般嵌在四周,此起彼伏地折she出岩漿的鮮紅色光芒。

  掏出再生,貼在展開的捲軸上,鳳凰凌空懸停,他在空中捏著捲軸與原罪,朝下探去。地脈終點的溫度,連火焰鳳凰都禁受不住,連連鳴叫催促著他。

  熾羽幾乎要吐出血來“小混蛋居然還做好逃跑準備……拿了就想走”

  金烏抽離瞬間,火山爆發,捲軸也在同時啟動,原罪之力破開空間障壁,小悅消失在直噴上天的岩漿中,阿迪斯脫得大難,當即狂拍翅膀使出吃奶的力氣,朝高處忙不迭地逃去。

  下一秒熾羽皺著眉頭現型,隨手一擲,火麒麟的鱗片旋轉著覆上石台中央的斷口。

  老子贏了

  叛軍圍城已長達一月,卻都在楓葉城的兩道王牌下損兵折將,幾乎便要全面潰敗。

  從開始宣告正統王權,內戰開始之日的三十萬大部隊,到得如今赫然已折損近半。每次短兵相接,都必有一名悍將在梅爾里手中利刃下,屍橫就地。

  除此以外,哈克特的亡靈召喚魔法,更是極大地打擊了他們的士氣。

  任誰一身是膽,都不願和打不死的骷髏,殭屍作戰。

  “明天讓我出戰”緋紅冷漠的語聲,堅定地下了決心。

  去一個就死一個,非是武力不繼,而是那把鎮國神兵黑水魂太過鋒利,只要迎面架上,立時連人帶馬被劈成兩半。飛影的心底忽然湧起一陣絕望。

  但是放棄的話,絕不能出口,難道這麼看著五年前就效忠自己的緋紅去送死!

  對於帝都中央的皇室成員來說,他們是叛軍,然而沒有人比阿加斯,緋紅,莫雷,凱薩琳四人更清楚帳篷中央,桌前飛影的身份。

  一頭紅髮,純正無比,紅得似火一般。

  更令人臣服的,還不是他的紅髮,或者是那封先王留下的遺書,而是他的面孔。他那酷似開國帝君的面孔!

  除了眉眼間的痞子氣質,他的高鼻,橫眉,下巴,唇線,甚至雙眼透出的淡淡自信,還有微為粗糙的小麥色皮膚,簡直就是用教科書上,皇宮走廊中的畫像,魔法師協會中的雕塑,簡直就是用那些模子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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