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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矜奔到帳中,三局開始,他頓住腳,壓低了眸一揚眼尾。

  答案呼之欲出。

  理性壓制不住內里重新火熱滾燙起來的期翼,哪怕只有微渺的可能,他也要去闖一闖。

  不再猶豫。

  垮了進去。

  帳中充斥干火燒般的風,而一漢女端坐,只面紗輕揚,蝴蝶暗自閃動,飄若欲仙。

  她聽見來人的動靜,在整理好的空棋盤前抬起了頭,露出了……半張面。

  望著那雙眼,風瞬間灌進血液,將他的血擴張膨脹,飛速往心臟處回流,擠壓。

  體內如有揚過千軍萬馬,踏在五臟六腑將他整個人重組了一遍。

  在那之後,便是這兩年來,重舟拂袖而過的塵埃落定。

  塵囂萬戶侯。

  之後,萬籟俱寂。

  他的心,再度打開了。

  ***

  聽聞動靜,她以為來的人會是班善,抬起了眼。

  以為自己眼花了。

  直到竇矜走至她身前,眼尾高揚,腮肌抽動。

  長幸唇抖著,泄露出一尾長而顫抖的呼吸。

  一激站了起身,被他按住。

  他說,「不要跑。」

  打在她耳膜中,將她攝住,鼻尖眼眶裡立馬生出吞沒而來的酸意,她快要忍不住了,連呼吸都在疼痛。

  垂下了面,不敢直視。

  那手用力隔著袖子捏住她的胳膊,手下那片的肌膚溫度即刻燙了起來。

  繚燒到她的面紗之下。

  面紗下她下齒咬緊了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坐下。」

  竇矜同樣呼吸有些粗重,一摁,轉摁住她的手臂,讓她重新坐了下去。

  手是實的,比虛幻的夢中真實,他要確定真假,這般停留了幾晌,才閉了閉眼,「長幸。」

  「……」

  他像在夢中那般,閉著眼,抓住她的手,又喊了一句,「長幸。」

  「……我在。」

  話出,握住她的手忽緊,隨即穿過她的十指,與她十指交叉。

  睜開了眼。

  「開局——!」判官將流盡的沙漏反倒,沙又開始新一輪地流逝。

  長幸沒ᴊsɢ有勇氣。

  她亂得沒敢這般反握住他,那手,不握緊,也不掙扎。

  竇矜目光灼灼:「七年,你我七年的糾葛,對錯,是非,不如今日就在這棋盤中辯論一場。」

  她頷首,「那你放開我吧。」

  「你不要跑。」

  她心一顫,「我不跑。」

  儘管封府他仍不放心,長幸看懂了,指尖微動,與他手掌觸碰了一瞬,承諾,「竇咕咕,我不跑,我和你戰一局。」

  棋盤盤亘崎嶇,如紅黑的洞穴山脈,下滿了他與她各自布局的子。

  長幸總能在圍困中柳暗花明。

  這水平並非她剛開始在太子書房內,需要他放水的地步——只是會一點點。

  這個女人一開始就在騙他,使他不敵幾乎是註定。

  沙漏了過半。

  竇矜看她夾著子,下在棋盤。

  下子前,幾遲疑。

  下子時,不猶豫。

  「弈棋者,落子即無悔。」他目光微垂,手轉一木刻圓子,遲遲不下,忽而揚眼盯著她,「那你呢,你走這一棋,拋下我,可有悔過?」

  她不知道,竇矜是發了多少次瘋,經歷了多少個夙夜難寐。

  壓制再壓制住心底的那股激流涌動,和百轉千回的情緒,才能表現的若無其事。

  坐在這裡跟她下一場棋,平靜地問出這句話。

  一語雙關,將她問住。

  悔嗎?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悔不悔本沒有意義了。

  各種感情雜夾一處,她說不清。

  但看見他,

  她會心痛。

  這頭,竇矜遲遲得不到她的答案,輕笑了一聲。

  隨即自主落下那隻欠一子的局中,輸贏已定。

  他將被吃的黑子提起,示意長幸伸手,而後將自己交到了她平攤的手上。

  認命道:「我輸了。」

  ***

  兩局,彩頭全都歸了長幸。

  外圍的商販圍在外頭看判官登的名姓,長幸首畔在位,他們忙著高興,熱熱烈烈地進去迎接。

  在千葉沒那麼多規矩,至少他們還沒習慣被人管教的等級規矩。

  一股腦竄到了門口抬腿就要進府,被門守橫眉攔住。

  「噯,我們是進去接沈姑娘,首名!」

  「外頭等著!」

  皇帝都在裡面,怎麼可能讓閒雜人進去。

  那些人悶了火進肚,蔫蔫在牆角外。

  眼看其餘人都陸續出來了,長幸卻一直未見人。

  待她出來時已經耽擱得晚了。

  而且她還摘了面罩。

  二當家三當家有些奇怪,問她,她怎麼也不說。

  「你在外不是一向戴著面罩,怎摘了?」

  她望了望這一群純粹的鄰居好友,搖搖頭「……先回去吧。」

  得了一大筆錢誰都很開懷,只有長幸,時不時頓住腳步,側側頭。

  周圍人圍著她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句,沒人發現他們身後,男子攜人遠遠跟著。

  他故意不留住她,不就是想知道她這兩年都在幹什麼,藏在了哪裡。

  長幸仰天止息,幾番掙扎後,終究還是沒有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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