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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上放著點心和露酒,班善受邀,陪著竇矜跪坐。

  竇矜疏懶地看了看外頭,很快沒了興趣,這紗疊紗,層層疊疊中便只剩下一個朦朧的輪廓,聽個聲還差不多。

  班善按屬下的建議精心準備過,但看竇矜不太買帳。

  尷尬道,「陛下要不要掀帷?」

  「不必,」竇矜掀開香蓋,挑了挑博山爐中的香灰,聞認出是龍腦。

  西域裡不會有這種東西,班善不耍虛招,必是底下的有些人花了重金搞來討歡心的。

  他將燒出來的香灰撥回去,皺了皺眉,「以後禁奢靡。」

  班善面龐黝黑,揚起碩大的蘋果肌,又尬笑了幾聲,「哦,是。」

  這時有人勝出,判者按著名呈報。

  「丙桌,沈樓沈姑娘勝。」

  班超嘿一聲,「這麼快?」

  往前探了探,結果眼前一片白霧。

  他忽然明白了竇矜此前的反應。

  牙齒咬住上唇忍住要捶地的衝動,打仗結束了跟那出餿主意的下屬切磋一頓、

  隨後故作不尷尬地嘀咕,「竟然是個女子。」

  「班善,你的棋學的如何了?」

  「啊.....」班善已經無地自容,想要捶胸而嚎,「軍師說,說卑職近來有些進益。」

  竇矜來了西域以後,少數樂趣之一,便是拿班善逗樂子。

  他下巴一揚,「你不是一直想下場麼,去,跟這沈樓的沈姑娘對一局。」

  「......」

  ***

  三局兩勝,三局之後棋者可自選退場或繼續。

  長幸朝判官和對者都拱了拱手便要離去,不料出了帳子沒幾步被一蒼髯如戟的紫面大漢攔住,「沈姑娘,在下想同你再對一局,你看如何?」

  他長相虎口拔毛一般,粗壯威猛。

  這樣的大漢,她雖只見到過一次也難忘,即刻想了起來他是那日騎在前頭拿旌節的都尉使。

  當下便要推脫,誰知班善是個猛的,伸手將她往棋盤處一請。

  她僵硬地站在那兒。

  心緒紛亂。

  若此時逃離,豈不是落人話柄?

  孔雀淡黃暗紋的漢裝輕薄,而那面紗異域風情的葡萄葉和舞蝶似乎活了過來,擺動雙翅,漸漸飄飛蜷曲的枝頭。

  竇矜的視線里,操練場上交峙的二人在疊紗外成了兩個模糊的虛影,尤其是女子的,淡色的衣裝幾乎融在紗中,只被勾勒出一線窈窕的輪廓。

  本好整以暇等著,但女子的輪廓映在紗前,平板板的,似一張雨後亭下淡寫的白話線描。

  腦中某根神經的鎖扣忽然,被撬動了一下,而那女子,已經隨班善走入帳子迎戰。

  他站起身。

  「掀帷。」

  第1章 尾聲3 :棋下狂

  漏時沙少了半層,期間有勝負陸陸續續勝出,作揖離去或繼續。

  竇矜自矮床跪轉坐,兩隻腿開著,一手打橫至腿上,另一手撐大腿。

  他將身子前傾,上半身幾乎出了矮圍台,一眼不眨地盯著那帳子,充滿探究。

  班善粗壯的背影對面只半分窄窄的人廓,淡黃的裙角薄縐在熱風中隨他的呼吸左右翹搖,底下露出一角淺紅的繡鞋。

  判官走了出來,預示一局又定:「丙桌二局一盤——沈樓沈姑娘勝!」

  竇矜時常因懶散無趣習慣低垂的眼瞼在那瞬撐開,漏進了外頭兩點刺眼的光點,將他的面龐染淨,染亮。

  如同人物一下被注入了靈魂般。

  兩局之後,中場休止,眾人開始胡亂走動,竇矜沉聲對聲旁人下令,「封府。」

  「……那午食?」

  「叫廚房做,給他們放飯。」

  他目光仍不離場下那帳子,任何細微的動作都未放過。

  似班善跟對面女子作揖,隨即他出了帳子。

  而那裙角的主人,始終未再動,就這般遠離人流和塵囂。

  班善上了樓台,「卑職不才……」剛要復命,竇矜一隻手已經將他提了過來,那勁道幾乎捏穿他皮肉達骨,將班善嚇了一跳。

  微張著嘴抬眼看竇矜,竇矜卻一直看著場下,手裡下了不知名的狠勁兒,給班超憋紅了臉,「陛下……」

  不會因為他輸給女人,陛下生氣了?!

  「那沈姑娘你可看清了,長什麼樣?」

  原是為的這個,「沈姑娘帶著面紗,卑職不知全貌,不過……」

  「什麼。」

  他看向班善。

  「不過露出的眼眉……靈動。」是很美的,班善不會形容,費勁才想了這個詞,「長得應該不醜。」

  竇矜不知在想何事,手裡還是沒放開他。

  他只好繼續憋話出來,「這沈姑娘聰慧得很,卑職不記得自己見過她,未曾表明身份,她卻問卑職是不是都尉,卑職道:姑娘慧眼。

  她又提起,以為卑職會隨去樓蘭,因事關陛下卑職便未再回應。

  說話後她忘下過一回紅卒子,可惜卑職愚鈍,還是沒扳回來,唉,待某中場休息與她再戰一局!」

  竇矜聽到這,直接一把扔下班善大步奔下了樓。

  一次次毫無音訊的失望,足以讓人近鄉情怯。

  在勾起他回憶女子的面前,他確實怯了,怕了。

  越急迫,反而越不敢動作。

  在高處遙望,慢慢觸碰心底深處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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