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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仙殿不入朝堂的規矩被許一覺打破,溫進作為公主的老師,也未能掙脫。如果只到此,憑藉少傅的身份,他大可一世無憂,歲歲安康。可早早進入東宮爭奪的漩渦,溫進只能進而不能退,如同當時的許一覺。

  二人的心情都算不上好,此刻亦非閒談的好時機。紀雲宴握了握對面的肩膀,回答道:「你也是。」

  進宮順利,無人阻攔。

  行至甘露殿,卻沒有立即進去。

  李執說,是鄭才人在與陛下用膳。夕陽照在雪上,像是汩汩流動的鮮血。他等候兩刻鐘,才聽見傳喚自己的聲音。

  與傳喚聲一起出來的,還有鄭才人。

  她生得媚骨天生,是這後宮長得最漂亮的女人。聽溫進說,鄭才人出身雖然不高,行事作風卻都老練,亦不會恃寵而驕。能將帝後都哄得高高興興,他自然不會討厭。

  鄭才人給他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他回禮:「鄭才人好。」

  「陛下小酌片刻,已有些微醺,」鄭才人微微靠過來,含情眼盯著院子角落長了青苔的石階,低聲說,「殿下說話可要小心些,仔細陛下又動怒,傷了身子。」

  紀雲宴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未作回應。

  鄭才人退後一步,與他拉開距離,寒暄兩句又告退。

  她也是柳雙娥的人。

  看來柳雙娥在宮裡這幾年,做了不少事。

  甘露殿亮堂,卻看不清紀蒙塵的臉。

  李執守在殿外仔細聽著,出了什麼事好傳話去中宮。

  甘露殿全是龍涎香的味道,他一進去,身上的伴月香便被牢牢包裹。地龍滾燙,披風在門外的玄成那裡,是以紀雲宴並不覺得熱。

  紀蒙塵半夢半醒地靠在案邊,疲懶地瞥他一眼,悶聲道:「你來了。」

  手邊是許一覺留下來的絕命書,翻看了許多遍,紙張微微卷邊。紀蒙塵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紀雲宴說:「微臣給陛下請安。」

  「長大了也同朕生分了,連一句父皇也不肯喊,」初聽陛下並不覺得怪異,只是聽久了偶然驚覺,紀雲宴似乎很久不喊他父皇了。紀蒙塵雙手扶過案沿,輕微抬頭打量對面的容貌,「和你母親長得可真像,朕一看到你就會想起她,不得不心生厭惡。」

  「陛下再厭惡,也受過胡家蔭蔽,食胡家米糧。說到底,還是不肯正視過去。陛下厭惡我母親,厭惡整個胡家。胡家曾經如此羞辱陛下,是有他們的過錯,然而罪不至此。」

  「過去?你何嘗沒有悲慘的過去,你以為你同朕有多少區別?你以為你憑什麼到現在?」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冷眼看紀雲宴的衣著,「你刻意低調,可臉上寫滿了野心。」

  他拽著紀雲宴到銅鏡前,二人眉眼相似,神態卻截然不同。

  「你想當皇帝,也要由朕允許。看看你的這張臉,旁人都說你像朕,可他們都沒見過你母親。有你母親在,有胡家在,有秦家在,想登臨大寶,簡直是痴人說夢。」

  眼前迷瞪,紀蒙塵頃刻之間愣住,又回過神來:「你也很像秦嘉平,神態跟他一模一樣。你比他更像朕的兒子。」

  他的力氣並不大,可帝王威嚴,紀雲宴只能被他的氣勢所壓,任由對面俯身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紀雲宴喉間吐出幾個字:「你嫉妒他。」

  脖子上的力氣逐漸兇狠了,他抬頭看到紀蒙塵愈發猙獰的表情,幾乎沒費多大力氣,就按住自己脖子上的那隻手,繼續說:「你嫉妒他出身優越,父母疼愛。只要他願意,便可在朝堂上平步青雲。而你備受世人冷眼,為了自己的未來不得不處心積慮。」

  「閉嘴!你沒有資格這麼指責朕。沒有這些年的謀劃,你何以坐上太子之位,享受今日的優渥?誰都可以說朕,唯有你,你不可以。」

  「我不可以?我與柳雙娥定情在先,你奪愛在後。你殺了那麼多人,我身側多少無辜受害,我為什麼說不得你?你以為你還有多少威嚴,當年與世家大族的約定全都忘記,真心對你好的人全都殺死。母親喜歡你,你殺了她。恩師勸諫你,你也殺了他。姑母說的沒錯,眾叛親離,就是你的報應!」

  話音剛落,他抓住的那隻手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陡然掙脫開。再反應過來時,便有一陣風從眼前划過,落到他的臉頰上。

  紀雲宴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蒼白的右臉赫然印著紅色手印。扶著木桌站起來,他任由鮮血從鼻腔冒出,淌了滿身,只是眼神幽暗地望著對面。

  「你廢了我、殺了我,都無法改變。氣數將盡的不是大祉,是你紀蒙塵。」

  第112章 發落

  早早沐浴,本該就寢,可柳雙娥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能讓自己不去甘露殿說情,可無法強迫不胡思亂想。躺在床上望見床帳的大致輪廓,思忖著該不該下床,直到偏殿裡傳來嬰孩的哭聲。

  腦袋頓時清明,她穿了鞋下來,朝偏殿趕去。乳娘與侍奉的宮人昏昏欲睡,方才因長啟的哭聲驚醒,故而沒來得及點燈,便忙著去哄孩子。

  柳雙娥疾步去看孩子,橘白這邊快速點燃了燈。襁褓之中的嬰孩哭聲震天動地,如何也哄不下來。

  「好端端的怎會如此?」她焦躁地問,「莫不是生病了,到太醫署去請太醫來瞧瞧。」

  「娘娘不必著急,小孩哭鬧是常有的事,」蕭問茹循聲趕到,說話的間隙,目光已經轉向了門外,「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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