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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福立刻收下了。

  季福感慨道:「這雪下得忒大,唐大人路上小心。」

  唐慎:「多謝公公。」

  季福狀若無意地說道:「看到這雪,奴婢就想起,昨日官家批閱奏摺的時候曾提過一句,今年這雪確實大得很,但北方早已習慣大雪,百姓們多有防範。這雪要是下在西南、下在邢州那些地界,怕是又要鬧災了。」

  唐慎抬起眼,看向他。

  唐慎:「如今確實是多事之秋。」

  季福笑道:「總會平定下來的。唐大人慢走。」

  開平三十六年臘月廿四,刑部尚書余潮生被貶至昌州,任昌州府尹。

  當日,余潮生就坐著一輛樸素的馬車,未曾告知任何人,悄悄地離了京,竟是早就收拾好了行裝,一日也不耽擱地就離去了。

  臘月廿九,除夕前一夜,皇帝於宴春閣中設宴,邀請群臣共度佳年。

  宴席上,群臣觥籌交錯,皇帝也喜笑顏開。

  唐慎身為三品工部右侍郎,因有右散騎常侍的二品虛銜,便坐在二品官員的席位中。他與一旁的禮部尚書孟閬低聲說話,余光中瞧見坐在上座的三位皇子。

  孟閬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聽聞二皇子在幽州與遼人作戰時,受了傷。看來傷的應該是手臂。」孟閬指了指二皇子趙尚的左臂,果然只見那隻手臂始終僵著,從不動彈。

  唐慎:「三位皇子皆為國效力,赤子之心可見。」

  孟閬聞言,上下瞧了瞧唐慎,嘴裡嘟囔:「和王子豐真是越來越像了!」

  唐慎沒聽清他的嘀咕,他的目光在三位皇子身上停留許久。

  宋遼兩國交戰時,趙輔將自己的三個兒子全送去了幽州。三人到了幽州,自然想盡辦法出力,想取得一番功績。然而這三人從未帶兵打過仗,無論他們如何在周太師面前邀功請戰,周太師都沒搭理過他們三人。

  三位皇子急得如何熱鍋上的螞蟻。

  終於,二皇子趙尚找到機會,率兵出戰。也不知是意外還是故意,他終究是受了傷,如今帶傷回京了。

  宴春閣中,二皇子僵著那不能動彈的左臂,殷切地朝皇帝的方向頻頻望去。只可惜趙輔從未看過他一眼。

  趙尚雙目里的光彩漸漸黯淡下去。

  三十六州銀契莊、宋遼大戰、焦州協約、邢州案……

  開平三十六年終結於一場鵝毛大雪。

  百官自宴春閣中離宮時,唐慎披上了狐皮大氅,他走出宣武門時,只見點著尚書左僕射家燈的馬車早已在宮門外等著多時。桃木做的車窗被木撐微微撐開一條巴掌大的縫隙,裊裊檀香自其中溢出。

  是王子豐身上常年帶著的味道。

  唐慎登上馬車,王溱正拿著一隻玉佩,於車中昏暗的燭光中細細打量。

  唐慎定睛一瞧:「師兄看這個作甚?」

  王溱動作輕柔地收起玉佩。「這是小師弟送我的禮物。」

  唐慎坐穩後,馬車很快啟程,往尚書府而去。

  宴春閣之宴是皇帝招待群臣的宮宴,宴上所吃的美酒佳肴,皆出自於御廚之手,自然是人間美味。可那是宮宴,哪有官員有心思在皇帝面前吃飯。唐慎沒有吃飽,他非常熟練地在王溱馬車裡找了找,果然找到一些采祁齋的點心。

  唐慎拿著一塊糕點正吃著,就聽王溱輕飄飄地說道:「耶律舍哥登基了。」

  「咳咳咳咳……」唐慎差點沒被糕點噎死,他趕緊喝下一大口茶,緩過來後,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王溱:「耶律舍哥登基了?那個遼國二皇子?」

  王溱雙目含笑望著唐慎,點頭道:「是。」

  唐慎:「……」

  心有餘悸地把糕點放遠點,唐慎默默道:「真的假的,為什麼師兄你的語氣好像在說『今晚咱們吃蟹』一樣簡單。」

  遼國新帝登基,多大的事,剛才宴春閣里皇帝都不知道這事,現在就被王子豐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

  王溱輕挑一眉:「那小師弟覺得,我是該用什麼語氣來說這事。」

  唐慎想了想:「……你就這麼說吧。」

  王子豐其人,總覺得沒什麼事是能讓他大驚失色的,遼帝登基又如何,不就是登基了麼……

  唐慎總覺得和王子豐待久了,他好像都變得處事不驚,自己的價值觀有了莫大的改變。

  另一邊,趙輔也在宴春閣之宴結束後,得知了遼國二皇子登基為帝的事。

  彼時,趙輔正在妃子寢宮中,準備就寢。斥候來報,他聽聞此事,和王子豐一般,這位大宋皇帝只是輕輕地「哦」了一聲,並未放到心上。

  遼國新帝是誰,重要嗎?

  並不重要。

  如今的遼國已經與大宋立下《焦州協約》,如今的遼國沒了十萬黑狼軍,遠遠不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滔滔大國。

  趙輔閉上眼睛,他回憶起了諸多事。

  有三十六年前他剛登基,朝堂動盪不安,遼人趁機進攻。

  有二十六年前,他率兵親征,慘勝遼國,終於得了一張委曲求全的和平協約。

  他在位三十六年,大宋雖有天災,或有人禍,不敢說滿朝清明,但天下百姓卻是安穩平和地過了三十六年!

  那他還給後人留下了什麼?

  他留下了一個版圖完整、三州歸順的大宋疆土,他留下了一個遍布三十六州的銀契莊,他留下了那個被唐慎成為希望的籠箱,他留下了這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開平三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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