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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宴池偏過頭一言不發。

  林祈雲知道他這是妥協的意思,於是繼續道:「藍屏系統雖然權力很大,但它腦子不好,想必給自己找了個堅硬的龜殼,我感應不到它,但你可以,而且它很怕你,所以你負責把它從龜殼裡找出來。至於天道……」

  林祈雲垂眸,「他作為天道,絕不會放棄殺我的機會,作為褚白也不會不應這場約,於情於理,都是我來。」

  「師兄,他若集結仙門百家聯合討伐,你會被耗死。」蕭宴池道,「百家不團結,即使用不出集體的大型陣法圍困,但修士一個個上,他只要不與你直接對上,一個時辰內他就能活捉。」

  「那就逼他正面對決。」林祈雲淡聲道,將手心古樸的戒指遞給蕭宴池看。

  蕭宴池神色一頓,有些意外道:「師兄,這是……掌天印戒?」

  「嗯,這東西是上輩子大婚的回程信物,戴在你手上的。」林祈雲現在談起過往已經能態度坦然,「北域的時候,明書把它給了我,當時就想它能儲存微命這樣的凶劍,是個了不得的芥子。」

  「嗯,」蕭宴池回想了一下,「是玄漱與其他仙門地域的回禮。」

  「來源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祈雲指尖現出陣盤,金線在玄漱微涼的空氣里勾連成極小的圓盤,飄向戒指上方,成型的那刻卻眨眼消失,又在靈力催動下從戒指里重新出現,蕭宴池只一瞬就理解了林祈雲意欲何為,朝師兄看去,林祈雲指尖金光如星點飄散,開口接上自己的話,「它什麼都能存。」

  「但是,在用之前,」林祈雲看向蕭宴池,「你先查查明書有沒有在裡面放什麼東西胡鬧。」

  蕭宴池拿過了掌天印戒,「明書有跟師兄你說什麼嗎?」

  「……沒有,」林祈雲有點頭疼,「但是我覺得用陣法偽裝,把自己元神跟靈力都裝進去,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蕭宴池頓時想起北域那個不叫人省心的陣法,不可置否。

  「系統都是瘋子。」林祈雲揉著太陽穴,聲音沉了下來,「明書最了解他,最清楚怎樣激怒一個瘋子……最簡單。」

  他對明書,關心則偏,溺愛則盲。

  是一種深淵作陪,近乎病態的執念。

  因此,哪怕是一點懷疑,都足夠讓一個造物主失去理智。

  林祈雲重重摔在雪地上,他背脊劇痛,卻沒時間停頓,當即翻身撐劍,躲開直往自己身上劈的驚雷!他月白袍袖已經被雷劫灼焦,渾身上下都遍布血淋淋的傷痕,林祈雲看向四周,山石裂縫,雪山風雪怒嚎,而天道筆仙浮在風雪中,神色怒意不減,七竅血跡駭人。

  林祈雲簡單的給自己右手燒傷下了治療陣,抬眼與筆仙對視。

  寒風朔雪裡,長時間的交手讓他完全摸透了天道的狀態與實力。蕭宴池說得半分錯處都沒有,筆仙作為天道,違反了太多規則,已經全然不似當年那般強橫,劍指蒼天的尊者說殺就殺,反而處處掣肘強撐,連天雷都有代價。

  但,林祈雲提起嘴角,看向自己已經變成血衣的袍袖,也不知道是他先死還是天道先死。

  如果他先死,麻煩還挺大的。

  蕭宴池會二話不說陪著赴死,明書估計也活不了,放下整個人間不管不顧,仍由世間被魔界吞噬。

  林祈雲想到這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他原本只是一個平庸無奇的凡人,在自己的世界裡和孤獨共處,而後創造了一個靈魂,從此一生都開始改變。成為清河的少爺,得到了曾經可望不可及的親情與偏愛,結交赤誠至極的好友,被他們拉出泥潭,與他們走馬江湖,少年仗劍歌行,萬古風華流芳。

  然後牽起一個人的手,期許白頭偕老,期許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這個故事由錯誤和苦難開始,纏繞著所有命運糾葛者的一生,最後生殺的絲線落在了他林祈雲手上,他贏蒼生贏,他敗萬骨枯。

  他林祈雲一人,承平天下。

  何德何能。

  林祈雲看著筆仙嘴角血液涌流,卻還是伸手結印,頭頂玄雷驚閃,他卻平靜的松下了肩。風雪撩起林祈雲的髮絲衣袍,他站在雪色中,身姿如血竹,清冷而平和。

  「褚白。」

  極淡的聲音隔著朔風傳入筆仙的耳朵,筆仙根本聽不得那個名字,手中印記愈發完整,他臉上血跡猙獰,一雙瞳盯住雪山里渺小的劍修。

  一如千百萬年來,天道垂首低眉,見到的無數雪山爭命的修士。

  「你知道這是何處嗎?」林祈雲執微命仰頭問道。

  你的埋骨之地。

  筆仙抿緊唇,頭頂黑雲驚雷緩慢擴大,他眼前恍惚看見了無數人重疊的身影,在他無情無義,生不知事之時,天道操控著世間一切時,他降下潑天的雷霆,看見的也是這樣的身影,冰天雪地里獨自一人孑然雪山,仰頭看著它,手中微命萬古銀白。

  「玄漱代代劍尊,都死在這裡。」

  那你也死在這裡。

  「白雪下掩埋的,是無數抗爭的屍骨。」

  那與我何干?

  「憑什麼世間所有人的故事都要被規定好?」

  這是規則。這是命運。這是不可違逆的命令。

  「褚白。」

  別叫我。

  筆仙銀牙都要咬碎,他胸口像是被扎了一個洞,明明涔涔的流著血,卻無知無覺,他明明知曉痛苦的存在,卻像與現實隔了層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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