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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懼愈發濃烈,祁宴的呼吸都亂了。

  他不停安慰自己,他的計劃沒有漏洞,只要忍過這幾個月,他就能平平安安將夏薰救出來,到那時,他自會向夏薰解釋,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求得夏薰的原諒。

  然後,他們二人就可以安穩地活下去,再也沒有任何往事橫亘在他們之間。

  祁宴緩了口氣,拍拍椅子,讓夏薰坐到他身邊:

  「你頭髮亂了,過來,讓我幫你梳好。」

  夏薰乖乖坐下,祁宴拿起梳子,仔仔細細拂過他的髮絲。

  趁夏薰不注意,他悄悄剪下他一縷頭髮,藏在袖中。

  他想,都說發上蘊含著精魂,如若有這一縷頭髮留在自己身邊,今後不管夏薰走到哪裡,都能與他重逢。

  「好了。」他柔聲對夏薰講:「梳完了。」

  夏薰頂著他梳起的髮髻,走進夏府大門。

  兩個時辰後,當他再度走出時,已是家毀人亡,他身戴鐐銬,被押進囚車,而祁宴騎著馬,迅速消失在街角。

  祁宴不能停下,只要一停下,衝動就無法克制。

  如果不是多年的仇恨鍛造了他的意志力,他早就衝到夏薰身邊,當著所有人的面劫走他,帶著他浪跡天涯。

  他死死攥著韁繩,牛皮做的韁繩堅硬無比,在他掌中勒出道道血痕。

  他心痛如刀割,可到底沒有回頭。

  夏薰下了大理寺詔獄,和夏聞一起,等待皇帝宣布對他們的處罰。

  這短短的十幾日,是祁宴一生中最為難熬的日子,他寢食難安,坐臥不寧,連口水都喝不下,沒幾天就瘦了一大圈。

  祁回看不下去,對他說:

  「大人,您既然如此擔憂,為何不去看望夏公子呢?您連面都不露,夏公子定會認為您從始至終只是利用他,對他沒有半點狠心,日後就算他安然脫身,也會對您心生怨懟,怎能心無芥蒂地與您相處下去呢?」

  夏弘熙死後,祁宴立刻被封了官職,祁回不再叫他公子,改口稱大人。

  祁宴痛苦道:

  「你以為我去見夏薰一面,他就會輕而易舉地原諒我,就會相信我對他是真心嗎?當我選擇殺死夏弘熙的時候,就相當於斬斷了他對我的全部情誼!可不殺夏弘熙,我如何對得起爹娘和兄長?如何能在這世間自處?!我的進退兩難,無人能感同身受!我的心痛,又有誰能體會半分?!」

  祁回還想再勸,祁宴又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你有沒有想過,陛下眼睛正緊緊盯著我,他隨時都在考察我的忠誠,我卻在這個關頭,親自到牢里去見殺父仇人的兒子?陛下早就懷疑我是存了私心,才求他放過夏薰和夏聞,如果此事坐實,我們所有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我這段時日的盤算也就前功盡棄!為了保住夏薰的命,我就是在心痛,也只能忍下,以圖來日!」

  祁宴說得痛心疾首,祁回忍不住濕了眼眶:

  「屬下明白……大人的難處,屬下都看在眼裡!只是……屬下仍有一事不明,護住夏公子也就罷了,為何還要保下夏聞?」

  祁宴嘆道:

  「流放之路困難重重,死在路上的人不計其數,夏薰孤身一人上路,誰來照顧他?我思來想去,能一路照應他的人只有夏聞,夏聞此人正直有擔當,且與我爹娘之死無關,我何不放了他,讓他陪夏薰一同前往流放地。」

  祁回不由得說:

  「大人煞費苦心,只為護得夏公子安全,一片赤誠之心,望上天垂憐,護佑公子平安。」

  祁宴疲憊地閉上眼睛:

  「不要說這些無用的話,你去廣寧樓,將頂樓整層包下來,日後我有他用。」

  祁回見他怠倦至極,沒有再問,出府直奔廣寧樓而去。

  到了夏薰出京那日,祁回才明白祁宴的目的。

  流放的犯人皆乘坐囚車,從西門而出,廣寧樓就在西門內,是這附近最高的建築,站在頂樓,西門外的景象一覽無餘。

  那天,祁回得到消息,急匆匆趕來稟報:

  「大人!夏公子要出城了!囚車已經駛過中央大街了!」

  祁宴衝出門,翻身上馬,一路風馳電掣趕到廣寧樓,心急火燎奔到樓頂,氣喘吁吁撲至窗前,正好望見囚車緩緩經過西城門。

  車上,夏聞夏薰身穿囚服,夏聞背靠圍欄而坐,夏薰半俯半躺,枕在他腿上。

  祁宴將他從裡到外看了個來回,他臉色不佳,頭髮略顯凌亂,除此外,好像別無其餘狼狽之處。

  祁宴稍稍安心,又認真去看他的臉。

  夏薰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

  祁宴自語道:「……真是個小孩子,在囚車裡還能睡得這麼香……」

  祁回寬慰地說:

  「夏公子看起來並無大恙,著實是件好事。」

  祁宴痴痴望著夏薰:

  「我特意命令獄卒不要虧待他,看來他們確實聽話了。」

  車輪滾滾向前,祁宴逐漸看不真切了,他強忍不舍,背過身,關上窗戶。

  就在祁回以為他要離去時,他突然抓住胸前的衣服,斜倚著窗框緩緩蹲下。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上冒出,他唇色鐵青,脖子暴起青筋,表情異常痛苦。

  祁回急忙問:

  「大人?大人?!您怎麼了?!」

  祁宴上下喘著粗氣,奄奄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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