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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歲的李元嬰遇到了十四歲的武媚。她正縮躲在一叢牡丹下哭。

  「你不是白天替皇兄大膽馴獅子驄的武才人嗎?」

  太宗得駿馬獅子驄,無人能馴。初進宮的武才人越眾而出,侃侃而談。一句若再不服,便用匕首殺之。場中皇族大臣譁然。

  她嚇了一跳,抹了淚歪著頭望著他:「你是滕王殿下?」

  「你認識我?」

  她撇撇嘴:「宮裡除了三位皇子,不就是你了麼?」

  「你這樣聰明,又敢殺獅子驄,還得了我皇兄贊語,誰敢欺負你啊?」李元嬰無比好奇。

  武媚卻低下了頭:「我想邀寵,想和別的宮嬪不一樣。皇上臉上笑著,心裡卻不喜歡。我做錯了。」

  眼淚撲撲的往下掉,像永不枯竭的泉眼。哭得李元嬰心軟:「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看著她暫露頭角,看著她隨侍御前。心一點點失落,一點點的陷落。

  皇兄終有一天會放他去封地的。他終有一天會離開她的。他往後退了一步。也許他會接著再往後退,直到那距離遠的不足以讓他心疼。

  她卻大膽的朝他走近,燦若星辰的雙眸怔怔的釘死了他的腳步:「我想我喜歡上你了,殿下。你也喜歡我的,是嗎?」

  他聽到心咚咚的急跳著,渾身血脈賁張。眼睜睜的看著青蔥般的手指壓在他唇上:「我不要聽你說話。我不要聽到我不想聽的。」

  他忍不住舔了下唇,舌頭觸到她嬌嫩的指腹。

  武媚卟的笑了起來,扭頭就跑。腳步輕盈,裙裾翻飛。

  很遠。

  隔了很遠,風仍傳來了她的笑聲。

  後來李元嬰覺得,自己那時真是傻。傻呼呼的常去皇兄跟前,傻呼呼的和皇兄一起下棋作畫賦詩,傻呼呼的插嘴和大臣們一起討論時政。

  晉王李治說:「皇叔比太子哥哥還聰明啊!」

  他看不見皇兄眼裡的陰霾,察覺不到大臣們的欣賞與驚喜。就連他眼裡只有皇兄身侍服侍的她。

  真是個傻子。

  直到她提醒他:「殿下,你最近少去東宮,也少見皇上吧。」

  已為時太晚。太子與二皇子爭位謀逆被廢。皇兄沒有牽怒他。他此時才發現贏了皇兄的棋,皇兄的笑容里多了別的內容。他不再接話議論時政,皇兄卻主動拿摺子給他看。

  和氣的讓他心驚肉跳。

  終於,皇兄和氣的對他說:「皇弟封王已久,現已成年,該去封地了。」

  打發他走了一顆心落到了實處。又生離愁。

  他平安的出了長安城,掀起馬車的轎簾回望。只覺得自己像只逃命的喪家犬,扔在身後的不僅僅有皇兄的猜疑不信,還有他傾心愛上的女人。

  作者題外話:哎,寫不完了。明天繼續吧。

  滕王——最是人間留不住(二)

  太極宮終於撞響了悠悠的喪鐘聲。

  皇帝駕崩,新帝繼位。所有的藩王都趕了回來。

  李元嬰神色木然的和王公大臣一起在大殿為皇帝守孝。心裡反覆念著三個字:「感業寺。」

  從前她哀哀說,如她進了感業寺,他念及情份,或者可以照顧她一二。

  他行色匆匆的趕回長安,見了兩個人。

  一個是他在皇帝病重時暗中遣回長安的侍衛空青。一個是初登大寶的新帝。

  空青辦事利索,他信任他。遣他回來,是讓他在暗中布置。他不忍如花般美麗的武媚一生伴隨青燈禮佛。

  李元嬰有著十足的把握。

  空青不辱使命。

  「武才人去寺後挑水不歸,在河邊尋到了她的鞋。生死不知。」空青說這句話時,眼裡有神色有些複雜。

  李元嬰那時並不知道空青受了先帝的遺命,他以為空青在替他擔憂。畢竟悄無聲息的將先帝的才人詐死弄走,是重罪。

  可是皇兄已經駕崩了,還有誰會記得當初宮裡一個小小的才人?

  晉王成了皇帝,將會有無數美麗的女子走進後宮迎奉他。他哪怕認識在先帝身邊侍奉的武才人。也絕不會對進感業寺剃度的她多瞧上幾眼。

  自從知道皇兄身體不適,他就著手安排了。長安,晉見新帝之後,也許他永遠不會得到召見返回。有了她,不回便不回罷,那座宮殿裡除了她,他已經沒有了半點牽掛。

  滕王妃原是滕縣縣令的女兒。他到封地不久,她的父親就病逝了,家中母親早逝,只有一位妾。他去吊悼時,見到了她。身如蒲柳,柔弱異常。一眼望去就知有天生不足之症,所以十八歲了尚未有人求娶。喪事過程中,她暈厥吐血。他心中一動,請了大夫去瞧。聽回稟說此女活不了多久。他上書請封王妃。

  那幾年,他打發走了那名妾室,並未虧侍她。滕王妃臨去之前還感激著他:「妾身能得王妃尊榮,死也瞑目了。」

  滕王妃身體不適人人皆知。他隱瞞了她過世的消息,以靜養為名封了她住的院落。滕縣是他的天下,遠離長安千里,他的安排天衣無縫。

  只等著有朝一日,她的到來。

  新帝單獨召見了他。

  「滕縣太小,地處偏遠,朕想封皇叔為蘇州刺史。」新帝年輕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滕縣和蘇州比,一個是窮鄉僻壤,一個是繁華倚麗的大城。他一時之間不知新帝是在試探,還真是出自對長輩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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