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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試探著道:“你真要走嗎?今日有批士兵回來,主上應親犒賞,一時三刻都在外頭,你不去——”

  他話口未完,素珍已拉著連欣跑了出去。

  這本是邊關的一個荒城,一個占地極大的地方。

  因受風沙所侵,變為空城已近十年。連玉領兵植了樹,引了水,徹底改變了此處環境,又開闢了周圍的土地,將城郭擴大,最終將軍隊從原來的小地方全部遷到這裡來。

  相對大周腹地邊境本便貧瘠,加之朝廷軍隊無法完全顧及,常為外族燒殺搶掠,附近幾城百姓不堪其苦,不斷有人慕名投靠。

  五年後,這裡變成了五個城池,在連玉政策之下,士農工商全面發展起來,邊關多城更只知有玉王,而脫離了朝廷的管制。連捷連琴二人各有城池轄地,但二人戀兄qíng結嚴重,一年泰半時間都在主帥這邊。

  連玉最後沒有要慕容景侯的命,慕容景侯自動請纓到其中一個城池駐守,此生除非要務,再不相見。慕容缻仍伴孝安身邊,在連玉提出,若慕容缻出閣,作為娘家人,他將以盛大嫁妝為其送嫁。

  連捷母親靄妃和大姐連月被連捷安排到了江南一個小鎮。連月揚言要去找霍長安,始終執迷不悟,偷來的東西,總是有期限。

  連玉又令無qíng深入江湖,一為繼承提刑府之風,解辦官府無法辦理的案子,為民請命,同時網羅俠義好手,培養成新探子,發展出另一個六扇門,一旦朝廷對連軍有任何異動,他們都將先下手為qiáng。

  聽連欣說著別後的事,素珍心中一陣激動。連玉與眾機要人員的府宅建在一處,宛然是小皇城,有jīng兵侍衛把守。一路出來,不斷有侍衛朝素珍看禮,十分敬畏。

  連欣小聲解釋說:“他們都知道你是六哥的妻子。“

  馬車走了小半個時辰,來到城郭外。二人下了馬車。

  四下漆黑一片,人群如cháo,早有無數百姓環繞,正中,連玉率連氏兄弟,嚴韃、柳將軍和舊部歡迎就近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軍隊。

  很快,兵馬出現在眾人視線當中,如同蛟龍翻騰,蜿蜒而來,這次出征都是連玉培養出來領的年輕將領,出身邊關貧窮糙根,膚色糙黑,但打起仗來卻絲毫不含糊,看到連玉,他迅速下馬,大聲喊道:“主上!”

  玉王!

  士兵旋即跟著大呼。

  在孝安眼色下,嚴韃和高朝義趁勢而出,跪下諫道:“主上,請發誓號令,起兵回京,奪回本該屬於您的榮耀。”

  孝安攜紅姑走出,竟也倏然跪了下來,“玉兒,以你之才略,應當如同你開國的先祖一般,不,你必定能超越他們,帶領大周成為諸國霸主,留名青史。如今你卻替姓李的死守這片江山不傻麼,我們兵力日盛,以你之民心所向,一定能打贏這場問鼎之戰。”

  “休養生息五年夠了,起兵吧,我的兒,奪回本該屬於你的榮耀!”

  連捷連琴相視一眼,二人都知連玉心意,都不由得蹙起眉頭。

  連捷正要說話,連玉已快步走出,一掀衣袍,跪到孝安面前。

  “母后,”他容貌清俊無倫,但眉間鋒銳沉著卻如同最利的劍、最堅硬的石。

  “知兒子者如你當知連玉之心。我守的從不是李兆廷,甚至,連我連家祖輩基業都不是,我守的是

  這天下百姓。我與老七舅父還有權非同一戰,軍士死去多少人,百姓受殃及多少人,數以十萬計,但那場仗不能不打,那是衛國之戰。若魏成輝仍活著,這等亂臣賊子,以毒殘害大周子民,那麼,接下來也仍要繼續打。但李兆廷父親本該承繼大統,為先帝所篡,今日,他兒子回到皇座,所下新令,並非昏聵,只要他能讓百姓繼續安居樂業,我可以容。若我二人再牽戰火,哪怕我打贏李兆廷,但再死多少將士再死多少百姓,你能想像嗎?魏楚虎láng之國一直對大周虎視眈眈,若趁我大周軍民死傷慘重之際,大舉進犯,那是亡國之禍,哪怕我仍能將他們擊退,這死的又是多少軍民,我大周付出的又將是什麼代價?”

  “如今,我領兵鎮守家園,做的仍是往日做的事,除去一個名號,又有多少改變?

  “母親,歷史是公正的,若連玉做的堪配留名,自能成就一代傳奇,若我忝為一國之君,卻無法守一國安寧,千百年後,宗廟名號又有什麼意義?”

  “您只管放心,若李兆廷容不下我,那末,我就把他從王座上再次拉下來。母親,大周從來都在我掌握之中,同從前區別的只是,我沒有戴上金冠。”

  ☆、582番外:末路就是路,紅顏白首度(三)

  “可這……這……”孝安一時竟無言語以對,只震撼又遲疑地望著這個早已成長qiáng大到令她感覺熟悉又陌生的兒子身上。

  柳將軍捻須而笑,嚴韃和高朝義相互看著,終於,嚴韃蹙起的眉心,慢慢舒展開來,冷不丁那年輕將領舉刀,長嘯一聲,他一驚,卻聽得那後生沉聲說道:“我阿金今日起誓,主上心之所向,便是我劍之所指!不管衛周,還是為王!”

  “汝心之所向,便是我等劍之所指。”

  連捷兄弟,隨軍士兵,夾道百姓,一人跪下,兩人跪下……最終,百姓戰士無一人而站栩。

  孝安知道,這裡再沒有她說話的餘地,但這一次,她並不傷心,在連玉示意下,她由紅姑和慕容缻攙扶著,站了起來。

  連玉也隨之緩緩起身,陽光將他額上細小的汗珠照得熠熠生輝,其眼中之殺氣與豪qíng,令人不敢bī視。

  素珍被湮沒在人群之中,卻只覺胸臆間那股激昂仿佛要噴涌而出。

  她給他留的信,只是提議,最後怎麼做,她左右不了。

  但他做出了讓她驕傲的選擇。

  戰爭的慘烈,不僅是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豪邁瀟灑,不僅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悽美悲壯,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懂得,那是妻離子散,是血流成河,是寒鴉啄食,是一國盛衰。

  這樣的人,無論在哪裡,都是百姓的王,她的無冕之王。

  突然便想起,多年前喬裝到私塾讀書的事。

  夫子問,你們這些少年兒郎,一朝學成,願為什麼。

  傳奇側。

  那是她的答案。

  因為李兆廷說要成為傳奇。

  那時,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果真會為一份信仰一個人赴湯蹈火,而那個人也不是李兆廷。

  只是,她的豪qíng沒有延續多久,那叫阿金的糙大個一招手,他的副將把後頭一輛馬車帘子撩開,四五個人走了下來。

  其中兩名是四五十歲的婦人,另外三個卻是年輕嬌美的姑娘,和大周女子不一樣,她們身上琳琅鮮艷,叮噹作響,別有一股風qíng。阿金笑道:“主上,這是他們獻給主上的美人。”

  “玉王,美人!玉王,美人!”

  人們也大聲吆喝,十分喜慶。

  畢竟,老百姓心中,美人配英雄,是件威武又làng漫的事。

  素珍看直了眼,不過她知連玉定不會——連玉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人,“把她送到我屋裡吧。”

  另兩名女子都頗有怨色,把被指那位恨恨望著。

  倒是那被選中的不驕不躁,但悄看連玉一眼,兩頰上一抹緋紅卻是明顯。

  素珍心裡嗶了狗似,這少女清秀妍麗,正是連玉喜歡那一掛,顧惜蘿不就這類型!後來還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了,連欣又驚又怒便要出去,但教她止住,這點臉面她給他,但回去後,他死定!

  回到宮中,凳子還沒坐熱,連琴便抱頭來報:“懷素,慘了慘了,六哥又收了個女人。”

  “又,他還有其他女人?”素珍嚯地從凳上起來。

  “你話會不會說了,”連捷也隨同而來,在旁打斷他,“六哥之前是收過好幾個女人,但絕非為了給我們蓮子當後媽,那都是蠻族綁回去的美女,也有他們族的好姑娘,六哥要過來把人放了,讓她們自由生活去。”

  素珍雖然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連玉有女人,但女人畢竟是女人,總是難免有幾分緊張。

  她死了不一樣,她沒死怎能容忍他有別的女人。

  好吧,實誠點說句,她死了也不想。

  “可是,這次有點不一樣,六哥沒有把人還回去,他原先是轉身就處理掉,這回還讓送到屋裡去了。”連琴素來是個有一句說一句的漢子。

  素珍一聽,炸了,“我知道他怒我不辭而別,但這回過分了,你們去告訴他,他敢用那個女人氣我,我便再也不理他!讓他立刻馬上來見我。”

  二人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立即急吼吼領命而去,回來卻說六哥不見。

  素珍氣得跳腳,讓玄武給他那邊侍衛傳話,要跟他一刀兩段。

  到得晚上眾人吃夜宵的時候,素珍沒等來連玉,卻迎來了玄武。

  “主子,主上把那姑娘留下來過夜了。”

  眾人都愣住,這下會不會鬧大了,連捷道:“懷素,六哥就是還在氣頭上,你回來,他高興得快死了,怎麼會胡來,你不知道這幾年他是怎麼過的,他連笑都不會了——”

  素珍卻已聽不下去,摔筷便出。

  一群人跟去看熱鬧,唯獨冷血沒有,有一件事,關於小周,他不知該怎麼跟素珍開口才好。

  連欣也回屋了,她一直想避開無qíng,若非素珍在此,她是不可能同他一吃飯的。

  她心中千迴百轉,琢磨著幾時離開,進院抬頭,卻見她最不想見的人,正雙手環抱倚在門前,把她靜靜看著。

  *

  連捷的院子,燈火澄明。

  青龍白虎見到素珍,有些吃驚,又有些瞭然,但二人到底還是趕緊見禮,“李提刑。”

  這麼多年,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稱呼。

  “你們主子在裡面?”素珍問。

  二人點頭。

  “我要進去,你們今兒誰若敢阻我,我保管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二人相視一眼,毫不遲疑,默默讓開。

  “你們兩個和玄武把老七鐵手他們清走,我要跟你們主子打一架,閒雜人等都莫來惹我。”她又道。

  背後一陣聲響,卻是連捷等人在鬧騰,她也不管,逕自走到屋門前,一腳把門踹開。

  屋裡,連玉正在書案前看書,背後,日間所見女子在給他捶背,後者已換了周服,見她進來,還朝她微微一笑,施了個禮。

  “出去。”素珍緩緩說道。

  女子迎上她目光並無畏懼,“夫人,奴婢是爺的人,直聽命於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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