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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就是這樣吧,總喜歡追逐自己得不到的,然後高處不勝寒。只是,無論當天是哪種選擇,我今後都不可能再同你好了,沒有你,我就還是她的李公子,永遠的李公子。我心裡疼,阿蘿。”

  他說罷,慢慢往前走去。

  玄袍金冠,公子如玉,那頭上珠簾仿佛一直在她眼前搖曳。

  那是他眼中永恆的絕決。

  她怔怔看著,只覺得這個chūn天才正準備開始,自己卻仿佛已過完一生。

  *

  尾聲

  城樓。

  天剛蒙亮,風寒襲人,城樓下一個男子佇立半宿,就好似一尊石像,若是平日,守城士兵必已將人趕走,此處是京城重地,過路可以,久留卻非要盤查不可。

  但人是晁將軍帶來的,於是眾將士雖感奇怪,卻並未動作。

  然而,更奇怪的事qíng緊跟著發生,男子將身邊一隻竹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埕酒。

  他緩緩把酒封去掉,將酒酹到地上。

  風帶來女兒紅的香氣。

  那味道醇厚悠長,絕對是美酒佳釀,好些士兵都忍不住貪婪地吸了幾下。

  城樓下,男子卻對好酒無動於衷,只是靜靜望著地上那攤水跡。

  那晚星光那麼亮,她就那樣差點撞到他劍下。

  上書房中,他故意冷眼看世間百態,捧高踩低,滿屋子唯有她挺身而出,擋在他面前。

  那些還未熟的杏子,他曾一顆顆扔到她的狗頭上,因為她拒他數次,那一回更為朋友之義要將他拱手相讓。

  七夕,她做了只笛子給他,他不屑與她舊人同,一手將之碾碎。

  明知二人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他還是奪她清白,卻沒有給她名分,她害怕,但並沒有退縮。

  再見阿蘿,他讓她等,等他決定,她也沒有別的話,只含笑說好。

  最後他捨棄了她,她沉默轉身,不爭執,不乞求。造化弄人,不是誰的錯,但作了選擇,便要兩訖。

  她以為他就是仇人,卻假意“殺死”阿蘿,bī迫他盛怒下將她杖斃,她認為他是好皇帝,她喜歡這片大好河山。於是,她以另一種方式保報仇,把命還給父母,將痛苦留給他,但始終沒有殺他。又或許,說到底,只因為她也愛著他。

  最後的最後,那場戰爭,她以為他死了,她堅守二人的見證蓮子,她保護著他的兄弟,屈rǔ傷疼,然而,再見也並未怪責。

  他們之間,他一直認為,是他走了九十九步,她才走出那最後一步。

  可是,其實,她只是走的比他晚,但從不比他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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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gt他們都愛過人,或是“逝去”,或是離去,他總以為,生命中只會有一次猶如飛蛾撲火的熾烈。

  若能再有一次,肯gān這種傻事的,也只有他這隻蛾子。

  可她何嘗不是另一隻蛾子。

  她離去前,他已從小周口中詐出她時日無多,只是,他並不知道她也知道,並不知道,她已打算與guo賊同歸於盡。

  那天,軲轆將行,她說,連玉,抱抱我。

  他沒有。

  她只好自己抱他。

  她哭著,將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從他身上掰開。

  他仍舊沒動。

  她在馬車看他,他扭頭離開。

  到底,他恨她。

  在剩下的日子裡,他為她推遲所有軍事計劃,她卻為要完成自己的義,執意帶冷血上京,而不嘗試再求權非同一回。

  她說,這世間的道,總不過是一程一段,遇上同行,岔道分開。

  可是,他不甘心,不死心。

  這條路,他們攜手的段落太短。

  他下了令給朱雀,只待京中事一了,便去江湖尋藥,尋名醫,尋解救之法,也許,還有辦法。

  是的,他不死心,他就是不死心!

  若終究無法一起走完,那麼至少,他們需要一場告別。

  人世間最大的遺憾,也許,從不是不得千金裘,不達萬戶侯,而是沒來得及好好說一聲再見。

  一chuáng淨衾,半生朋友相伴,若都不能,那末,至少,她也該在他懷中離去,帶著他對她來生的許諾。哪怕,她曾斬釘截鐵的對他說,千萬別輕許了諾言。

  而非被傷如斯,同她爹娘一般,為萬夫所指點。

  為什麼,那天沒有抱一抱她。

  十指指節死死扣在酒埕上,酒埕仍在顫動。

  “素素,這幾年,我一直在邊疆奔走,我打了許多場仗,在我有生之年,都不會讓大周受到戰火之亂,除非我戰死。”

  “素素,明年我來不了了,那邊事兒太多,可我總唯恐你的魄還留在此。他們說,傷得太重,死了也不能得脫。沒有酒,沒有朋友,你怎麼受得了?”

  對著虛空做了個收掬的動作,他眼前一片模糊,卻微微笑著說:“所以,是的,素素,我來了,我來接你回家。”

  【全文終】---題外話---親愛的們,不管這是你心裡認可的結局還是想手撕作者,二十號還有三個重要的番外連權李無qíng小周連欣等等(具體時間屆時微博上傳送門),希望你能看完,我們那時再好好說再見。

  ☆、580番外:末路就是路,紅顏白首度(一)

  七天七夜,援軍未至,他們在這山坳被困,彈盡糧絕,主帥下了命令,要拼死一搏,多殺一個就是一個鎊。

  他們曾打贏敵人多次,令對方聞風喪膽,這次,卻是要折在此處了。

  但這場戰役,他們以少制多,絕對為大部隊爭取了時間。

  “沖!”

  鐵甲銀袍在炙烈的陽光下閃著光,他身形瘦削,臉色枯huáng,唇上都gān涸得脫了一層皮,但一雙眼眸幽黑而清明。

  手中銀槍所指,身後百名戰至脫力卻仍英勇戰士的長聲呼嘯,亦隨之迎向數千敵眾栩。

  戟槍盾矛,不斷有兵倒下,卻於死前仍殲敵數,以血ròu之軀攬敵同盡。

  他更是擊殺數十人,直到戰馬被砍翻,卻又持槍而戰,再斬殺近百,方才為十餘槍戟所戮,跪倒於地上。

  “殺了他!”

  敵方為首的虬髯大漢眸中迸發出一種異常兇狠的光芒。

  “殺了他!”

  他跪在地上,眸中卻並無任何畏懼屈服之色,唇上甚至帶著一抹淺笑。

  “素素,我來了。”

  眾將士一時未敢行進,直到虬髯漢又厲喝一聲,方才持矛靠近,往他身上猛戳下去——

  “不!”

  “不!連玉!”

  她大叫一聲,猛地坐起身來,汗滴入眼中,澀辣疼痛,但眼前那張瘦削蒼白,卻清俊堅毅的臉,不是她最愛的人卻是誰?

  “你也死了……”

  “你在跟誰打仗,那些服飾……不是李兆廷的軍隊……”

  她痴痴看著他,眼淚就這樣掉下來。

  “可是,我終於見到你了——”她痛心卻又欣喜,但隨即想到什麼,聲音卻透出顫意:“蓮子呢,你也不在了誰照顧她?”

  “噢,馮素珍,你還記得有個女兒,有個丈夫嗎,你做了什麼夢我不想聽,我跟誰打仗你也管不著。”對方冷冷說道,下頜線條冷硬得好似二人並不相識一般。

  素珍愣住,但見他手抬起,隨之眼前一花,額頭已被什麼擲中,不是很疼,但她驚懵之中,還是叫了出來,隨即一堆綠色的東西朝她擲來,“啪”“啪”打到她額上、臉上,這次是真的疼,她就這樣呆呆看著他,不知所以。

  衾上,半chuáng青杏。

  “惜兒我拿去送人了,反正你不要了,我也準備把自己送人了。”他喉結微動,

  拂袖走了出去。

  門、桌、凳,暖爐,羅帳……素珍目光從他身影,再到自己,從遠及近,終反應過來,這怕不是閻羅殿,而是……

  她欣喜若狂,卻又不由得驚疑萬分,那日明明——

  她幾乎立刻掀被而起,想追出去,站起之際,她下意識捂住心口,可身體雖然孱弱,卻並無那種大開大闔的痛楚,那些傷……

  她再次怔在原地。

  門猛被推開。

  “連玉……”她喃喃出聲。

  “我不是六哥。但我同六哥一樣愛你。”來人站在門口,逆著光,一張小臉染著風霜色,眉眼卻盈盈發亮。

  “公主……”素珍脫口而出,聲音卻是微微顫抖。

  對方也沒別的話,大步過來,把她抱住。

  “你終於醒了,素素。”她抱緊她,她肩上頓時一片濡濕,耳畔是同樣顫抖的聲音。

  “七爺、九爺執行任務去了,無qíng、冷血朱雀他們也在江湖上辦事,但我們消息出去,他們都策馬狂奔,都已在回來的路上了。”又一個人走進來,單膝跪在地上,“屬下見過主子。”

  素珍只覺這人莫名眼熟,“壯士,你是……我們是不是哪兒見過?”

  那是一名玄衣男子,看去和連玉差不多年紀,酷似的身量,但長就一張娃娃臉,笑眯眯的露出兩排白牙,形容十分可親。

  “我們不曾見過。但屬下對主子知之甚詳。”他微微笑道。

  “屬下是玄武。”他說。

  素珍這當真是傻了眼,玄武是死了的,這自己到

  L底是死還是沒死……見她一臉智商欠費的表qíng,青年又笑眯眯道:“玄武只是一個稱謂,有舊的玄武,就必定有新的玄武。屬下是玄武的孿生兄弟。”

  “主上救我兩兄弟於少年危難之中,本該進宮一起服侍主上,但主上仁厚,不想我們同時涉險,但兄長既已不在,我便來了。日後,屬下就是玄武。對了,主上把屬下賜給主子了。”

  “因為主子實在讓人窩火,噢,這話並非屬下所說,是主上原話。屬下日後就是主子的影子。”

  既見故人兄弟,素珍眼眶一熱,本想衝上前去給他一枚熊抱,但聞言又傻了,她可沒忘記影帝的工作職責,她可不想有個人從此日日夜夜在樑上貓著監視她一舉一動。

  玄武像是知道她想什麼似的,把手中蜜餞扔過去,“主子先擔憂主上的問題,屬下的問題再想不遲,呵呵噠。”

  素珍qíng知也是,帶著滿腹疑問,望向連欣。

  連欣眼角還噙著淚花:“素素,五年了,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

  千里之外,皇城。

  已經過去三天。

  妙音到佛堂參拜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朝屋子深處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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