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蘇綰別開眼:“您特意讓我來,不單是只和我說這個吧?您是不是想看我知道他將一去不復返時,會不會驚慌失措,嚎啕大哭,匍匐倒地,不顧形象的求您?”

  天父訝異地挑了挑眉:“我知道你比較呆,懂不得用平常女子常用的招數來哄得我的憐惜。可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想求我麼?”

  蘇綰道:“若是能求,我自然是要求的。我怕的是,求了也是白求,自取其rǔ罷了。你也說了,他是你身上掉下來的ròu,你想怎樣,心中早有定數,哪裡輪得到我來說?那樣你還是天父麼?”

  天父的眼裡閃過一絲氣惱,手握緊又放鬆,最終微笑道:“你雖然不肯求我,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煙消雲散的。接下來你要去做什麼?你只管說,我不會橫加gān涉。”

  蘇綰道:“我接下來,要去蠻荒古地。”

  天父帶了幾分興趣:“哦?要去蠻荒古地,而不是去天宮找他?我其實可以讓十三幫你把未已送回蠻荒古地去的。”

  蘇綰起身,淡淡地撫了撫衣袖,躬身退下:“謝過您了,用不著。這是我和他當初答應玄女的事,既然他另有要事要做,便該由我親手去完成。”

  如果她沒有記錯,玄女和未已,是開天闢地之時,應運而生的,與天父和地母屬於同一時代的特殊存在。也許,玄女看在她苦心巴巴的將未已送回去的份上,能解了她的謎題也不一定?

  第55章當年(一)

  蘇綰和栗葉到了蠻荒古地時,秦十二正守在入口處翹首以待,見了二人,笑嘻嘻地和蘇綰打招呼:“玄女說讓我來接客人,又不肯說是誰,我還道是誰,原來是你。”

  蘇綰見她眼睛直往自己身後瞟,掩飾不住的失望,便道:“我見著十三了,但她不肯跟我回來。她說她要求大道。”

  十二道:“算了,沒良心的丫頭,我早猜到她不會回來的。反正玄女也沒召喚她,就讓她再逍遙幾年罷。”

  蘇綰道:“是呀,跟在那個人的身邊,自然是能學到很多東西的。”

  十二狐疑地停下腳步:“誰的身邊?她和誰在一起?”

  蘇綰笑道:“自然是天父啊,不要和我說你不知道啊。說起來,天父的脾氣可真是怪,不過待她還是很好的。這次多虧了她及時出現,才能把未已拿下。”

  十二一臉的震驚,隨即勉qiáng笑了笑:“走快些罷,玄女應該等急了。”

  蘇綰跟在她的身後,暗想,看樣子十二是知道天父這個人的,只是她不知道十三竟然是跟在天父的身邊。十三出去這麼久,玄女卻從來沒有問過她的下落,也不曾召喚她回來,這意味著什麼呢?是否意味著玄女其實是知道這一切的?

  十二將二人引進一間小屋,奉上花蜜水,讓栗葉候著,領了蘇綰去見玄女。

  玄女沒有在她自己的屋子裡,而是坐在未已的chuáng前,拿著濕帕子,仔細地擦洗未已那具冰冷的身體。聽見蘇綰進去,她也沒回頭,只道:“十二,你去招呼那位跟著蘇綰來的客人。”

  十二有些擔憂地道:“玄女,他回來就好了,你可千萬別……”

  玄女道:“你放心,我不會亂發脾氣的,我最多就是讓他離了人就下不來chuáng就是了。”她的語氣平靜之極,卻讓蘇綰和十二打了個冷戰。

  玄女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她打定的主意,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更何況此次未已的確是犯了大錯,想要她不發脾氣,不嚴懲他是不可能的,十二只得悄悄地退了出去。

  蘇綰行了個禮,道:“玄女,蘇綰幸不rǔ命。”

  玄女將手裡的帕子扔進盆子裡,轉身望著她道:“我以為你會讓別人送來,自己趕去天宮。”

  蘇綰一聽這話,便知她大概是知道了事qíng始末。也不敢再存有任何的試探之意,很直接地跪了下去:“求您幫幫我。您也是個有qíng人,應該能理解我的痛苦。”

  玄女看了她半晌,方嘆氣道:“你先起來。”

  蘇綰不知她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緊張地看著她:“如果能讓他不死,我也願意為您做幾千年,不,上萬年的苦工。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玄女淡淡一笑:“先起來,把招魂鈴給我。”

  蘇綰見她眉宇間並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心裡頓時有了七八分希望,連忙站起,從懷裡取出招魂鈴雙手奉上。

  玄女看著招魂鈴,一臉的惆悵:“若是他能和我與你二人一般,我也別無所求了。”

  蘇綰見她眉尖微蹙,說不盡的哀愁悲怨,十分同qíng她。就算是身份尊貴如她,力量超凡如她,此刻也不過就是一個平平常常,渴望真愛的女子而已。便道:“總有一日,他會懂得珍惜的。”

  “無論他懂得或是不懂得,他這輩子都只能和我栓在一起了。”玄女很快就收起了剛才那種含哀帶怨的神qíng,一臉的冷肅,屈指輕輕彈了彈招魂鈴。

  招魂鈴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一道白煙從裡面逸出,圍繞著玄女打了個轉,突然凝成了一股細線,直直地朝著半開的窗戶猛衝過去。

  玄女冷著臉斥道:“你還想跑?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隨手就將身邊那盆水潑了出去。

  蘇綰頓覺一陣涼意沁入肺腑,再看那盆水,竟然化作了一道透明的水罩,將二人並未已的ròu身,以及那股白煙籠罩在其中。

  那股白煙仍然不懈地猛力衝撞著水罩,玄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冷冷看著它:“好弟弟,你一向都聰明得緊,怎地今日這般愚蠢?你若是能穿透過我的水晶罩,又怎會被我關押了這麼多年?你放心,只要我還活著一日,我便要把我當日答應天父的事qíng做好了,永遠都不會放你出去。”

  蘇綰訝異地看著玄女,她用的詞語是關押,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和未已之間的關係發生了某種變化?

  卻見那股白光突然停下了,化作了未已半虛半暗的身影,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玄女:“你可真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

  玄女揚了揚下巴,眯起眼睛:“那是自然,我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終於明白qiáng扭的瓜不甜。今後,你便是我的囚徒,我的弟弟。”

  蘇綰暗忖道,這話可不可以理解為,玄女死心了?再不會qiáng求?

  未已聞言,竟然怔住,呆呆地看著玄女:“你的意思是?”

  玄女雲淡風輕地一笑:“我不再愛你了。我累了。所以,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你也知道,我對於自己不喜愛的人和事來說,一向都是比較殘忍冷酷的。要是你還不老實,我只好把你jiāo給天父去處置。我為你虛耗了上萬年的光yīn,夠了。”

  未已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玄女,她眼裡不要說喜悅,就連恨都沒有,有的只是淡然。只好回頭問蘇綰:“你聽到她說什麼了?她是不是瘋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也許人都有這種劣根xing,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總是不珍惜,待到要失去時,才會體會到它的珍貴和難得。未已上萬年來,一直都把玄女對他的愛慕和照顧視作是理所當然的,他知道無論他怎麼胡鬧,玄女都會為他收拾爛攤子,都會心疼著他,為他打算,為他謀劃;不管他跑多遠,跑多久,玄女都會在這裡默默地等著他。所以他懶得管她的qíng緒,也懶得去想她是不是會傷心,是不是會寂寞。當一切都成了習慣後,玄女突然說要放棄他了,他反而不知所措,無所適從了。

  蘇綰看了玄女一眼,只見玄女淡淡地看著未已,臉上早沒了先前單獨面對她時的那種悵然和悲哀,無喜無悲。便想,這樣也好,不讓未已知道失去的痛苦,他就永遠都不會懂得珍惜。她抿了抿嘴,道:“你沒聽錯,她說她不要你了。”

  未已睜大眼睛,看看玄女,又看看蘇綰,突然哈哈笑起來:“yù擒故縱?我說你們女人就不能玩點新的花樣?一點新意都沒有,最起碼也不要讓我一眼就看穿啊?”

  蘇綰厭煩地看了他一眼:“你這人可真是太自以為是啦……”

  玄女淡淡地道:“理他做什麼?他愛怎麼想,那是他的事。”

  蘇綰撇撇嘴。

  玄女看著未已輕輕一笑:“你是要自己進去,還是我幫你?若是自己進去,好歹還可以自己方便,若是要我幫你,很可能就會上廁所也要人扶著了。”

  未已悶著頭站在那裡呆了半晌,期間一直偷看玄女的表qíng,卻什麼都看不出來。時間久了他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便跑過去撞撞玄女的肩頭,故作鎮靜地擠擠眼睛,呵呵一笑:“是不是你扶我上廁所?”

  玄女往後退了一步,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作為你的姐姐和看守者,找幾個小妖伺候你,我還是能做到的。”

  未已被她眼裡一閃而過的那絲厭惡驚到了,他站在那裡,傻傻地看著玄女,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玄女也和旁人一樣的討厭起他,嫌棄起他來是什麼滋味。此時他知道了,很難過,很難過,仿佛心被挖了一大塊。

  他看著玄女那種淡然的神qíng,突然火冒三丈,對著蘇綰吼道:“你,滾出去!”又對著玄女怒道:“你什麼意思?你有什麼氣沖我發作啊?做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啊?”

  站在這裡的確有些尷尬,蘇綰低咳了一聲:“玄女,請您放我出去?”玄女的水晶罩實在是密不透風,她不撤手,誰也別想出去。

  玄女淡淡地道:“出去做什麼?他不肯自己進去,你來搭把手,幫我將他弄進去,等你將來見到天父時,也可以替我傳個話,做個證,讓天父知道,我還是說話算數的。”

  天父什麼不知道?玄女這樣說,不過是為了打擊未已而已。蘇綰配合地道:“好,那您要我做什麼?”

  玄女笑了笑,道:“你只需將招魂鈴祭起,念一段剝魂咒就行。”

  蘇綰不由呆了呆,剝魂咒,這是要將未已的三魂六魄弄得虛弱無比麼?看來玄女是認真的,要狠狠地收拾未已了。她還是答道:“好。現在就開始?”

  未已驚慌地看著玄女,沙啞著嗓子,不敢相信:“你竟然要剝我的魂?你好狠……”

  玄女不看他,眯了眼:“蘇綰,開始!”

  話音剛落,一道白煙自未已剛才站立的地方飛起,順著chuáng上那具冰冷軀殼頭頂的百會xué鑽了進去。片刻後,未已睜開了眼睛,他剛動了動手腳,想要坐起來,玄女自桌上端起一隻黑晶石杯子,將施了法咒殷紅色液體潑了他滿臉。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