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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昨夜熱鬧了不止一點。

  鬼王結陰親,群鬼夜行。

  祝妖神色有那麼一瞬的恍惚——這是......舉村同慶麼?

  花轎在茫茫夜色下不知走了多久,最後停在了姜宅大門前。

  從前破敗的宅子此刻門戶大開,院前石獅子和牌匾上都掛上了紅綢。

  院子中央用鮮血為材,刻畫出了一個陌生的符陣。

  陰風四起。

  祝妖踉蹌著被姜無寧扶下了花轎,因全身力氣都被抽乾,現在身體也是軟綿綿的,只能靠著他。

  他抬目,望見了院子中央的符陣,神色微變,喃喃道:“竟然、竟然是這個陣?”

  —

  村長所布下的這個陣,祝妖的腦海中隱約有些印象,以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設下祭壇,殺百人以祭。被殺的百人積累了滔天的怨氣,困於陣中不得輪迴。

  再以人血為墨,人骨為毫,設下符陣,只要能夠扛住怨靈的反噬,便能獲得永生。

  一般沒人能扛住怨靈的反噬,且這陣法又太過於血腥和殘暴,早就被列為了禁忌。

  這村長竟然能完整地復刻出來?!

  祝妖現在神色很不好看,他大抵明白了村長的目的。

  人不能扛住怨靈的反噬,妖卻可以。只要將反噬轉移到了妖身上,他便可以坐等壽比天齊。

  村長亦注意到了祝妖的神色變化,他笑起來,溝壑縱橫的臉上也隨之發皺。

  “你看出來了?”

  嗓音低啞。

  “百年前,你想招祝清月為婿,也是這個原因?你早就知道他是妖?”

  村長嗬嗬笑起來:“他?祝清月你可生疏了。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妖。”

  祝妖又問:“殺百人會引起村民的恐慌,因此瘟疫也是你的陰謀?”

  “是,”村長從喉嚨口擠出一聲,“我在他們喝水的井水裡下了毒。”

  祝妖閉了下眼,困擾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這場早有預謀的瘟疫讓姜家逼著姜無寧和祝清月反目,使得獻祭順理成章,當真是好手段啊。

  村長已不願再同祝妖廢話,使喚著姜無寧趕緊將祝妖送到陣法中央。他等長生已經等得太久,久到半截身子都埋進了土裡。因此這一刻到來時,村長的眼睛裡閃爍著異樣明亮的光,那皺巴巴的皮膚因顫動而顯得扭曲。

  “還磨蹭什麼,快去啊!”

  姜無寧拽著祝妖,一點一點走向前。

  離陣法愈近,祝妖就愈能清晰地聞到刺鼻的血腥之氣。

  這味道刺激得他眼尾泛紅。

  祝妖自知反抗不得姜無寧,又不想被平白無故地當了冤大頭,只好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回擁住姜無寧,凝視著他留著血的雙眼。

  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還是祝清月的時候,難得示弱,低聲道:“姜無寧,你弄疼我了。”

  姜無寧恍若未聞,拉著祝妖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得堅定。

  村長得意地笑了起來,仿佛在笑祝妖的不自量力。他嘲諷地笑道:“你還妄想著他會救你麼?”

  “你忘了,你當年是怎麼對他的麼?”

  “你忘了,當年他是怎麼為你失去一切的麼?”

  嘶啞的質問一聲比一聲嚴厲。

  “也行,左右你也要死了,那我就在你死前幫你回憶回憶。”

  說罷,他抬手,嘰嘰咕咕念出一串咒語,祝妖神色恍惚,腦海中倏地多了許多不屬於他的記憶。

  他神色一怔。久久回不過神。

  —

  時間追溯到百年前。

  百年前,姜無寧跪在祝妖的屍體前,一聲又一聲哭訴著紙人無心的場景歷歷在目,令所有圍觀的村民都生出了片刻的不忍。

  他們紛紛感慨,姜老太爺風流至今,生出的兒子竟是這樣一個情種。

  只有一旁的村長,在紙人被獻祭之後,陣法未成,無數可怖的怨魂朝他衝來,給他造成了莫大的恐懼。他當下就憤怒了,揪著姜無寧的衣領,怒罵道“假的!是假的!”

  村民面面相覷,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這不是祝清月,你弄了一個假的人來糊弄我們是不是?!”

  一語激起千層浪,眾人譁然,紛紛議論起來。

  “什麼?是假的?”

  “那這場獻祭儀式豈不是失敗了?”

  “上蒼可還會怪罪我們?”

  瘟疫鬧得人心惶惶,已經有數不清的人死於其中,那些還活著的村民當即恐慌了起來,面露凶光瞪著姜無寧,一副要將他撕了的神情。

  姜無寧的神色從悲痛欲絕切換到面無表情毫無難度,在這一群虎視眈眈的目光之下,也只是道:“村長在說什麼?我不是很明白。”

  村長氣笑了,卻還是強壓著怒火:“你把祝清月藏到哪了?”

  姜無寧保持了他一貫的好品質,死不開口,任村長發怒。

  村長猙獰道:“你不把祝清月交出來,會害死整個村子的!”

  姜無寧終於有了反應,他看向村長,目光在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打量,在那些惶恐又兇狠的村民臉上打量。他冷笑道:“病了就去請大夫,即便祝清月是妖,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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