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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承低聲喟嘆,背向暗處遮起面容:「可朕又何嘗捨得他們如此?」

  窗外風雪驟然變大,一下襲窗,段承動了眼眸,雙目卻是黯然無色。

  「都回吧。」

  段承說:「珘王不服關州水土,忽染怪疾,得了癔症,不日送回皇城休養。你與秋霖難得一聚,也一併到皇城住幾日罷,朕在此逗留太久,是該回了。」

  段承至此停頓,側首望向窗外。

  「讓他回府吧,風雪大了。」

  ——

  薄雪在肩上積起一層,段緒言巋然不動,著地的雙膝落滿了霜,薛秋霖遠看那身影,持傘步向階下,卻是忽而頓足,停在了原處。

  風聲埋沒雙耳,卻偏攜來一聲極輕的低喚,段緒言聽聞,心頭便是顫動,再見白袍入了視野,他微顫眼睫,抬眸時簌簌落雪白了滿頭。

  指腹探上眉眼,暖融了霜雪,阮青洲再朝他走近一步,單薄衣袍忽被那人撫進掌中。

  段緒言摸著薄衣一下起身,卻是軟膝跪地,不住地傾倒。

  阮青洲跪地接住,讓他靠向了肩頭。

  又是血和藥交混的味道,辨不清誰的更重一些。阮青洲摸見他背上的血,手也在顫。

  段緒言輕抓他的手腕,啞聲笑起:「髒。」

  氣力再度泄去,段緒言往他身上再又壓重了些,便同尋見依靠,安心地傾過了身。

  「你來……帶我回家嗎?」聲已低啞,段緒言雙眸遲鈍,望他來時踩出的跡,便已昏沉。他用盡餘力將手捆進阮青洲的腰帶,極怕他的離開,終在脫力前聽見一聲——

  「回。」

  阮青洲抬手將他護在袖下。

  「我帶你回。」

  ——

  回家。

  奢望般的兩字,成了每個日夜最難釋懷的希冀。被迫退入洞窯的第五日,葉臨嫣帶領數十名流亡的孩童及女子點燃了最後一捆枯木枝。

  悍匪猖獗,葉臨嫣南行途中路遇被劫的女子與孩童,出手阻攔時險些遭遇不測,由月滿及親兵相護方才在洞窯中暫且安身。

  眼下為避盜匪搜尋,洞口自里被石塊填封,可如今糧水已盡,便連燃火都將熄滅。

  月滿挨餓後腰帶都鬆了幾寸,更別說本就孱弱的葉臨嫣了。葉清歌尚在襁褓,少了奶水必也哭鬧得厲害。

  葉臨嫣抱哄孩童,道:「躲在此處便是坐以待斃,糧水已缺,得出去尋了。」

  可出去談何容易,先不說尋不尋得見糧水,就連在林中拾柴都極有可能遇見盜匪。更何況他們避了五日,至今不聞風聲,亦是被磨盡了勇氣。

  月滿正斟酌著如何開口,那旁卻有幾人捂嘴驚呼,再一上前,才見洞口石塊震動。繼而又是幾聲錘響,碎石落了地,眾人一下聚團躲去,屏聲時幼兒卻是被洞口震響駭得嚎啕大哭起來。

  親兵執刀護在前方,卻見石塊一下破開,刀鞘都自石縫中頂進,撞響越是急切。葉清歌哭聲不止,喊紅了臉,月滿一時無措,嬰童卻忽被葉臨嫣托入他懷中。

  再抬眸,聽錚聲一亮,葉臨嫣自親兵身側拔出利刀,竟隻身頂在了眾人面前。

  「王妃!」眼見那旁碎石迸地,月滿急紅了臉,想勸她退後卻一下見得石塊砸落,久違的天光乍然灌入。

  只聽馬匹於洞外嘶鳴,兵甲聲如雷涌動時,一人逆光行進,身著的鐵甲猶泛冷光,卻無半點殺意。

  那人停步抬眸看來,對視那時,葉臨嫣神色一動,緊握的五指終於松下。刀身太重,她本也不善揮動,垂臂時被人擁入懷中。

  刀尖終於點地,又聽葉清歌一聲哭響。月滿含淚叫道:「王爺……王爺!」

  第113章 催雪

  天際曦光升起,在馬蹄破入盜匪主營寨時一下驅散了陰霾。領兵之人扯馬停蹄,隨抬身的馬匹一併現於明光前,身姿昂然挺立,一副肅色掩於鐵面之下。

  「戴軍清剿匪兵!拒不歸降者,一律殺無赦!」

  聽一聲疾呼,馬蹄落地,戴赫隔著面具看去,營寨卻是一派空無人煙的死寂。

  踏入南望皇都後,盜匪以投靠戴赫為名自立成軍,卻在郡縣姦殺擄掠的惡行傳開,因而戴赫尚未即位,便領兵一路東行至郡縣剿滅匪軍,戴紓一路隨行,與戴軍一併攻入幾處營寨時聽遍了悽苦的哀嚎。

  寒天裡多少人衣不蔽體,被當做玩物棄擲於荒屋,如牲畜那般被對待。其中逼瘋的人占了多數,有些人縱是獲救,卻已落下重疾,餘生不得安寧。

  戴紓恨透了匪兵,恨透了戰亂,日夜都忘卻不了那些呼救,來自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孩童,與她一樣的女子。

  「將軍!主營寨已被人攻破,盜匪均橫死,營寨周側有兵馬及推車的蹤跡,應當就和先前的幾處營寨一般,被劫的女子孩童已先一步被人帶走了。」

  戴赫沉眸。

  這一路有不少營寨都被人早一步踏平,可卻不知來者何人,又是何意,被帶走的那些婦女孩童又被送至何處。

  戴赫當即下令:「追!」

  山林間,聽兵馬聲響,盜匪餘孽四下散逃,卻是匿進叢後,趁其不備奪了戴紓的馬匹,馬頭一被繩索套起,戴紓即被刀刃抵了喉,盜匪坐她身後,搶了韁繩,揚蹄奔去。

  「戴赫!若想家妹無礙,你拋甲隻身過來,若有隨兵,我必斬她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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