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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三生沉默了片刻,待到情緒稍平時才鄭重答道,「不怕了。」

  「只要你能好好活著……我便什麼都不怕。」

  關競閉上眼睛,心中繃緊的那根弦終於徹徹底底地鬆了下來。

  他用力握住付三生的手,唇角上揚,輕聲道,「……那好,我們成親。」

  -

  六十八、

  因著關競的病情耽誤不得,婚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最近的黃道吉日就在三天後,關府眾人日夜不休,忙得人仰馬翻,才總算是勉強全了三書六禮。

  付三生是男子,並不需要同女子一般蓋蓋頭,但他作為出嫁之人,仍舊不能與關競一同敬酒,是以拜了堂之後便由關競的貼身小廝送進了新房。

  房中貼著喜字,點著喜燭,從窗簾到床帳再到被褥,俱是鮮艷的正紅色。桌上並沒有寓意著早生貴子的花生栗子紅棗,只擺著一壺合卺酒,兩隻白玉酒杯,並幾碟葷素點心。

  付三生幾乎一整日粒米未進,卻也不曾覺得餓,只隱約有些疲倦,還有些……難以抑制的緊張。

  許是因為關競生著病,走路時仍需下人攙扶的緣故,敬酒之事只是做了個樣子。付三生聽見推門的動靜時,也不過剛等了一盞茶的功夫。

  小廝扶著關競到門口之後便退下了。關競進到房中,回手關了門,扣上門栓,這才轉身望向喜床上的付三生,緩緩露出個滿足的笑來。

  付三生顧不得思索他笑中的含義,匆匆起身過來扶他,又問,「今日感覺如何?可還在發熱?」

  關競並不答話,拉著付三生走到桌前,端起酒壺倒了兩杯酒。

  「合卺酒還沒喝,」他將其中一杯推給付三生,低聲道,「有什麼話……我們喝完再說。」

  付三生自無不可,認認真真的與他喝了合卺酒,又小心翼翼將人扶到了床邊。關競在床頭的角櫃裡尋了剪刀出來,付三生便依他所言,剪了二人各自一縷頭髮,用紅繩緊緊系在一起。

  關競瞧著他的動作,不知怎的,忽然笑出了聲來。

  「三哥,」他笑道,「其實我沒病。」

  -

  六十九、

  付三生手中還攥著那束頭髮,聞言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面色確實紅潤了些許,也沒有發熱……」他笑起來,很是高興的模樣,「應當是真的要好了。」

  關競哭笑不得,拉過他的手來,在他白皙的指尖上輕輕吻了吻,而後沉聲道,「我是說,我從來都沒有生病,會發熱是因為吃了從於鋒那兒討來的藥,會消瘦是因為接連數日都沒有好好用膳。病入膏肓也好,尋人沖喜也罷,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為了讓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不過你不許生氣,雖然我騙了你,但你先前也騙了我,咱們扯平了。」

  付三生愣愣地眨了眨眼睛,腦中一片空白。直到關競開始孩童遊戲一般在他手指上捏來捏去,付三生才像是終於回過神似的,動了動嘴唇道,「你……你為何……要這麼做?」

  「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會與我成親嗎?」關競道,「也許終有一天你會答應,但我還要等多久呢?一年?兩年?十年?」

  「三哥,我並不是……不會失望的。」

  「我知道,世家子弟中從未有人娶過男子為妻,世人也大多視斷袖為恥,但那又如何?即使我是個斷袖,我也依然是新科探花郎,論文論武,我關競自認不輸他們任何人,與我妻子是男是女姓甚名誰有何干係?大俞律法尚不曾禁止男子與男子成婚,他們又憑什麼說三道四?我又憑什麼要在乎旁人說三道四?」

  「退一步講,只要能與我心愛之人終成眷屬,被他們背地裡議論幾句又何妨?他們見三哥與我好了,免不了要嫉妒,發泄一番也無不可。」

  「至於子嗣……三哥,當年我爹娘都以為我會早早夭折,萬幸你來了,我才不再日日臥病在床,安安穩穩地活到了現在。於我爹娘來說,只要我能身體康健,平安喜樂,那便足夠了。」

  「何況,我雖沒有親兄弟,堂兄堂弟卻不知凡幾。若真想要子嗣,尋個合適的孩子過繼來便是。」

  「我外祖是一方大儒,在學子之中頗有聲望,我父親官居尚書之位,與朝中諸多官員交好,我姐姐又嫁給了手握兵權的鎮北將軍……我若是再娶一個權勢之家的高門貴女,那才是真的斷了仕途。」

  「當今聖上不喜分桃斷袖之事是真,可我斷袖一事,他樂見其成。」

  「三哥,我不怕遭人恥笑,也未必沒有子嗣,更不會因你葬送仕途。」

  「哪裡還需要害怕呢?」

  「我們兩情相悅,想要拜堂成親,名正言順地廝守終生,僅此而已。」

  「所以……這次別再甩開我的手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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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

  與關競成親的這一日,付三生畢生難忘。

  他第一次穿大紅衣裳,第一次光明正大戴上關競送他的頭冠,第一次無論怎樣咬緊牙關,都抑制不住地泣不成聲。

  他有千千萬萬句話想要同關競說,他想要告訴關競過往數年裡他千千萬萬次的掙扎和不舍,但他愈是想要開口,喉嚨里便愈是堵的嚴實,讓他即使用盡了全身力氣,也只能說出這短短一字。

  他說,「……好。」

  -

  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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