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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寒暗暗咀嚼著他話語中的意味,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慮了,總覺得他哪裡不對勁。

  “你還記得麼?”也不知是不是對這尷尬的氣氛難以忍受,隔了許久,思雲卿再次開口打破了沉寂:“阿爹和阿娘還在世時,有一次我去林子裡打獵,你拖著我的褲腳,哭得鼻涕橫流,硬要跟著我一起去。”

  沈知寒並不搭腔,一來,他不知如何回應,畢竟,他並不是思雲璟,確確實實一無所知,二來,他也不確定成為了傅景玉的思雲璟是否還記得這些,貿然搭腔,並非明智之舉。

  思雲卿對此並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語地回憶著當時的情形:“我記得你那時年紀還小,好不容易阿爹和阿娘同意你跟我一起去,你高興得背著箭筒在林子裡瘋跑,一會兒攆兔子,一會兒追狍子,一會兒摘野果。”

  想來,那應該是一段很令人愉悅的記憶,因為,就連一向詭譎難測的思雲卿也難掩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用樹枝撥弄著火堆,他看起來似乎很是輕鬆,像是已經陷入了回憶當中:“結果,那天我們什麼獵物也沒有獵到,反而趕不及回寨子,被迫要露宿在林子裡,就像現在這樣。”

  不得不說,能擁有這樣的回憶的確也算得上是件幸福的事,總強過自己,有那般不堪回首的童年。沈知寒默默地聽著,出神地看著火堆,心裡湧起難以言喻的滋味。

  “你還記得麼,你那時最喜歡吃洋芋,每次阿娘做洋芋燜飯,你都要吃好幾大碗……”

  “你最喜歡過開門節,每次開門節,你都要纏著阿爹帶你去吃老奶洋芋和干焙洋芋餅……”

  “我一直覺得,阿娘很稀罕你,每次燒火做飯,都要往灶膛里塞幾個大洋芋,烤給你吃。初春時還去田埂上挖折耳根,專程給你做洋芋片……”

  ……

  也不知他這麼自言自語說了多久,終於,他抬頭望向沈知寒。

  “你為什麼不說話?”思雲卿面色平靜,問得很是認真,尤其是那雙妖異的紫眸,映著熊熊火光,像是要透過他的眼直直看到他的心底,看穿所有不可對人言的秘密:“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麼?”

  沈知寒被他看得汗毛直立,心微微一顫,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隨著寒風撲面而來。

  果不其然,見他仍舊不回答,思雲卿那狹長的紫色瞳眸便凜了起來,幾縷不馴的髮絲因夜風的吹拂而垂落在額際,一字一字如刺一般鞭苔過來——

  “又或者,你根本就不是雲璟,不過是早該去死卻頂著他人軀殼的孤魂野鬼,所以才會一無所知,一言不發!”

  72女巫

  “無論如何,我會留著這條命,一輩子做你的石大夫。”

  沈知寒與思雲卿一同離開已有數個時辰了,一思及他離去前的最後一句話,石將離胸口既是窩心,又是絞痛。這些時日以來,她與沈知寒可謂是形影不離,如今他不在身邊也不過才短短時間,她便已覺出失魂落魄的無力感,像是心窩子深處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塊,空落落地疼。

  不過,沈知寒的話,她深信不疑。

  這個得她一生青睞的男人,素來都是說得出便做得到的。

  只是,她也能從思雲卿那妖孽的言語中聽出些端倪,沈知寒定是瞞了她一些極重要的事。

  待得御醫趕到,細細查看宋鴻馳的傷口,石將離才將一臉肅穆的端木捧墨喚至偏廳。

  “影衛可有跟上?可有把握探明他們的行蹤?”

  雖明知道宋鴻馳也憂心著石暇菲的安危,這父女倆彼此都像是故意要避忌什麼一般,只是對方才發生的事閉口不提。眼下,唯有在捧墨面前,石將離才敢追問一直掛心的憂慮,毫不掩飾滿眼的憂心忡忡。

  此番情景之下,面對著神情焦急的石將離,素就面無表情的端木捧墨更顯出了幾分板正肅穆:“啟稟陛下,思雲卿所馭的馬乃是御馬監所飼的漠北良駒,腳程快,算算時辰,如今若是要追上他們,只怕機會是微乎其微了。”見石將離的臉色隨著他的言語更顯焦慮,他那一貫畢恭畢敬的神情竟隱隱現出幾分凜冽:“不過,陛下也無需過分擔憂,那些漠北良駒平日食用的草料中含有大豆,馬糞顏色與別的馬不同,只需稍加時日,定可以探明他們的去向。”

  “探明了他們的去向又有何用!?你們這群廢物!”許是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突然有了一個宣洩口,石將離一揮手,將偏廳花几上的錦繡江山瓷茶盞掃至地上,瞬間摔得粉碎!“他們若是出了邊境,得了去向也是無濟於事!朕要的是鳳君毫髮無損,平安歸來!”

  “廢物”二字一入耳,捧墨那雙黝黑如同不見底的黑眸似是抹去了所有的亮光,黯沉沉猶如鈍器的冷光。他素來深諳石將離的脾氣,知道她此時也只是一時之氣,這些年來,他雖身為影衛,低人一等,可是,在那個人沒有出現之前,她從沒有這般輕賤他,讓他受這樣的氣……

  一言不發,他低頭緩緩退至門邊,躬身行禮之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石將離像是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般跌坐在軟榻上。腦子裡紛紛亂亂都是與沈知寒在一起時的回憶,點點滴滴,一絲一縷,如今他不在身邊,心底舔拭到了無法掩飾的絕望與蕭索,一種難言的苦澀伴著無力感席捲了所有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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