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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蘭波之外,我來找你還有別的事。”

  “什麼?關於太宰君的叛逃嗎?”

  大多數情況下,魏爾倫確實如自己像森鷗外承諾的那樣不管事,但太宰治作為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幹部,他的叛逃在港口黑手黨內部掀起了軒然大波,就連魏爾倫這個每天就是窩在地下室看書的養老人士都有所耳聞。與港口黑手黨的高層不同,基層的人士大多是些普通人,日復一日地做著繁瑣但單調的工作,這種大新聞往往會成為他們私底下的談資。普通人自然無法知曉太宰治叛逃的實情——當然,中原中也雖然不是普通人也不知道——在不知道實情的情況下,自然會衍生出各種千奇百怪的謠言,在聽了幾個類似“太宰治被中原中也甩了”“森鷗外和太宰治分手了”之類奇奇怪怪但又邏輯自洽的桃色傳言後,魏爾倫決定再也不去聽那些基層的流言了。

  關於太宰治這個人,魏爾倫還是挺欣賞的。他雖然替港口黑手黨做了不少事,幾乎沒有良心兩個字可言,但魏爾倫依舊覺得他並不適合黑手黨。人人都推測太宰治是不是森鷗外培養的首領接班人,而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那孩子對成為首領這件事沒有半分興趣。他企圖用自殺的方式尋求生的答案,卻不曾想到在港口黑手黨這種地方,他始終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在他意識到這件事之後,他必然會選擇離開港口黑手黨,前往下一個能給予他答案的地方。

  “我……”中原中也再度開口,一句“哥”卡在喉間,最後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怎麼了,中也?”

  魏爾倫自然不會忽視他的這個表現,他一手摸著貓,有些困惑地抬頭。

  “不,沒什麼。貓砂盆之類的東西帶回會有人送過來,再會。”

  中原中也抬手拉了下帽檐遮住自己臉上的表情,轉身走了。

  現在是下午三點,時間對於無法見光的地下室沒有意義。魏爾倫抱著貓下地,走到牆邊把房間內的燈打開。這裡是安靜的,他喜歡安靜的氛圍,在每一個這樣的午後,他會靜靜地坐在躺椅上看書,大多數為詩集。如果看累了,他便把躺椅的椅背放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暖色的燈光灑在他的臉上,懷中的貓蹭了蹭他的手,拉長身子伸了個懶腰——這個年紀的小貓永遠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

  魏爾倫想起許多年前的一個午後,陽光透過樹葉,溫和地灑在塞納河邊的小路上。他和蘭波難得閒暇,分外有情志地來河邊散步,這大概是法國人刻在骨子裡的浪漫。午後的街道與清晨相比更加安靜,喧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像是慢慢止息的沸水。河水輕聲地流淌著,水面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魏爾倫整齊地梳起了他那頭漂亮的金髮,在清澈的光線里,他像是一座屹立在廣場上的刻畫北歐神明的大理石雕像。身邊黑色長髮的男人正低著頭,陽光透過他的發簾,勾勒出一圈絨絨的邊緣。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撥弄了一下,蘭波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微微偏過頭,抬手撩開臉側的長髮,那雙溫柔的雙眼中寫滿了困惑。

  魏爾倫回憶著——他記得,那時候他如被灼傷般收回了手。那片發簾又被放了下來,蘭波正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他抱起懷裡的貓,輕輕貼上了他的臉。他不知道蘭波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也不知道森鷗外為什麼要把變成這樣的蘭波交給他。但是蘭波以貓的形式活了過來,這是一個事實。

  小貓偶爾也會有充滿活力的時候。魏爾倫的睡眠淺,蘭波僅僅是從他的懷裡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想要爬出被窩,就把他給驚醒了。他從床上坐起身,鬆開手,極好的夜間視力讓他看著那隻小貓步履蹣跚地踩著軟綿綿的被子往前走,然後跳到椅子上,再跳到書桌上,用小爪子拍了拍桌子上平攤著的那本詩選,貓瞳在黑暗的房間內亮著幽光。

  他掀開被子走過去,點亮書桌上的檯燈。那本詩集是他窩在地下室時閒著無聊寫的,森鷗外有次來地下室時看到了,便提議說幫他整理好印製成冊。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過了幾天,裝訂精美的詩集就被送到了地下室里。

  蘭波又縮進了他的懷裡,尾巴輕輕地在他的手上掃了掃,似乎催促著他念紙面上的詩句。

  魏爾倫低下頭看,詩名為《心中淚落…》,那恰好是他讀完蘭波的詩後續寫的作品。

  那時的蘭波帶著點法國貴族的優雅與浪漫,而寫詩則是一項將這兩種特性實體化的途徑。他有著驚為天人的作詩天賦,魏爾倫曾想,如果蘭波並非是一位異能力者,他大概能成為一位流芳百世的傳奇詩人。他的詩歌將被印製成冊,再翻譯成其他的語言,在這片大地上流傳開來。

  “要聽聽我寫的詩嗎,魏爾倫?”黑色長髮的青年抱著一本封麵皮質的筆記本,偏過頭來看他,柔順的髮絲軟軟的貼在他的臉上。

  魏爾倫沉默地點了點頭。

  “城中輕雨飄落……”

  於是蘭波垂眸,翻開手中那本手寫的詩集,動人的詩歌從他口中緩緩流出,就像他紙上的字跡一樣美好。所有的情感在此時沉澱,魏爾倫靜靜地望著他,感覺自己就像身處於夢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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