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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念得不大誠心,因為照他的想頭,早就該把廢太子關進去了,拖著沒辦,讓廢太子那邊的人心中仍存指望,才使朝廷不寧,他們王爺也又處了一回險境。

  「不知皇上的病好些了嗎?」竇太監順著又問。

  沂王又點了下頭。

  「……」

  屋裡沒有外人,竇太監不用掩飾情緒,直接垮下了臉,嘴上撐著說場面話:「那真是臣子們和江山社稷的福氣了。」

  蘭宜之前想過一回,這時心道,還真是的,大約因為這世宮變時沂王在京,皇帝有襄助,受的刺激不如前世大,就保住了命數沒變。

  這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壞,皇帝原來就對太子不甚滿意,又被他造了一回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顧念這個兒子了,有皇帝在時,廢太子不可能再有機會。

  相對應的,沂王的天命也要往後拖了。

  她沒說話,竇太監跟著想起要緊之事,臉色微變道:「那王爺離京——」

  「父皇知道。」沂王淡淡道,「本王私下稟了父皇,父皇同意了,讓本王放心離開。」

  竇太監說不出話了。

  他是皇家僕從,最擅揣摩貴人們的心思,敏銳地從這句話里察覺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處。

  蘭宜同樣感覺到了,她與竇太監的角度不同,從兩世的差別來看,病勢轉好的皇帝沒有立即傳位的意思,而仿佛正希望沂王離開一段時間——

  沂王在明面上「重病垂危」,皇帝隱在幕後做什麼呢,藉此收回之前混亂中分散的權力。

  信上終究隻言片語,京中形勢持續發展,直到此時,竇太監才真正全面地了解了——他此前對蘭宜語焉不詳,也有不那麼拿得準的緣故。

  「皇上畢竟是皇上啊。」

  好一會後,竇太監終於不辨褒貶地感嘆出這麼一句來。

  不過,太子這下總是廢得徹徹底底的,康王胸無大志,絕無威脅,沂王先受先皇后撫養,後救駕又監國,將來繼位無非是個時間問題,竇太監的心情倒也不差,又說了幾句話後,見沂王不怎麼搭理他了,他嘿嘿笑著,識趣地告退出去。

  「你跟本王回京嗎?」

  小院裡安靜下來後,沂王坐在井旁,問蘭宜。

  蘭宜看向他:「王爺肯讓我選?」

  「本王倒是不肯,你願意聽嗎。」沂王嘲道——他這句不是嘲諷蘭宜,而像自嘲。

  他已經洗浴過,換了新的衣袍,面容不再疲憊,而另顯出一點寂寥之色,陽光灑落下來,他這一刻不再是那個孤傲強硬的親王,而像是一個百無聊賴的閒散貴公子。

  為情所困的那種。

  蘭宜幾乎能從他的眉宇間看出憂鬱。

  她心跳變快,咬住了唇。

  沂王憂鬱地等了片刻,見她不說話,眼神轉厲,聲音也冷沉起來:「你不願意聽也不行,本王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

  「……」蘭宜拉下了臉。

  作者有話說:

  斷崖式降溫凍得我頭都昏了,應該是感冒了,只能寫出這麼點,情節方面算是給昨天打的補丁,整點邏輯給戀愛腦打底,順便把還沒收的線編到後面去。

  大家要多穿衣服注意保暖呀。

  第89章

  沂王不能在淮安府停留太久。

  他身份本來非同尋常, 如今更加貴重無比,白龍魚服便是在青州也不可行了。何況人生地不熟的淮安府。

  蘭宜為他說的話不痛快, 但也知道, 除了回去,她沒有別的選擇——至少眼下沒有,不然難道挺著笨重的身形與他相爭嗎?

  沂王不惜親至, 是誠意, 也是壓制。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這個人行事,底子裡始終帶著霸道。

  不追究她的出走,大約就是他的讓步了。

  對於蘭宜來說,要說十分勉強, 那不至於, 但若說甘心順從,就也一樣沒有。

  她在淮安府的日子已經經營起來, 這一下就意味著她要通盤放棄,就算他日再作他想,也不可能重到此地來了。

  她因此顯出不情不願。

  沂王基本不離她左右, 時時瞥她, 白天還能自持忍著, 到了晚上就要找她算帳,但又因蘭宜的身體有些束手束腳,不敢真拿她怎麼樣, 一通算帳之後, 往往火氣沒降, 反升上去了, 磕磕絆絆地熬過了三五日,才找出了折衷的消火法子。

  蘭宜原來不想理會他——他傷是沒傷著她,可另有一種折磨人,到底又忍不住有點好奇:「這麼久了,王爺難道一直沒有——?」

  沂王半閉著眼,明知故問:「有什麼?」

  蘭宜不吭聲了。

  不說算了,她才不會追著他問。她也沒那麼關心。

  沂王哼了一聲,才道:「你自己算,你欠了本王多少次,現在的只是利息,等過後,你都要還給本王。」

  蘭宜:「……」

  「裝沒聽見也沒用,」沂王轉過臉來,警告她,「這筆帳你賴不掉。」

  他簡直是胡說八道。

  但這個話題是自己挑起來的,蘭宜也無法再說什麼,無非裝睡罷了。

  裝著裝著,也就真的睡了過去。

  白日時,沂王沒閒著,則陪著她處理一些雜務。

  房子要退租,家什要轉賣,給香遠齋提供過幫助的鄰居們也要去道別,這些都是小之又小的微末瑣事,與沂王的基業相比不值一提,但看著蘭宜慢騰騰地一件件做來,沂王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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