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陽離水傾,花妖族滅,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白歸緩緩地睜開眼,面前是濃稠的黑暗,如同開天闢地前的一片混沌,令人望之煩悶,恨不能運足全力劈開這混沌的天地,重歸光明。

  她舉起手,卻看不見自己的手指。全身的生力正在慢慢地流失,那老者說得沒錯,在這裡她吸收不到絲毫的生之力,待本身的生力耗盡之後,她將重新化作那無知無覺的本尊歸鏡。

  黑暗之中,時間的流逝也變得不可捉摸。她盤膝坐在這一片虛空之中,靜靜地回思等待。到了這一刻,她已沒有對於獲救的期待,只是有些遺憾。

  她的手指在虛空中淺淺划過,勾勒出熟悉的眉眼。最後的遺憾,只是還沒能再見他一面。早知道她最終還是失去靈識,還不如當初便——

  她忽然淺淺地嘆了一口氣,伸手取下頭上片刻不離的銀色髮簪,在黑暗中一寸一寸細細摩挲。

  髮簪忽地一熱,她沒能握住,竟將它遺失在黑暗之中。這個空間裡沒有邊際,也沒有天地,她根本無法判斷這髮簪究竟去了哪裡,臉上的神情終於出現了一絲焦急。

  最終連它也留不住嗎?

  她怔怔地,在黑暗中驀然睜大的雙眼終於出現了一絲濕跡。

  「師——」她不由自主的呼喚剛剛出口了一個音節,忽然感覺到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龐。

  「害怕了?」慵懶的聲調在她面前響起。

  她猛地出手,抓住來人的衣襟。清冽的海水氣息再一次包圍在她左右,她的眼淚忽然吧嗒吧嗒,再也止不住。

  來人嘆息了一聲,將她攬入懷中。「別哭,我來了。」

  她越哭越大聲,將這些年來所有強忍在胸口的心痛,惶恐,不舍,糾結都統統傾瀉而出。那人輕拍著她的肩膀,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耐心地等待著,直到她漸漸收了眼淚,哽咽著在他胸口抹了抹鼻涕。

  「你怎麼進來的?」她抽抽搭搭地問。

  他們既然敢擺下這寂滅之陣,自然是保證了連魔帝也無法闖入陣中救人,而他如今不過是凡人,如何能進入陣中?

  四周的黑暗似乎淡去了不少,些微的光芒從眼前那人的身上發了出來。

  白歸眯了眯眼,看見宇文蒙俊秀的臉,長眉墨眸帶著一股促狹的笑意。他的手上握著一方蓮台,此刻正發出幽幽的光線。

  「八荒蓮台竟有此等效用?」她疑惑地問。

  「不光是它。」宇文蒙執起她的手,往他的身下摸去。

  這無賴的傢伙!白歸漲紅了臉正要抽手,卻觸碰到冰涼堅硬的鱗片。

  她用力捏了捏,宇文蒙倒抽一口冷氣。「輕點兒。」

  白歸呆了呆。「這是——」

  「那枚髮簪,其實是我的尾鱗所化。」他漫不經心地捏住她的手指,一個一個地捻著。「所以我能在寂滅之陣里感知你的方位,再藉助這八荒蓮台,直接瞬移到你身邊。」

  「這麼說,我們能出去了?」白歸精神一振。

  他微微一笑,靠著她坐了下來。「恐怕不行。」

  他將蓮台往她面前一遞,她才發現一道黑黝黝的裂縫橫在蓮台上,顯得十分猙獰。

  「它將我送到你身邊已是極限。」宇文蒙伸了伸懶腰,將蓮台隨意地朝旁邊一擱,自己則歪了身子,直接伏在白歸的膝上。「走了那麼遠的路,好累。」

  白歸哭笑不得。「那我們要怎麼辦?」

  「睡覺。」宇文蒙在她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呼吸放緩,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因為有了他的陪伴,這片混沌忽然變得不那麼難以忍受。白歸輕輕用手指梳理他散亂的長髮,嘴角噙笑,視線停留在他的臉龐上,流連不去。

  他的唇角微翹,如同百合初開時優雅從容的弧度。他的睫毛長而卷,時常遮擋住漆黑的雙眸,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波瀾。他不是鳳王那樣鮮艷的美男子,卻更加沉靜豐富,如同春夜裡的一泓碧水,撩動人心。

  明明是他先放手,卻也是他執著地再次尋來。明明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心思不定,偏偏最後還是陪伴在了她的身旁。

  她微微一笑,手指點上他的唇。叫她如何能忘得了他?如何能忘記,臨別時那溫柔一吻?

  宇文蒙的睫毛顫了顫。「想親就親吧,我不會介意的。」

  白歸趕緊收回了手,訕訕道:「既然醒了,說說怎麼破陣罷。」他既然進得來,一定有辦法能解開這陣法。

  「很簡單。」宇文蒙睜開眼,露出滿足的笑容。「七日之期已過了五日,再過兩日之後陣法自然會解開。」

  白歸無語。她自然知道陣法七日後會解開,可問題是她已經堅持不了七日了。

  身上的生之力只剩下不到一成,再這麼下去她必定只有死路一條。

  「抱歉。」宇文蒙雙目帶霧,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臉。「雖然我沒有辦法救你,但我會陪你到最後一刻。」

  白歸怔怔地望了他半響,忽然釋然一笑。「好。」

  七日期到時,她自化作歸鏡,而寂滅之陣不會對他有所傷害。這樣也好,有他陪伴這最後一程,總算得償所願。

  路到將盡時,再也沒有了諸多顧忌。她將宇文蒙抱在懷中,喃喃道:「其實我的記憶……早就已經恢復了。」

  宇文蒙輕笑一聲,親昵地回抱住她。「我知道。」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