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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奏。」宣帝的回應也並不慢,顯然是已然思慮過了的。而這輕飄飄的兩個字,也成為了最沉重的晨鐘暮鼓,重重砸在了在場群臣、以及天下之人的耳中心上,給天旭十五年的臘月年下,蒙上了極大的不安陰影。

  這並不是因為登上儲位其實只有數月的太子就已經如何贏得人心,而是宣帝所顯示出的姿態實在令人恐懼,在頻頻的變故之後,在中風的掙扎之中,宣帝的劇變簡直像是脫胎換骨,好像一夜間就拋開了所有的優柔寡斷,也同時切斷了所有的寬仁溫厚。

  此刻的宣帝,更似一個多疑而殘暴的君主,雖然暫時還沒有發出任何追責前事的殺頭旨意,但這輕飄飄的一句西北局勢,儼然就是要太子前往殉國,好另行更動儲位,這樣的變化如何能叫人不心驚不恐懼?

  在帶著這樣的戰戰兢兢,以及其他的不安思慮,整個京城的年下都是一片蕭索,甚至連張燈結彩的人家也沒有幾戶,直到臘月十五,聽聞此事的宣帝在朝堂上直接問詢,為何民間不喜慶,臣子的家中也不歡慶,難道是覺得先前朕的中風就是一定會龍馭上賓,你們連提前服喪的心都有了嗎?

  此言之荒謬,以及嚴重,讓文武百官登時便跪了一地,最後還是輔臣們硬著頭皮表示皇上多慮,今年冬寒風大,民間大約只是張燈晚些。官員們不敢鋪張,也是心知君父龍體有恙,亦兼三殿下新喪,略沉幾日,想來到年下便好了。

  所幸宣帝並沒有繼續再多發作什麼,但臣子們以及商戶百姓們卻都越發驚恐,同樣的也在驚恐之中行動迅速,雖然心中沒有喜氣,臉上也沒多少笑容,京城之中的披紅掛彩,燈火裝飾,還是都很快強行補出了不少,看上去似乎也像是將要過年的樣子了。

  然而事實上,此刻在街道間往來搜檢的兵士,以及加調駐防的軍伍在京城之中往來穿梭的兵甲聲音,其實才是京城此刻最真實的狀態,如箭在弦,人人自危,誰還有心思如何歡慶飲宴?

  但,臘月二十二,一道旨意再次發出,命群臣並命婦,按著往年慣例,在臘月二十九到晏慶殿並昇平殿飲宴,君臣同樂,同慶盛世太平。

  接到旨意的公卿群臣面上當然是含笑應領,心中卻只能苦笑,這……這真是是盛世太平?

  第205章 鳳簫聲動

  天旭十五年末的這場宮宴, 大約是整個天旭年間最華麗的, 也是最詭異的,是最隆重的, 也是最不真正喜慶的。

  雖然看起來一切都好像與往年沒有什麼分別, 但中風之後可說性情大變的宣帝面容依舊僵硬, 言語更是寬仁不再,只剩下難以琢磨的多疑與陰騭,百官們想到宮宴都只覺畏懼。而命婦們在後宮的飲宴, 氣氛就更是詭異而尷尬。

  因為今次的宮宴,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文皇后真的與麗妃好像十分親近互助,聯手操辦, 有意舉辦得格外盛大絢爛, 不知是為了給痛失愛子的宣帝做出一個格外喜慶的氣氛以為安撫, 還是要讓病體僵硬的宣帝再次向臣民顯示一次煌煌天威,繁盛富麗, 總之這宴會從布置到安排, 到酒席本身,樣樣都是奢靡綺麗到了極致,所邀請的命婦並官眷的人數之多, 也是遠超往年。

  只不過, 這一切的絢爛與繁麗, 都沒有辦法真正化成人心的喜慶歡暢, 宴席反而在這種詭譎的氣氛之中進行得前所未有的凝澀。

  幾乎是菜品上到一半,命婦與官眷們勉強能說的場面吉祥話也說了一輪,便有人開始提出些近日議論甚多的話題來。說起來這也算是閒談的慣例,只是近日的話題卻實在與往日不同,頭一個說起的便是有關齊珂忽然失蹤的事情。

  有人說齊珂是不知被何人所害,但也有人說近來京中許多不吉利之事頻頻發生,說不得就是有什麼邪魔作祟也未可知。至於齊珂身上所牽連的中秋舊事,眾人居然也沒有太過避諱的意思,雖則用詞是含蓄些,總還是議論起來。

  原就滿心提防的俞菱心聽到這些,本能地就去看身邊的荀瀅。今年這道宮宴的旨意非常清楚,邀請各家的女眷都是點到名字的,在發給荀家的時候還專門有宮監過來問候荀瀅的身體如何,是否需要太醫診治,也就是提前堵死了抱病不來的路。

  其實這倒是多此一舉,俞菱心原本就是要帶著荀瀅前來的,因為過去這些日子,荀瀅不只是越發消瘦,連精神都有些恍惚,俞菱心越發不敢離開荀瀅,生怕她什麼時候會有個忽然想不開。而且讓她繼續悶在自己的小書樓里看那些關於齊珂的詩詞也不是事兒,還不如稍微出來走動一下見到人更好。

  但俞菱心自己也確實沒想到,在宮宴上頭一個被提起的話題居然就是齊珂的失蹤。

  荀瀅倒是總還在慣性地忍著,低了低頭,甚至唇角還勉強彎了彎,並沒有顯露出更多的情緒來。俞菱心好生難過,但也沒什麼能說的,只能伸手撫了撫她的肩背,又抬眼去看遠處席面上的明錦柔,二人目光相對,都有些嘆息。

  不過幸好,齊珂的話題很快也就被暫時放下了,下一個繼續說起來的就是魏王府的大火之事,雖然已經調查了一個多月,搜檢抓人,審問驗看的事情也已經進行了許久,可是對魏王府的大火的真正兇手,卻還是完全沒有定論。

  眾人說來說去,言語越來越露骨的,還是指向太子。那麼在命婦宮宴上,眼光當然也就只能向著太子妃方向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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