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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光美妙的舞台側,今天唯一的鋼琴師就坐在前沿。

  時承景千里迢迢來見的人著一身淺黛色禮服,纖細地坐在鋼琴前,低垂著眉眼,等待著舞台中央的指揮家開啟第一個音符。

  音樂以空靈的笛聲開頭,曲調溫柔婉轉,像一隻帶著溫度的手指在輕輕地,輕輕地撫摸著什麼。很天真,很爛漫,很快鋼琴乾淨的聲音就輕輕柔柔地融入了進來。

  它亦邁著與笛聲相同的溫柔步子,一步步,一點點,婉轉,飛躍,高升,環繞。

  笛聲時退時進,鋼琴聲時強時弱,小提琴,大提琴也一一唱響。所有樂器此起彼伏地踏來,進退有度,相互成就,相互映襯。

  這場演奏似乎沒有主角,又都是主角。

  合奏緩緩退下,小提琴獨自邁出腳步,輕輕從試探到帶著直擊心靈的悠揚婉轉,讓人看見了夜風裡飄搖的樹影,晃動的月光。

  小提琴落幕,帶出溫和柔軟的大提琴。竹笛用高音,如夜鶯鳴叫忽而穿插出兩聲清亮的啼叫。

  在夜鶯穿插飛行間,場面忽而變得廣大,合聲加入,所有樂器都在發聲。

  於時承景而言音樂只是音樂,除非應酬,他的時間不會花在什麼音樂會上。而此時此刻,不知旁人如何,他被如此美妙,如此宏大的音樂震撼了。

  合聲退卻,大提琴,小提琴,竹笛一一退卻,鋼琴乾淨的聲音輕輕柔柔地走出大家的隊列,一時地獨占鰲頭,用最溫柔又有力的聲音收尾。

  最後一個音符止在一隻細白的手指上,全場一片寂靜。

  只一曲,指揮家收手,寂靜後爆發的是雷鳴的掌聲。

  舞台側,坐在鋼琴前的那人和大家一樣,側臉看向觀眾席,不一樣的是她微笑的眼睛裡裝著最亮的星光。很美麗,很耀眼。

  一曲畢,一曲又起,偌大的劇場,被音符填滿。

  音樂會結束的時候,余北以為時承景會立刻去找人。

  畢竟從聽到施樂雅到安城他們立刻上路出發,來這麼遠,除了見這個人,還有第二件事嗎?

  結果他們只是看著音樂家們退場,看著觀眾退場,從混亂到清靜,最後遠遠地看著那個原先長裙拽地的漂亮女人已經換上了簡單的素裙,跟著一群人上了幾輛商務車中的其中一輛。

  演出圓滿成功,安城是個美麗的城市,它美在景,美在食物。

  來安城,必然要享用一番當地的。

  在舞台上大放光彩的音樂家們,對美食沒有如對音樂的精緻,看得出這是一群可愛、隨性、好涵養的人,當地人愛喝的果酒也在他們的桌子上暢銷。

  時承景看著,最多的還是看著那麼一個人。

  看她安靜聽人說話的神情,看她跟老前輩說話的謙卑恭順,看她乖乖放在膝蓋上蜷縮著的手指。看她認真小口吃東西的眉眼低垂。

  一舉一動都帶著深刻的端莊,無論處在什麼環境,都是一顆安靜的心。

  施樂雅的好涵養,那溫順低眉順眼的模樣或許是太讓人心疼,所以時承景就心疼得不可控制地開始了胡思亂想。

  他莫名其妙在想到了從前,想到這樣的一個人誰會捨得欺負?

  太不像話了。

  太不像話了。

  時家的人不像話!

  他自己呢?也太不像話了。

  餐廳的每張桌子上店家都送了自家釀的當地人喜愛的果酒。男人冷素的大手掌隨手握了一瓶,擰開,就開始了自斟自飲。

  一旁,余北也透過玻璃看著外邊,這些音樂家看得出來,素養很好,一舉一動都有點他看不懂的文縐縐,連喝酒都喝得文縐縐的。

  完全沒有那種會破壞和諧的人存在,況且年紀都不小了。有張桌子上倒有幾個年輕男人,還有長得挺標緻的人物,但施樂雅從頭到尾連眼睛也沒朝那方抬一下。

  余北收回視線,一點不明白自家傲氣的老闆這傷感、沮喪、嫉妒從哪兒來。

  時承景低頭喝悶酒,余北嘗過度數不太高也就沒太管他。

  「你說她是被你們逼的嗎?」時承景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啊?」問得余北一臉懵。

  「被逼得不得不跟我。」

  「……」

  他不要命,是他的事。這世上要人人都願意為她不要命,那人人都去找她要這要那,豈不是……

  時承景是在問余北的,但眼睛不看人,哀傷地看著手中玻璃杯里蜜色的液體,半晌,仰頭大喝了一口。

  施樂雅在舞台上太光彩,下舞台還是如此的光彩。這一晚上,時承景簡直快忘了近來的種種,施樂雅說喜歡他了,施樂雅說想他了,難捨難分的吻,全忘了。

  他堅信他這樣的人配不上她。

  她太好,她能喜歡他什麼?

  她太好,好得他也發現自己配不上了。

  她漂亮,太好看,性子也好到骨子裡,這已經很完善了。她還認真,能將一件事做到如此的極致,所以她才能得到那滿場的肯定,得到這樣了不起的團隊的肯定。

  誰都喜歡她。

  誰都情願靠近她。

  他拿什麼去讓這麼好的人喜歡呢?

  對於一個堅信這世上沒有錢辦不了事的人,現在面對了一個無欲少求的人,人家又不要他的錢,也不看他的利,他早束手無策了。若為求名,這個漂亮的人自會在舞台上高高仰起她的臉,若為求名,在這樣的場合就應該曲意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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