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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時不要下結論,免得先入為主。」

  侯大利是省廳專案二組組長,並非江州公安局的偵查員,有了這個身份,他來到現場以後,便作為指揮員站在第二道警戒線外,沒有進入最核心的犯罪現場。以前,只要出現案子,他必然在第一線進行勘查,如今只能在第二道警戒線外看著小林和小楊勘查,心裡痒痒的。他想起了老朴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你如今代表省刑總,到了地方,有一個原則就是要相信地方的同志,不要插手第一線。如果不相信第一線,我們刑總能力多強,也寸步難行。那種欽差大臣式的工作方式,地方上最討厭。各地公安中藏龍臥虎,真不能小瞧。」

  侯大利壓抑著進入第一道警戒線的衝動,耐心地在一旁等待。

  一個多小時後,現場勘查結束,屍體準備運往殯儀館。侯大利、江克揚、滕鵬飛等圍在屍體旁邊,一起查看屍體手腕。

  張小舒道:「我反覆看了,這是一個『忠』字。從字的顏色和形狀來看,這個文身很早就有了。」

  侯大利道:「死者也就20來歲,你說文身很早就有了,意味著10來歲甚至他更小的時候就開始文身了。」

  張小舒道:「我在這方面經驗不是很足,還需要找相關專家來看一看,從我的直覺來看,這個文身應該有十年以上。」

  侯大利帶來一張照片,照片裡是麵包車司機露出來的手臂。照片中的手臂與屍體手臂在粗細、長短等方面很接近,手腕文身的部位高度一致。

  江克揚道:「沒跑了,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麵包車司機。屍體在公路上,他是從哪裡來的,是附近的服裝廠嗎?」

  滕鵬飛習慣性地用手擠壓臉上的麻子,道:「苗偉已經去調查服裝廠了,這個案子交由二組來辦。小林,你們沒有查到死者的身份?」

  勘查室主任小林搖頭道:「死者身上沒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東西,沒有身份證,沒有銀行卡,沒有手機,什麼都沒有。我們錄入了死者的指紋,還提取了死者的生物檢材,給死者照了相,回去以後,應該能夠查得出來。」侯大利拿到現場勘查資料,細細翻看。

  現場勘查於8月3日早上八點十七分進行。現場位於西城勝利路段東西公路水溝邊的草叢,屍體頭東腳西,右側臥於公路南邊的草叢,屍體南137厘米的路溝斜坡上有一個呈東西方向、長163厘米的圓形木棍,棍上沾有血跡。

  屍體檢驗:男性屍體,上身穿灰色背心,下身穿黑色短褲,無內褲,腳穿黑色運動鞋。屍長173厘米,髮長4厘米,屍斑位於身體右側,瘀合成片。屍僵在全身關節形成,死者口、鼻、雙耳有流柱狀血跡,雙眼腫脹瘀血。面部變形,鼻骨、右顴骨、上下頜骨骨折,手觸之有骨擦感,上門牙脫落兩顆,右顴部有4厘米×3厘米皮膚擦傷,左顴部有6厘米×3厘米皮膚擦傷,下唇有4厘米×2厘米皮膚創口,下頜部有10厘米×0.5厘米橫形創口,左側後頸部有12厘米×6厘米皮下瘀血,右肘部有4厘米×1厘米皮下瘀血,余未見明顯異常。屍體右手腕上有文身,文有一個「忠」字。

  痕跡物品檢驗:死者衣服和鞋上、地上、木棍上、電線桿上的血跡均與死者血一致,現場遺留兩顆牙齒均系死者的。木棍系無皮粗糙的本地雜木木棍,細端直徑3.5厘米,粗端直徑5.2厘米,距粗端68厘米處有排列弧形的2個凹陷印痕,經比對檢驗為死者脫落牙齒所留,印痕周圍有2厘米×3.4厘米黏性液體遺留痕跡,經鑑定為唾液斑痕,含有口腔上皮細胞。距粗端38厘米處有少量血跡,棍粗端有少量泥土。現場帶血的頭髮系死者的。

  看罷資料,侯大利得出結論:這就是被亂棍敲頭,活活打死的。打完以後,兇手丟棄了木棍,倉皇逃跑。

  副支隊長、技術大隊大隊長老譚從草叢沿著斜坡走上公路,拍了拍手,道:「現場草叢裡沒有發現足跡,不僅沒有行兇者的足跡,連受害者的足跡也沒有。從血滴痕跡來推斷,死者是在公路上被襲擊,然後摔入公路邊的草叢裡。兇手扔掉木棍,然後離開,沒有在草地里留下足跡。能顯示死者身份的身份證、手機之類的物品,顯然是在死者遇襲前就被拿走了,否則,兇手會在草地上留下足跡。」

  老譚是江州公安系統里最有名的足跡專家,他得出的結論很有權威性。

  錢剛案、邱宏兵案和陳菲菲案中都曾突兀地出現過一輛麵包車,在城西發現的死者極似麵包車駕駛員,而麵包車又與化名為吳新生的楊永福有若隱若現的聯繫。侯大利站在公路上,環顧四周,深吸一口煙,緊鎖眉頭,陷入沉思。

  遠處,黑雲聚集起來,頗有摧城之勢。大風從黑雲處襲來,帶來陣陣土腥的味道。黑雲之中突兀地出現了一道道閃電,緊接著雷聲大作。整個城市在十幾分鐘前還是晴空萬里,雷聲之後,變得昏暗無比。

  大雨滂沱,雨量極大。巴岳山有無數山溝都漲起山水。巴岳山一處煤礦出現了雨水倒灌入礦井的險情,守在井口的值班人員在一小時前家中遇到急事,心存僥倖,準備回家處理完事情以後再偷偷回來。值班人員完全沒有料到會突降暴雨,趕回煤礦時,回煤礦的小道已經被山洪阻斷。

  大水衝進煤礦,煤礦上下陷入混亂。一名礦工趁亂逃出,消失在大雨之中。雨水沖刷掉逃命礦工臉上的黑塵,逐漸顯露出其本來面目。與三個月前相比,黃大森變得頗為消瘦,額頭上還增加了一處醒目的傷疤。他當時為了躲避警方藏身在山裡,因為饑寒交迫,生了一場大病,在山溝中奄奄一息。在病中,他被帶到煤礦,和幾個傻傻的流浪人員一起下到礦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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