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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堵宮牆是攔不住兩人的, 真正攔住他們的是這層身份, 寡居宮中的太后和貼身太監, 這聽上去就不會為世人所接受的。

  她走過去,給葉灼遞了傘, 指向暗沉的風云:「今夜只怕是……會有雨。」

  葉灼依舊眼皮沉著, 他這樣的冷漠矜貴的人,似乎連皮相都比人高貴, 朦朧的月光撒在他的臉上, 宛如精雕玉琢般的神器, 氣質溫柔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

  這也難怪余奶娘總覺得他待徽韞好像沒有幾分真心。

  可一個人啊,要看他做的。

  葉灼沒接傘,這人很固執,尋常人動搖不了,余奶娘也沒勸,給傘靠在石柱邊,沒有多猶豫,推開長樂宮的大門,奔著正殿方向去,進入時隱約聽見哽咽,紗帳之中小太后,可憐兮兮的抱著雙膝,隔那麼遠她都瞧見碩大的淚珠了。

  殿外起風,石柱里的蠟燭,搖搖晃晃的,一下子就沒了。

  余奶娘知道她要面子,也沒有點破她偷偷流眼淚的事,徽韞看見余奶娘來,掩耳盜鈴般的擦乾淨,然後啞著嗓子問:「他,走了嗎?」

  小時候徽韞很愛哭,一哭就是好幾個時辰,可嗓子也沒見啞成這樣,估計這情況已有好幾天了,那眼睛又紅又腫,像是被打了。

  余奶娘重新點了一根紅燭拿過來換下滅掉的:「還沒。」

  徽韞眼神往外看。

  可是葉灼在長樂宮的大門口,這兒是看不見什麼的。

  余奶娘淺笑:「今夜會有雨,娘娘要記得蓋被子,當心著涼。」

  「下雨?」

  她吸鼻子,目光往外。

  余奶娘又笑:「春雨格外寒人呢。」

  寒人?

  徽韞呆呆的垂下眸子又抬起來盯著余奶娘好一會兒。

  余奶娘出去時空中已經飄起了毛毛小雨來。

  她不放心的看門外,出去葉灼果然還沒走,路過的宮女太監行禮後離去,她嘆氣:「您這又是何必呢,就算是見了面,也解決不了事啊,這眾口鑠金的,娘娘她懼人言。」

  「誰說解決不了?」

  余奶娘一整個愣住,眨巴眼睛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心中早有主意:「既然有了法子,那你為何不進去跟娘娘說?就因為她不讓你進?」

  葉灼沒回答她的話。

  余奶娘氣笑:「兩個死腦筋!」

  大概是二更天時,徽韞從惡夢中驚醒,夢裡易將軍等一眾大臣,指著她與葉灼的鼻子,謾罵兩人行徑齷-齪為人不齒,朝堂之上她無地自容,只能躲在葉灼身後哭鼻子。

  忽然——

  死去的成化帝來了,瞪著她抓著葉灼的手,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瞪得兩隻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鬆手!」

  她嚇得連忙縮回手。

  緊接著轉身蕭太后也是怒髮衝冠:「哀家讓你入宮可不是給我們蕭家蒙羞的!你這樣對得起蕭家嗎?你這樣對得起尚在襁褓的皇帝嗎?你既然享受的榮華富貴!那就必須捨棄普通人的感情!要生出一顆王心來!」

  「什麼榮華富貴,什麼名垂青史,我都不要了,我都不要了……」

  她嚇得捂住雙耳,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可是耳邊的聲音就沒斷過,他們說她是個罪人,可是也沒錯,她就是個罪人啊,大周的太后怎麼能跟太監混在一起呢?她就是蕭家和大周的罪人!

  殿外狂風暴作,春雨如水珠般,從青天一瀉而下,她嚇得渾身哆嗦,忍不住裹緊被褥,眼中一道光閃過,她忽然記起了一件事,連鞋子也顧不得,推開大殿的門就往外跑,衝到長樂宮門口時,心裡那股沉痛,壓得她再也走不動,連呼吸一口都如刀割。

  從小到大她從未袒露自己喜歡什麼或者討厭什麼。

  她那樣不堪的身份,表面上說是蕭家三小姐,其實不過一個不受人待見的私生女,所以她的喜怒哀樂是不重要的,她沒有什麼必須要得到的東西,有就很滿足了。

  所以她乖巧聽話,連流淚都是悄無聲息,她不敢撒潑打滾,也不敢辯駁反抗,因為只有那樣,她才能讓人喜歡,才可以生存下去。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心聲。

  她要出去!

  她不得不出去!

  哪怕是一起死好了!

  雨水一瞬間就浸透了她的頭髮和她的衣襟。

  她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她眼睛疼得厲害,有什麼奔涌而出。

  直到葉灼一把將她從地上打橫抱起,她貼著他冰冷的身子才感覺到寒冷,葉灼抱她是輕而易舉,他一手托著徽韞,一手握住她白嫩的小腳,疼惜的揉著取暖,那一瞬她什麼也顧不得了,摟著葉灼的脖子,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埋入,從他的胸腔傳出她的嗚咽聲,悽慘又可憐兮兮。

  那一夜雨聲很大。

  孤零零靠在石柱邊的雨傘可憐的被打倒在了地上。

  而他們瘋狂的親吻著彼此。

  最後緊緊相擁。

  雨聲停了,風還在動,他們的呼吸聲,也漸漸平復,可房間內升溫的空氣,卻比以往更深沉。

  葉灼捧著她哭濕的小臉笑著撩開礙事的秀髮。

  她吸了吸鼻涕,又用手背一擦:「我好像著涼要生病了。」

  「那就一起病吧。」

  說著他再次湊上來,只需一隻手就足以盈握她的腰,他的吻里有貪婪卻又克制的溫柔。

  「葉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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