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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麥冬又出現在鏡頭裡,莊潔認真看了眼,笑他,「你皮膚真糟。」
陳麥冬不說話,看了她會,轉開了攝像頭。陳奶奶也是服氣,「你有點出息,也不能說你一句,你就紅眼呀。」說完看向莊潔,「你咋把他整哭了?」
莊潔沒作聲。
」大爺們的你哭啥?我看不起你。」陳奶奶說他。
「他沒哭,估計是迷眼了。」莊潔說。
陳麥冬又出現在手機里,他揉了揉眼,看向莊潔。
「平常有煙抽嗎?」莊潔問。
陳麥冬搖頭。
「瘦了。」莊潔又說了句。
陳麥冬沒作聲。
這是十幾天來,倆人第一次視頻通話。平日偶爾有聊,也是打電話。
「辛苦嗎?」莊潔問。
「還行。」陳麥冬點頭。
莊潔沖他笑,他紅了下眼圈,勉強笑了下。
「回頭去看你。」
「不用。」
莊潔沒多聊,把手機給了陳奶奶,然後夾著煤球出去熄。又順勢摸出煙,彎腰在煤球上燃著,站在院裡抽。
「小潔,你不說了。」陳奶奶喊她。
莊潔站在暗處,揮揮手。
「小潔在門口抽菸。」陳奶奶舉著手機過來,莊潔別開了臉。
「行吧,就這樣吧。多保重身體。」陳奶奶叮囑他。等掛了電話,看向暗處的莊潔說:「我孫子從來不哭,估計這回是脆弱了。」
莊潔沒作聲。
陳奶奶坐下吃燒賣,拉家常道:「也不怨他,我天天看新聞都難受,啥時候是個頭。」
「冬子除了小時候夢裡哭過,平常也沒見他紅過眼圈。他爸媽離婚前最後一次來看他,他就坐在小板凳上。他爸說我跟你媽分開了,你以後是跟著我還是你奶奶?他不說話。他媽也說我跟你爸分開了,以後我會常來看你。他還是沒說話。」
「他其實打算跟他媽的,但是他媽心狠,從始至終都沒提出要他。他又不願意跟他爸,只好跟著我們老兩口過。」
「我是無所謂的,我隨他的心意,他願意跟他媽過,說明他爸對他不好。事後我就問他,我說你想跟你媽過,你就跟你媽說,當媽的心再硬,也不會不要自己的孩子。但是你猜他說啥?他說不想給他媽添負擔,如果跟了他媽,他媽帶著一個兒子將來不好嫁人。」
「過了好幾年我才知道,原來這話是他姥姥對他媽說的,他不小心聽見上了心。」
莊潔一直站在外頭抽菸,沒接話。
一直等陳奶奶睡了,莊潔才出來回家。路上給陳麥冬打電話,沒通,回到家洗漱完躺被窩,準備睡了才接到他電話。
陳麥冬問她,「睡了?」
「正準備睡。」
「剛在忙。」
「嗯,沒事兒。」莊潔說。
「我可能要過一段才回,有個同事身體不舒服,我得替他輪值。」
「行。」
電話里靜默,倆人無話。
半晌,陳麥冬問:「奶奶身體怎麼樣?」
「挺好的,我每天都去一回。奶奶太熱情了,非要給我煮飯,但她手藝又不咋地,不好吃還咸。」
陳麥冬笑出了聲,「回去我給你煮,天天給你煮。」
「行。」
「這幾天家裡怎麼樣?」
「沒那一段嚴了。大家扎堆聊天也沒人管了,只要戴口罩就行。口罩也不緊張了。」
「你每天幹什麼?」
「曬太陽,學熬養胃粥,烤麵包,弄點有花樣的小菜,跟西夏聊天,看群里扯淡,大概就這些。」
「沒了?」陳麥冬問。
「沒了。」
「再想想。」
「我想了,真沒了。」
「再、想想。」
莊潔忍住笑,如他意道:「還有想你。」
「你不也會說人話?」陳麥冬說:「非故意作。」
「我高興。」
「作吧,都給你攢著。」
「攢著幹什麼?」
「回去弄你。」陳麥冬說完,又咬牙切齒地強調一遍,「弄死你。」
莊潔沒作聲。
「怎麼不說話?」
「想聽你說。」
「我也想聽你說,我自己說沒意思。」
「你現在在哪?」莊潔問。
「宿舍樓下的花壇上蹲著。」
「累不累?」
「跟你說話就不累。」
「那就聊十分鐘吧。」莊潔說。
「行。」
電話里靜默了會,陳麥冬先扯:「你回上海會不會忘了我?」
「不會。」
「我覺得也是。」
「這麼自信?」
「當然。我也不會忘了你。」
「你會娶妻生子麼?」莊潔問。
「我沒打算斷子絕孫。」
……
「我會像習慣我父母離開一樣的習慣你,等我老了,子孫翻出一張舊照,問這女的是誰,估計我會想上半天,啊,這娘們兒是我年輕時候的姘頭。」
「滾蛋去,你才姘頭。」莊潔罵他。
「行,我是你姘頭。」陳麥冬無所謂。
「我也結婚生子。」
「行,我隨你份子錢。」
「我沒打算邀請你。」
「那不行,我得去。」陳麥冬淡淡地說:「我得看你穿婚紗,然後騙你去衛生間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