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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已,她只能儘快轉上大路,想要尋求外出車隊的幫助。

  就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花令秋。李素回想起當日情景,對方那仿佛洞悉一切的深邃目光不過略帶笑意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便兜頭問了句:「從哪裡逃出來的?」

  她這些年別的沒學精,就是在看人和識別危險的直覺上有了很大的長進,初見花令秋,她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那股疏遠而凌厲的氣息,她斷定他不會對她的容色有興趣,又見他周身不顯山不露水的貴公子氣派,心知也絕無可能為了她一個脫逃的小小樂伎的賞錢就不辭繁瑣地把她給逮回去。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能夠說謊成功的可能性並不大,相反,還極有可能因此得罪他。

  於是她略一琢磨,便老老實實交了底。

  花令秋聽了,果然並沒說什麼,只是略略沉吟了一瞬,說道:「以你的條件,其實一早便跟了那縣令的小舅子,或許反而是好事。」

  「我知道。」她平靜地說,「但我不甘心。憑什麼我這樣被他們作踐了還要感恩戴德?便是我將來只能嫁個魯莽屠夫,此刻我也絕不會遂他們的願。」

  花令秋看了她一眼,淡淡而笑:「性子倒是挺烈,但你可知似你這般容色過人卻又沒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的,便是嫁了你口中的魯莽屠夫,也不過是人家砧板上的肉罷了。結局也未必會比今日好多少。」

  她愣了一下,冷笑道:「若真有那日,那便不要怪我如他所願,用這張臉來教他求生不得。」

  或是因為這句話,花令秋出手幫了她。

  他說:「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是我將你送到下一個州郡便分道揚鑣,你自可決定將來。二是就此將這條命賣給我,我會讓你有朝一日堂堂正正再回到這裡,親自清算過往仇怨。」

  她不記得自己當時想過什麼,只記得那一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條路。

  之後花令秋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重新給了她一個良籍,她也自那時起改了名字,從李元娘成了李素。

  素字是她自己起的,因她實在厭倦了艷色。

  卻沒想到的是,原來花令秋身邊有個得力下屬,居然單名為「錦」。頂著如此熱鬧喜慶的字,她一直以為會是個很漂亮活潑的姑娘,又或是看起來很俊美也很好相處的大哥。

  然而當她第一回 見到雲錦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想像錯得有多離譜。

  他的模樣倒是如她以為的那般,很俊。可是性情卻實在不敢恭維,一見著她就愛蹙眉頭,冷冰冰的像是生人勿近,可偏偏據說他和別人都能進退有度的相處。

  唯獨對著她。

  她直覺感到雲錦不太喜歡自己。

  尤其她笑的時候,他總是會轉開目光,既不多看,也不同她多說,惜字如金得很。

  偏偏花令秋把她丟給了雲錦,後者又偏偏與她一樣,對花令秋有發自肺腑的敬重和忠誠,所以居然也就沒有拒絕,擔起了教授她的責任。

  雲錦比她大五歲,可那刻板的性子卻像是長了她一輩,她說十句笑話也不見他笑一下,反而還說她:「學習之事須得端正態度認真以待,嘻嘻哈哈成何體統?你莫以為將來見了敵人,也能笑兩聲撒個嬌就渾水摸著魚。」

  李素收了笑,從此也就不理他了,原先一口一個乖乖的「師兄」也成了私底下腹誹的「雲木頭」,總之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反正閒話不聊一句。

  直到幾個月後,她忍著頭疼不適在梅花樁上練步法,一個不慎就栽了下去,因正病著所以反應也慢了幾拍,瞬間心裡一抖,想著這回難免要頭破血流了,當下已咬牙準備好迎接即將到來的痛苦,誰知卻被突然及時出現的雲錦給一把護在了懷裡,他的手臂還因此撞到了樁上,淤青了一大塊。

  她還沒回過神,他已又是眼神一變,掌心覆在她額頭上,說道:「病了怎麼不說?」言罷也不等她回答,便把人給打橫抱起快步送回了房間。

  那一回,她在床上躺了三日,便連續喝了三天又香又滑的菜粥,和平日裡廚娘做的都不一樣。

  她這才曉得原來雲錦居然會做飯。

  後來她病好了,他也不過淡淡看著她說了一句:「以後有什麼就說,我也不是牛頭馬面,催著你去找死的。」

  她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那天之後,她又開始對著他說說笑笑,他雖依舊不怎麼搭理,卻也不再呵斥。

  李素十九歲那年,意外得知原來他有個流落在外的未婚妻,雖是指腹為婚,但云錦一直在找她。

  她從不知道原來還有人肯這樣固守承諾,畢竟她的舅父舅母也曾答應了她的母親會照顧她一輩子。

  又是幾年過去,漸漸地,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發現自己不太對勁。

  她知道他在等一個人,可她剛知道,她好像也在陪他等。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他等到。想他若是等不到,她覺得心疼,可想他若是等到了,她亦覺得心疼。

  後來她才明白,原來她喜歡他。

  她就又有些想罵老天爺了,怎麼偏偏要讓她喜歡一個不喜歡她的人?她這是做了什麼孽!

  這麼些年糊裡糊塗地就過了,直到前陣子他終於得到了那個女子的消息,立刻迫不及待地啟程趕去了瀾州,臨走前一句話也沒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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