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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雨。

  熟悉得,仿佛出生前就曾灼傷過他的臉龐。

  於是一切他以為的幻象如水鏡般碎裂,他睜開眼,只是仰躺在阿沅的懷抱里。

  最初他好奇的那一汪溫熱,最終雨一般滴落在他的臉上。

  ******

  “為何...居然......”

  原以為人蛇停滯不再,失敗已成定局,卻不想祂微微遲滯,不受控制的情狀下,居然仍然折身蓄力。

  “轟——”

  第三下,遠比綿軟呆滯前兩次更盛萬分,依稀可見往日赤發領袖的影子。

  於是天光乍破,龜裂出片片光紋。

  流傳已久,記載中是為開闢登仙路的法陣中,赤紅的光芒再度亮起,與泄露的天光交融,匯聚在人蛇的身軀上,那赤裸得骨架,正以奇快的速度癒合生肉。

  身著赤衣,白髮蒼蒼的長老連連後退,面孔似乎更蒼老許多:“錯了,錯了,都錯了。”

  “祝融孔壬,便是為了人族隕落,緣何會為人族開路?”

  “自始至終,不過是為了叫兩族血脈相融,在天道頹靡之時,重現世間,我們是人族的罪人啊。”

  碧衣女修搖首,笑了笑,信手抽出一根長簪變作飛行靈寶,頃刻已竄出數里,遙遙聽見一句。

  “什麼罪人不罪人,弄得天都快塌了,原來機關算盡,反誤了大家性命,老娘就不陪你們這些紅衣瘋子玩了。”

  再晚些,已經來不及了。

  片片碎裂的是什麼已辨不清,只知一隻雪白的手撐起來,卻防不住碎片墜落,激起一片慘痛的嚎叫。

  神塑雕像般的巨大人蛇垂眼一望,渾不在意地撇開。

  ******

  “那通身雪白的帝君將手一撐,高呼一聲:‘雖萬人......’”

  台下頓時哄堂大笑。

  “喂,怎麼共工的話帝君也要說一遍,你這老頭...”

  “我可聽說那帝君除了生得俊美不似真人,通身與常人無異!”

  “可笑,祂既然是共工後裔,緣何不生得人首蛇身?”

  “那祂祖父還是獸首人身呢,緣何不能拼湊拼湊?”

  “你聽的哪門子書?”

  “你又聽得哪門子書?”

  “對不住對不住,說順嘴了,”那說書的訕笑一聲,急忙出言圓場,“那小老兒便換上一出。”

  “既然說到帝君的祖父與父親,便不得不提到當初祂們是如何慈父心腸、深謀遠慮,為護蒼生,即便折了不周之山也要保全幼子,以待日後為生民福祉...”

  “嗤,愈說愈沒準了,什麼生民福祉,不過是為了稱霸九州罷了,神鬼隕落,不就只剩祂一家獨大了嗎?”

  “是麼,哪那麼巧要設陣就來了個谷地,陣法還恰好代代相傳?”

  “什麼一家獨大,我觀今世有凝清劍、合歡袖,就是沒見過什麼帝君掌,獨大在哪裡?恐怕根本是胡編亂造!”

  “也對,我若有那樣的本事,不說九州霸主,起碼弄個宗門之首噹噹。”

  “那朱衣門折損過半總是實實在在的罷,那帝君不顧人間死活,幾宗現今還立著支天柱呢,否則天頃刻塌陷,諸君都沒地方話閒常了!”

  眾人一靜,打眼望去,是一個漲紅了臉的青年人,隨即渾不在意地笑開了。

  “哈哈,什麼朱衣門,聽也沒聽過。”

  那青年人跳腳,“朱衣門啊,南嶽朱衣門,很有名的,上三宗呢!”

  “啊對對,凝清合歡天心算什麼上三宗,合該是朱衣門才對,等等,朱衣門不會是前些日子剛分了宗的洞火門分出來的罷?”

  青年人更氣得要命:“什麼洞火門,連給我們提鞋也不配...”

  之後又是些“神秘莫測”、“元氣大傷”之類的話,眾人聽不明白,便一笑而過。

  世人攘攘,什麼樣的人都有,不必較真。

  正熱鬧著,角落坐著個瞧著像是南疆來的舞蛇人,並不參與那些話,只漫不經心地揪著糕團餵他手臂上那條通身雪白的小蛇。

  少頃,說書人換了個洞火門的本子說,眾人便換了話頭,七嘴八舌地痛斥起洞火門騙好人家的仙子的惡劣行徑來。

  從樓梯上走下一個帶著帷帽的高大人,自然比不上洞火門道德敗壞來得有趣。

  小白蛇靈性,遙遙便望向了帷帽人,餵蛇人便回顧,露出一張白淨得不似走南闖北之人的面孔。

  那帷帽人走過,抻手要將白蛇也接過,卻被打了手,明明也不痛,偏要委屈得垂臉,撒嬌似的道一聲。

  “阿沅...”

  阿沅並不理他,站起身來便向門外走去,那帷帽人昨夜做了壞事,不僅將小蛇嚇醒,還叫人夜半敲了門,現在亦步亦趨,是一句也不敢吭聲。

  經過堂前,阿沅遙遙抬起手,沉甸甸的一袋便落在說書人面前。

  說書的老頭帶著個小孫子,忙不迭地撿起來,悄悄咧開口袋,眼睛都瞠成圓滾滾的,湊到老頭耳邊輕聲驚嘆。

  “阿爺,靈石呢!”

  爺孫皆是精神一震,正要謝這位豪客,卻見他已經到了門口,一個高大的帷帽人站在身側,小意體貼的模樣。

  背影頗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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