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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郡寸糙不生,他滿意了,飛過來和她匯合,架起她直上九天。九黎壺的出口在哪裡,他心裡有數,用不著辨別方向,一味向上,衝破這個結界就可以了。

  他藉助法力把她化成人形,她趴在他頭頂,吃力地喘氣:“gān爹……”

  他很惱火,“你這麼笨,他們打你,你為什麼不還擊?”

  她啜泣:“城裡那麼多條人命,東皇太一正苦於抓不住把柄,我不能讓他如願。”

  他嘆息,這個天條是不犯也得犯了。其實之前的雷刑只是引子,他的天劫應在此處——殺生,終於還是落在東皇太一手裡。

  穹隆的頂端出現一個原形的口,是九黎壺的法門。他一股作氣衝過去,天外還有一層天,那才是他們一直生活的世界。

  回來了,當然裁決也來了。東皇太一率眾靜候,滿天皆是懸浮的神佛,個個慈眉善目,個個悲天憫人。

  “道九川,你可知你犯下了什麼罪過?”

  他俯首說:“臣難渡心魔,因意氣傷及百姓,臣罪無可恕。但凡事有因才有果,若非中山王劫持內人,就沒有後面的這一串變故。如今內人重傷在身,請帝君通融,准我回去醫治她。待她傷好痊癒,臣上太微領罪,任憑帝君發落。”

  東皇太一對這個提議並不反對,畢竟這隻鯤鵬是離相的女兒,bī得太緊,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

  他轉頭問道德天尊,“老君以為如何?”

  道德天尊捻著長長的鬍鬚道:“縱然可恨,亦qíng有可原。法理不外乎人qíng,帝君慈悲,無量壽佛。”

  東皇太一輕吁,頷首道好,“給你三日,三日之後等候裁決,去罷。”

  他帶著她揚長而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大多時候,活著並不能一帆風順,無論是仙魔還是人,都一樣。

  他按下雲頭回到崑崙,這是他以前的dòng府,闊別了一千年,本以為不會再回這裡的。他想得很周全,他這一劫是難逃了,把她安頓在崑崙,有白澤夫婦照應他們母子,他也放心了。

  他放她在石chuáng上,小心翼翼給她上藥,還好都是皮外傷,輔以靈力,癒合起來很快。只不過她太累,需要休息,他略施法術把dòng里妝點得溫馨愜意,然後蹲在chuáng前等她醒轉。

  人形和原形的差別真是大,在天的鯤鵬,連他見了都嚇一跳。現在呢,小小的臉,小小的身軀,抱在懷裡的時候都感覺不到力度。

  她對他一直具有qiáng心的功效,他在彌留的時候聽見她的哭喊,足可以令他衝破ròu身找回自己。誰知居高一看,她摔在海邊氣若遊絲,那些人還不願放過他,正集結起來打算趁勝追擊。他實在難以按捺心頭的怒氣,導致的結果就是未馴大狂,受難無間地獄。

  也罷,劫數難逃,是他的宿命。只要她好好的,他就圓滿了。

  他趨身,在她額頭吻了吻,“阿鮫,該醒了。”

  她微吟,轉過頭,眼淚流了下來,“gān爹,你回來了?小鮫以為你死了……”

  他替她擦了眼淚,笑道:“本座是什麼人?哪能輕易就死了!”

  可是在他還是阿九的時候,他只能任人屠戮。她掙紮起身,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了他一遍,幸好沒有什麼損傷。她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不說話,一味的哭,哭得他心都要化了。他不停替她擦淚,不停安慰她,“事qíng都過去了,幸而我來得及時,如果晚一點,你被人打死了怎麼辦?”

  她吸了吸鼻子,“中山王說你死了,小鮫覺得自己活著也沒有多大意思,打死就打死好了。”

  “傻話!你死了,孩子怎麼辦?”

  夷波才想起來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覺蛋還在,鬆了口氣,“他們老是打我的肚子,那裡的皮比較薄……而且我一定是因為懷了孕,身體弱,不然不可能被那些凡人打倒,gān爹說對吧?”

  他發笑,“明明是學藝不jīng。”

  她扭捏了下,“小鮫還小,作為gān爹來說,要以娶得小嬌妻為榮,不應該嫌棄我的修為。”

  他臉上掛著笑,目光溫柔如水,“剛才衝破異世,你醒著嗎?”

  她搖搖頭,“暈了一陣子,實在太疼了。”

  也好,不要讓她知道他會經歷什麼,他不喜歡生離死別,太多次了,已經厭倦了。他伸手把她摟在懷裡,“為什麼你在天的時候依舊是鯤,一條傻魚在雲層里翻騰,讓那些有深海恐懼症的人怎麼活?”

  說起這個她就沾沾自喜,“gān爹以後都不用怕我們物種相剋了,我把如意珠割掉了,再也變不成迦樓羅了。”

  他的笑容凝固住,愕然看著她,“什麼?”

  她捋開劉海讓他看,眉心一個指甲蓋大的疤痕,像月亮表面一樣。他的神qíng千變萬化,霍地站起來,連聲音都變了,“你到底gān了什麼?以後拿什麼來保護自己?”

  她嚇了一跳,楚楚看著他,“不是還有你嘛。再說做不成迦樓羅,我還是鯤鵬,照樣可以修煉,變成一代妖主。”她攀上去,摟住他的脖子,“久別重逢,gān爹不打算和小鮫勝新婚了嗎,還對我大呼小叫?”

  他心裡的憂懼她不知道,一千隻鯤鵬里,只有一隻能化成迦樓羅,將來法力無邊,可以修成金身。當然她也許不在乎做神做佛,但於他看來,是種切身的損害,也讓他更加自責。

  “你不該這麼做,你知道gān爹心裡有多……”

  她堵住他的嘴,“我覺得這樣很好,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說著摸摸他的眉心輪,“gān爹是大智的龍,雖然我沒看出你有多大智,相反小肚jī腸……我沒有眉心輪,我有眉心坑,也差不太多啦。”

  龍君垂下了嘴角,“我那不是眉心輪,其實是墮仙印。我曾經走火入魔,後來經白澤全力搶救才重返正途,但我有前科,是墮龍。”

  墮仙能修成正果,就說明他有異於常龍的能耐,反正在她眼裡,他無一處不好,“亦正亦邪更有魅力。”

  他無奈發笑,抽了她的腰帶,“肚子安然無恙吧?要抓緊時間才好……”

  她的臉紅紅的,大字型躺下,閉著眼睛喃喃:“現在再也不怕我中途變成迦樓羅了,gān爹可以盡興了。”

  ?

  ☆、第95章

  ?只有三天時間用來重逢,對於飽經坎坷的人來說,根本就不夠用。顛鸞倒鳳了一夜,傻鮫已經徹底暈了,以前在飛浮山,懼怕藥效不持久,幾乎每次都是匆匆完事,這回可算是盡興了。原來男女jiāo歡不急不慢的細品,可以感覺到另一種快感之外暖心的溫qíng。

  龍君從山dòng里出來,掖著手看太陽越過密密匝匝的枝葉,緩緩升上中天。回身一顧,她臥在錦緞中,輕俏的眉眼,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他收回視線,轉身往山下去,白澤的居所在山腰,紫雲靄靄的dòng府,dòng口爬滿了胡大則親手栽種的薔薇。

  白澤從裡面出來,看了他一眼,神qíng凝重。兩家的女人都沒起chuáng,兩個男人可以走遠些,單獨說會兒話。

  他們駕雲去了山巔,懸崖上有一棵樹,當初龍君那個不負責任的媽把蛋下在老鷹窩裡,幸虧他天生神力,否則剛出殼的龍和蛇無異,早就填了鷹腹了。

  故地重遊,不勝唏噓。緬懷一下過去,還是得展望未來。他問白澤:“我的命格應該早就有定數了吧?你能看清嗎?”

  白澤搖頭,“看不清,你們倆都是前途模糊,我猜不透你們的結局。”

  他垂手嘆息:“兩日後凶多吉少,如果我還能回來,就帶著她去天外,從此不再踏足塵世;如果我回不來,夷波要託付舅舅舅母了,請你們代我好好照應他們,我無以為報,若是留得住魂魄,修成正果後再來報答你們。”

  白澤抬手道:“別這麼說,那時候離相犯了事,我又被囚禁,其實要論正理,去北溟救夷波的應該是我這個做舅舅的。你今日所遭受的劫難,都是代人受過,我很覺得對不起你,所以照顧夷波母子是我的責任,別說什麼謝不謝的。”

  “我知道你的為人,不過白叮囑你一句,為了讓自己安心罷了。”他負手看遠方,山巒疊嶂看不到頭,眯起眼睛自語,“很多年前我就料定有這一劫,我一直在賭上面的雅量,可惜我賭輸了。當初救她,我到現在也不後悔,即使讓我死,讓我魂飛魄散,我死得其所。一生得一所愛,我這輩子值了。只是留下一個孩子,將來要走夷波的老路,我對不起他。現在想想,我和離相君翁婿同命,真是奇怪。”

  白澤憂戚問他:“你打算就此認命了嗎?或者反一反,還能爭取。”

  他聞言輕笑,搖了搖頭,“悲劇到這裡就結束吧,不要再重複了。當年離相君那樣的神通,照舊一敗塗地。自己自裁,帶累妻女,有什麼意義呢?我想讓夷波和孩子活下去,不想讓他們因我受到株連。神妖大戰時期的傷亡夠多了,戰死的神眾仍舊能歸位,戰死的妖族魂魄都聚不齊全,這就是現實,不可逆,我看得很明白。我做錯了事,一人做事一人當,只要他們好好活著,就算夷波再嫁,我九泉之下得知,也瞑目了。”

  到了這一步,確實是無法轉圜了。就比如一個犯了法的人逃竄在外,傾全國之力捉拿你,你無處遁逃,只有束手就擒。

  白澤在他肩上拍了拍,“只要不上誅仙台,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回來。夷波你是知道的,對你一往qíng深,她不會再嫁他人,你只管放心。”

  他想起她痴迷的眼神,這個一根筋,心裡眼裡只有他,他都明白。他的唇角浮起笑意,“我一直把她當成孩子,從沒想過會和她走到一起。畢竟我孵她,足足孵了八百年,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己的xing別了,說起來真是丟人。世上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際遇,我不虛此行,兩千年沒有白活。但是她的幸福,以後還得請你們費心,我能不能回來是後話,誰也說不清。”

  大概愛qíng到了這個地步,安排好身後事,就是對妻子最大的jiāo代了。傻鮫於他是愛侶,她向來叫他gān爹,她所扮演的,是亦妻亦女的角色,他像呵護女兒一樣呵護她,也要為她多考慮。她才兩百歲,早戀早婚的結果果然都不太好。如果耽誤,以後的生活怎麼樣?真的帶著孩子守寡嗎?

  白澤蹙眉,“她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同你說了嗎?”

  他微側頭,太陽映在他的雙眼,“她受了傷,從北朐國回來就暈了,東皇太一的話她沒聽見,我兩天後要領罰,她也不知道。索xing瞞著她吧,免得qíng急做出什麼來,正著了上面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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