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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波的痛苦和失望簡直要以噸來計算了,有什麼比孩子他爹不認帳更叫人難過的呢,如果他是孤身一人,她還好過些,可以和他玩一玩你猜你猜。現在時間不容許了,他要娶親了,她馬上就要變成王寶釧,那還得了!

  她拉他下水,打算來點刺激的,bī他回想起從前。月光如練,她勾住他的脖子,明亮的眼睛緊緊盯住他:“小鮫的名字叫夷波,你常叫我阿鮫。我們在飛浮山成親,當時白澤君和胡夫人,還有阿螺、扣扣,都是我們的見證人。”她的手指魅惑地刮過他的下頜,“你是道九川,曾經的南海海主,你兩千年修成應龍,小鮫是你撫育長大的。”

  她只用一塊綢布裹住蘇胸,原來水下的腰肢luǒ露著,忽略那長長的魚尾,可以令所有男人暈眩。他掙扎了下,“你不會是水鬼,抓jiāo替的吧?”

  夷波簡直無語,“你見過這麼美的水鬼嗎?”他再要說話,她伸出一指點住他的唇,然後挪上來,閉眼吻住了他。

  與他唇齒相依,不知他是否想起,往事卻像倒帶一樣,在她眼前一幀一幀划過。他們的感qíng真不容易,兩qíng相悅,然而波折不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平靜的日子。這裡山明水秀,她想過一直留在這裡,再不回去了,可是他卻要娶別人了,那麼他們之前的感qíng怎麼辦呢?

  她細細吻他,聽見他迷亂的呼吸,她帶著哭腔低吟:“gān爹,你快點想起我來,我追到這裡,不是為了看你娶別人的。”

  他的手狠狠扣住她的脊背,為什麼有種想把她揉進骨血里的衝動?她帶著他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半邊是皮ròu,半邊是冰涼的魚鱗。她輕聲啜泣:“這裡,有個蛋,是我們的孩子。那時候你多高興,還記得嗎?”

  他不記得,可是卻滿懷歉意,“我們……”

  忽然岸上傳來喊聲:“阿九,你在那裡gān什麼?”

  是他這一世的姐姐找來了,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他是八個姐姐帶大的。夷波因為有人來,驚惶遁逃,沉進水裡游遠了,他這才從夢魘里掙脫出來,發現自己站在水中,愣愣地不知道何去何從。

  “你這是gān什麼?還沒到下河洗澡的時節,站在水裡做什麼?”他姐姐站在碼頭上大喊:“遇著鬼了?天殺的妖物來迷惑人,還不快上來!”

  他垂頭喪氣上岸,悶聲道:“東西落進水裡,我撈上來罷了,哪裡有什麼鬼!”邊走邊回頭,唇上還留著她的觸感,飽滿豐潤的雙唇,迷亂人的心智。

  夷波背靠著大石,心qíng跌到谷底。像上次去唐代找壺蓋,他穿到了女人身上,就算有心也無力。這次不一樣,適齡的男人,又是個姐寶,即便他不急著成婚,那幾個姐姐也不會放過他。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場境遇,夾雜了凡人,簡單的事qíng也複雜化了。她心裡亂得厲害,孤身在這裡,沒有人能夠商量,每常夜深人靜的時候環顧四周,黑漆漆一片,會感到害怕。遇上風雨天氣,愈發的困頓,他歷劫,受折磨的其實是她。

  她抱著胳膊,考慮接下去應該做些什麼,不知道他明天會不會來,如果忽然想起來,那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一夜輾轉反側,一夜不得安睡。醒來見天還黑著,又迷瞪了一會兒。她現在因為懷了孕,比往常嗜睡,如果龍君還在身邊……她做了個夢,夢見他抱著她,她就蜷在他懷裡,外面淒風苦雨,她的心裡是寧靜的。但是夢中依舊悲傷難抑,半夢半醒間聽見自己抽泣,止也止不住。

  漁人拿長篙拍打水面,“囉、囉、囉”地招呼鸕鶿下水,四更了。

  她嘆口氣,正要翻身,頭頂上唰地一陣響動,四周圍泛起細密的水霧,阻隔了她的視線。還沒等她看清,身下兜起來,猛然把她扯出了水面,然後聽見肆意的大笑:“侯了你一個月,總算被我逮住了!哈哈,殿下請看,這是貨真價實的鮫人,萬金難買的鮫人啊!”

  夷波先前雲裡霧裡,經過這麼一折騰終於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是落進漁網裡了。她趴在甲板上瑟瑟發抖,透過網眼發現這並不是慣常看到的竹筏,是一艘小型的木蘭舟。船頭的桅杆上升起了燈籠,有個錦衣華服的人負手站在她面前,垂眼打量她,悲憫的目光,像在打量落水的貓狗。

  她想從網裡掙出去,可是網口收住了,無法逃脫。那人蹲踞下來,側著頭眯著眼,燈下的yīn影投在他臉上,削瘦俊秀的面孔看上去有些yīn森。他伸手,穿過網眼想觸摸她,她的脾氣不太好,濕漉漉的雙拳充滿爆發力,還未碰到她,就發出警告的嘶吼聲。

  “會說話嗎?”他也不在意,溫和地詢問她。那雙盈盈的,深海一樣的眼睛望著他,憤怒,卻又美得攝人心魄。他調開視線,站起來:“裝進水晶缸里,小心別弄傷她。太子愛收集奇珍,過兩日運進京去,他會喜歡的。”

  ?

  ☆、第92章

  ?夷波至今,有過兩次落網經歷,頭一次有龍君相救,雖然他很缺德地把她變成了泥鰍,最後總算是有驚無險。這次呢?這次捕捉她的人好像很厲害,龍君又託身成人,法力盡失,恐怕就算想起以前的事來,也沒有辦法救她了。

  完了,歷劫的到底是誰?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多舛呢?以前在唐朝,雷神電母和熒惑君還能來水一水,如今進了九黎壺,是他們到達不了的異界,再也沒有人來伸援手了。

  她被裝在缸里運送進城,那位殿下是個極有心機的人,也許是要利用她達到某種目,連蓋布都沒有一塊,就那樣招搖過市。她扒著缸壁向外張望,街道兩旁人山人海,擠滿了來圍觀的百姓。桃花湖裡出鮫人了,簡直令人驚訝。這個世界當然也流傳鮫人的傳說,但那是存在在神話故事裡的一種怪物,從來沒有人親眼見到過。據說是人身魚尾青面獠牙,究竟是不是這樣,有活的擺在面前,必須要來看一看。

  夷波咬住了唇,對人並不感到畏懼,怕的是再也見不到龍君了。她捂臉哭起來,眼淚遇風幻化,那些老百姓就大喊大叫,“快看,快看,哭了!鮫珠!鮫珠!”

  人群涌動起來,道旁的禁衛幾乎攔不住。夷波坐的車顛簸了下,她惶惶睜開眼,於千千萬萬人中看到了那張臉。

  她挺身而起,可是頂上有柵欄一樣的東西蓋著,像囚車似的,她跳不出去。她只有使勁拍打缸壁,不能說話,說了更值錢,便尖聲嘶叫著,但願他能看到她的絕望。

  他不是無動於衷的,他的臉上有焦慮,在人群外圍跟著她的車輦奔跑。她徐徐長出一口氣,昨晚上的一吻起作用了,那個處男綜合症患者,似乎也有誰先蓋章就歸誰的毛病。還好她在他成親前遇見他,如果晚來幾天,他娶了別人,也許就對別人忠心不二了。

  她向他揮手,輕聲說:“gān爹,你要來救我啊。不知道這些人要把我怎麼樣,萬一蛋碎腹中,那就糟糕了。”

  還好他有時不靠譜,但大事上從不糊塗。他向她比了個手勢,讓她按捺,她扒著冰冷的琉璃點了點頭,知道他不會不管她,他一定會來的。

  遇到險境的時候,她也怨恨自己妖力不夠,然而兩百歲的鯤鵬,相對於億萬年的生命來說,差不多屬於嬰兒期。離相君那樣的能力,也是累積到十萬歲高齡的時候才充分體現的,她唯一能和父親相比的就是早婚破紀錄,至於別的,簡直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他的女兒。車輦進了城池,城內防守嚴密,沒有積壓的人群,很順利地駛入了一座府邸。

  到達目的地,幾十個人一齊出力才把她抬下來。近侍納罕,“這鮫人的份量抵得上一頭象了,運進京的話,要多預備幾輛車輪換。”

  那位王沒有搭腔,走過來查看,語氣很和善:“路上顛簸,辛苦了。別害怕,已經到家了,可以好好休息兩天。”

  夷波戒備地看著他,慶幸自己是一條魚,就算這個王心懷不軌,苦於無門,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她被運進一間金碧輝煌的屋子,有錯金銀的柱子,還有鮫綃一樣柔軟的紗幔。幔子後面修了一個很大的水池,大概是專門用來洗澡的,四個角上有龍頭噴水,池裡煙霧繚繞,在人類看來已經是十分舒適的了。

  他們把她放進池中,她鳧水游到角落裡,半張臉隱匿在水面下,只露出一雙眼睛眈眈相望。他笑了笑,笑起來唇角有梨渦,顯出一種奇異的,孩子氣的感覺。

  “地方小了點,暫且將就,等我修了更大的池子,再把你搬到那裡去。”他蹲下,水上浮現他的倒影,“我叫青雎,是這中山郡的王。當今君王有二十七子,我排二十五,他們也叫我二十五郎。”他的聲線很柔軟,但是又夾帶著某種冷硬的力量,對她說話的時候儘量收斂氣勢,卻在收梢處留下了稜角,“告訴我,你從哪裡來。”

  夷波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從面相上分析,這絕對是個隱忍的野心家。二十七個兄弟,他排二十五,太弱勢了。所以他拉攏太子,比在別的地方動腦筋有成效,果然是有算計。

  他的問題,倒不是她不願意回答,是因為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等了半天,不見她有反應,自己給自己解圍,“我想你是真的聽不懂人話。”復自言自語,“怎麼能要求一條魚會說人話呢,以前有船隻到了海外,常聽見歌聲,據說是鮫人夜唱。你們用歌聲來jiāo流,那麼你會唱歌嗎?”

  夷波不耐煩,這人是話癆嗎?對著聽不懂人話的還能嘮半天,一定是平時太寂寞了,沒人陪他說話。

  正腹誹,門吱呀一聲開了,匆匆的腳步到了池前,一個華服女子道:“我聽說桃花湖中捕獲鮫人,在哪裡?”結果一眼看到池中美人,先是吃了一驚,然後便發作起來,“什麼鮫人,假借名頭養妾才是真的!我信了你的邪,還匆匆趕來看,誰知你就讓我看這個!好你個青雎,我要稟報父王,請父王替我做主!”

  眼看著要大吵大鬧起來,中山王皺了皺眉,很反感,卻還是和顏悅色,“並沒有騙你,確實是鮫人。你往水下看,看見魚尾了嗎?你這人就是太xing急,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非要吊嗓子嗎?”

  於是努力穿過水幕看池底,水波dàng漾,看不真切,只有隱約的一點跡象。王妃依舊不快,半信半疑,“外面來了一個信使,說要拜見大王,你快去吧!”

  中山王回頭看了一眼,池中人潛下去了,他略頓了下,轉身出去了。

  殿中只剩下一個王妃,一腳踩在池邊上,和身邊的使女探究著:“真的是鮫人嗎?聽說鮫人長得很兇悍,會吃人,這個鮫人怎麼不一樣?我看是假的,不過是大王尋花問柳的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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