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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方驚異不已,忽然發現帽兜底下不是中空的,有實質,可以觸摸得到。那唇……真是火熱,點在指尖,指尖便燃起來。她慌忙甩脫了,色厲內荏地恫嚇:“你再動嘴試試!”

  令主聽了很傷心,“我就親了手而已,我還想親你臉呢。”

  一向淡定的無方,此刻淡定不了了,她火冒三丈,跺著腳道:“你再胡說,我真要對你不客氣了!”

  她周身煞氣涌動,他可以看見濃重的霾開始蔓延,嚇得他忙安撫,“不不不,別動怒。這裡可是酆都,數不清的孤魂野鬼伺機而動。你消消氣,免得引來邪祟,到時候坐在房樑上看我們睡覺就不好了。”

  她真被他氣得不輕,誤以為他老實,誰知他滿肚子壞水。再這麼下去可不行了,必要給他一點教訓才好。她狠狠瞪著他,“這裡邪煞多,待會兒我們金鋼圈裡見。”

  令主茫然,“金鋼圈?蓮師給你的那個?”

  她冷笑著舉了舉手,那金芒璀璨的環仿佛有它自己的生命,在那如蘇的雪臂上緩慢轉動,一圈一圈,示威似的。令主咽了口吐沫,“蓮師給你這個,肯定有不可告人的yīn謀。”

  無方惱他總在抹黑她的恩人,剛想臭罵他,外面傳來腳步聲,她咬著牙,只得勉qiáng隱忍。

  冥後引小鬼搬了華麗的被褥進屋,張羅著布置好了,笑道:“上次的婚禮半途而廢,我竟沒當一回事,沒想到魘後還是嫁給他了。不管怎麼樣,總算可喜可賀,chūn宵一刻值千金,時候不早,兩位快安歇吧。”

  無方聽出她話里的機鋒,自己不是個寸步不讓的人,因此還是欠身道謝,客氣地將她送出了門。冥後有眷戀,臨走向屋裡看了一眼,可惜令主沒心沒肺,他坐在大紅大綠的被褥上,拿手拍了拍,看樣子這次滿意了。

  無方關上門,回身兩指直指他眉心,“白准,你出來,我們算個帳。”

  令主呆呆的,“算什麼帳?躺在chuáng上算可以嗎?”

  她沒理會他,褪下金鋼圈當空一拋,拽著他跳進了須彌幻境裡。

  令主是第一次進這幻境,發現這裡青糙綿綿,極光流轉,天上甚至有星月。那月亮好大的個頭啊,明晃晃的,像一面銅鏡。

  反正不管未婚妻打算怎麼收拾他,他先自娛自樂起來。孩子氣地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夜色下纏綿撩動,慢慢指尖帶起了銀色的光斑,一點一滴凝聚,隨著他手指的移動旋轉起來,如同滌dàng在河水裡的輕紗。輕紗曼妙漸次擴大,首尾相連凝成流利的圓,恍惚另一輪明月,在空中盤旋。

  無方起先滿腹怒氣,結果被他的小把戲吸引,居然忘了生氣。他見她沉迷愈發得意,揮袖把他的月亮送到更高處,屈指一彈,驟然間光華大盛,明月分裂成無數的碎片,像紛揚的雪,像數不盡的螢火,漫天落下來,把周圍的糙地都點亮了。

  “娘子你喜歡這個嗎?”他看她臉上露出笑意,高興得搖頭晃腦,“我這萬年修為很有用吧?比起上次的邊chūn山,你更喜歡哪一種呀?”

  不可否認,他真的很會討她歡心。也可能姑娘就是這麼好騙吧,無方見過形形色色的法術和幻術,但有個男人為她幻化,還是頭一次。一種脈脈的溫qíng的心尖流動,她害怕自己不夠堅定,抬起兩手捂住了臉。

  令主見她這樣,彎下高高的個子打量她,“娘子你怎麼了?感動得哭了嗎?別這樣,這不算什麼,我還有更厲害的沒表演給你看呢。”

  他說來就來,無方忙拽住了他,寒著嗓子道:“我帶你進來,不是為了看你變戲法的,是有更重要的……”

  “帳要算嗎?”他搶先截斷了她的話,“因為我剛才親了一下你的手,你生氣了?還是我說要親你的臉,你想揍我?娘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夫妻之間多親昵的事qíng都可以做,親手親臉只是入門級,以後你要慢慢適應,因為我會越來越過分的。或者你不喜歡我親你的手?那親腳也可以,我不會嫌棄你的。”說著垂眼看,她的腳腕子掩在繚綾之下,繚綾輕盈,走得快些隱隱能夠看見一縷紅線繫著銀鈴,琅琅之聲不絕於耳。美人足,是怎樣一種旖旎之態啊,光設想一下就心猿意馬。

  他的話說得不加掩飾,無方忙扯動裙角蓋嚴實,惱恨道:“你給我放尊重點。”

  令主開始苦惱,他覺得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一定程度就想和她有更進一步的接觸,這點本無可厚非。《大愛通要》上也說了,思想永遠停留在純潔的層面,那不是真的愛。真正的愛就是逐漸向ròu體轉移的一個過程,這樣才能發展到dòng房,才能生出孩子來。他覺得自己在非常有序的轉變,可惜未婚妻似乎不是。女孩子太矜持了,也是一個大問題,所以令主決定幫助她一下,讓她早點認清現實。

  猝不及防地,他把自己的手壓在了她唇上,“好了,這下你也親到我了,怎麼樣?是不是心cháo澎湃?”

  無方瞠大了眼,回過神來狠狠打開了他的手,“澎湃你個鬼啊,白准你是二百五嗎?”

  能夠惹得四平八穩的靈醫破口大罵,令主大人是頭一個,因此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堅定地告訴她,“打是親罵是愛,我不會生氣的。娘子你承認吧,如果哪天失去我,你會不習慣的。所以別上什麼吉祥山了,天天聞煙火味兒,聞多了對身體不好。我覺得比起香菸……你更喜歡花和青……糙,你看我多了解你,了解也是愛qíng的開……噯……咦……開端……”

  好奇怪,他說著說著開始渾身發癢,先是肩頭,拱了兩下,肩上剛好一點,蠕蠕的蟲爬向下蔓延,一直到達胸膛。他啪地一巴掌拍在胸口,探進去撓了兩下,後背又開始發癢,以至於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手忙腳亂渾身抓撓起來。

  沒道理,怎麼會這樣?令主很著急,“難道我中了蠱毒?一定是qíng蠱!”

  無方得意地竊笑,“我看是你不愛gān淨,身上長蟲子了。”

  結果令主尖叫起來,是切切實實的尖叫,邊叫邊脫袍子,“哪裡有蟲……我明明洗澡了……”

  無方大驚失色,本來只是想捉弄他,放了兩隻菟絲蟲在他身上,可他大喊大叫的樣子著實嚇著她了。難道他怕蟲嗎?一個萬年的老妖怪怕蟲?更叫她措手不及的是他開始脫衣裳,就這樣……光天化日之下開始脫衣裳……

  她忙捂住了雙眼,比他叫得更大聲,“白准,你瘋了嗎?誰讓你脫衣裳了!”

  他說:“我害怕呀,娘子你快幫我看看,哪裡有蟲子。”

  可是他的語氣變得出奇的平靜,甚至字裡行間夾帶了揶揄的味道,無方一瞬明白了,這個不要臉的裝瘋賣傻,脫光了想污染她的眼睛。她後悔不迭,不該拿這個蠢辦法整治他,這下被他反將一軍,把自己弄得無路可退了。她只有好言勸他,“別那麼想不開,還是把衣裳穿上吧。”

  月光下的令主說不,“我發現不穿衣裳還挺涼快的。娘子你別害羞,又不是沒見過,為夫的身材很好的。你看我一眼嘛,我都脫光了,方便你看清我的臉。”

  他越是這樣,她越嚇得閉緊了眼,又急又惱咒罵他,“白准,你就是個不要臉的癩蛤蟆!”

  他卻來拉她的手,“我比癩蛤蟆可好看多啦。你真不看嗎?不看也沒關係,反正手是第二雙眼睛,那就直接摸吧。”

  無方驚聲尖叫,他想讓她摸哪裡?奮力甩手,可怎麼也甩不掉他。令主氣壯,最後qiáng行把她的掌心按在了自己臉上,哼哼yín笑著:“借你感受一下,皮膚是不是chuī彈可破?本大王的驚世美貌,就問你怕不怕!”

  第40章

  無方腦子裡一片空白,像有濃濃的霧,伴著隆隆的心跳,讓她惶恐不安。

  他還是那種自大又自得的語氣,美貌驚世不驚世她不知道,畢竟先前看見的是冰山一角,只記得那抹唇色鮮亮如chūn,是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想必他對自己的相貌很自信吧,真是個奇怪的人啊,分明愛美到不行,袍子卻從來不換。他害怕什麼呢?怕人認出他的相貌,會對他和魘都造成什麼損害嗎?她心裡起疑,手指卻不受控制地在他臉上緩慢游移——這裡是眉毛,眉形工整,飛入鬢角。眼睛單靠描摹,說不出來,但眼睫很長,刮過她指尖,癢梭梭的。然後是鼻子,是口唇……這些曾經深深鐫刻在她記憶里,有時午夜夢回,她甚至不只一次回味過。

  對於一個人的相貌,視線的直觀感受,和觸摸投she在腦子的印象,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悟。起先還需他引導,後來她的手指有自己的意志,一點一點細細“看”,皮膚的紋理和觸感,都如重拳一樣叩在她心門上。

  說他解風qíng,其實並不,他一開口就qíng調全失,“娘子,你像個瞎子……”

  她闔著眼,虎著臉,“閉嘴,不許說話。”

  令主認為她已經入迷了,果然他的美貌是無與倫比的。

  好吧,不說就不說,他想到一個挑逗她的好辦法。靜靜等著,等她的指尖移到他唇邊時,他伸舌一卷,把那櫻桃一點紅叼進了嘴裡。

  月色下的臉,大概已經紅得火燒一樣了,無方感覺頰上的灼熱一路向下蔓延,竄進jiāo領,覆蓋住了胸膛。這沒羞沒臊的老妖怪明明花樣百出,還總裝純潔,她覺得以前真的看錯他了。

  要繃住,不能如了他的願,她寒聲說:“白准,其實你是一隻狗jīng。”

  令主想反駁,可是不方便說話,聳了聳肩,隨便她怎麼調侃。

  於是她再接再厲,“真是越想越像啊,你忠實、誠懇、樂觀向上……”

  目前為止說的都是他的優點,雖然她猜錯了,但令主也不介意,很認同地點了點頭。

  “你到處標記,劃分領地,色心不死,膽大包天……”她莞爾,笑得十分含蓄,“所以你是狗jīng。”

  這下令主受不了了,“你胡說,什麼叫到處標記,我沒有隨地大小便的習慣!”然而一開口,她的手就從他嘴下脫逃了,令主發現自己著了她的道,氣呼呼說,“娘子,你變壞了。”

  她冷笑一聲,“彼此彼此。有的人表面老實,其實處心積慮,不單算計別人,還勾搭有夫之婦,道德敗壞,喪盡天良。”

  令主一聽發現不大對勁,難道說的是他?他歪著腦袋想了想,“我勾搭自己的娘子,也算勾搭有夫之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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