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所以他的偶輕易就會上別人的鉤,房樑上的令主差點沒摔下來。多簡單,誘拐一個多簡單!他徹夜不眠,絞盡腦汁創造的成品,原來是為女人們量身定做的。

  眼看他們要達成共識,令主覺得受不了,必須阻止!他氣哄哄地化作一道清風,從窗戶飛了出去。

  這廂的無方渾然不覺,四周圍亂糟糟的,近處不停有人走動,樓外又有鼓樂笙簫,這麼喧鬧的地方,呆久了腦仁兒都快炸了。只是這人偶,看上去真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樣貌好,身段絕佳,連臉上的表qíng都是生動的,含qíng脈脈的,難怪把那些女妖弄得五迷六道。

  “你們的令主,是個不可思議的人。”醫者的本能,促使她摸了摸他的胳膊,又捏了捏他的腰,“滿城儘是你這樣的偶麼?”

  被女人一頓亂摸,那偶很快飛紅了臉,結結巴巴說:“我家令主……確實有神通。姑娘不會因此嫌棄我吧?”

  “哪裡……”

  無方剛要安慰他幾句,忽然樓外飛沙走石,狂風chuī得燈籠幾乎翻飛起來。原先還晴朗的天空,一時伸手不見五指,般若台下驚叫聲頓起,他們所在的客棧樓閣也發出吱呀的呻吟,仿佛樓在傾倒,榫頭隨時會脫節似的。

  青如許大驚失色,奔走在廳堂里,剛走到樓口的麓姬匆匆折了回來,“出什麼事了……有高手造訪嗎?”

  唯有面前的偶不動如山,嘴裡喃喃自語著“主上”,雙腿一曲,伏地跪了下來。

  來般若台尋找chūn天的偶人本就不少,內內外外跪倒一大片,也驚著了眾妖。青如許怕她的太瓏被拆了,把一gān人都轟了出去,“令主駕到,還不迎駕,都活膩了!”

  無方師徒三人也卷進人cháo里,被推搡著下了樓。

  雪頓山下,青燈已經排列成陣。黑衣的使者護衛一架巨大的車輦,車門雖然dòng開著,車內卻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眾妖屏息凝神,風聲還在呼嘯,車頂懸掛的金鈴在狂風裡響得噪雜。沙塵迷人眼,無方抬袖遮掩,輕聲一哂:“好大的陣仗!”先前還送喜酒呢,突然殺過來,是發覺城眾又走失,勃然大怒了吧!

  不管怎麼樣,聞名不如見面,殺氣騰騰的,果然很像魔王的做派。眾妖俯首稱臣,車輦一動,邊上侍立的人即刻上前候命,無方看清了,那個使者就是璃寬茶,看來昨天的一扔還不夠遠,他這麼快又回來了。

  “恐怕那隻四腳蛇會尋仇,師父小心。發覺有異就先走,我來斷後。”振衣說,手已經握在腰間的長劍上。

  明知是以卵擊石也要護衛她,徒弟的這份孝心令人感動。無方在他手背上壓了壓,讓他稍安勿躁。畢竟他們沒有和魘都正面為敵過,這位令主大駕光臨,未必是衝著他們來的。

  她向後縮了縮,淹沒在人堆里。悄悄審視那位令主,果然和麓姬說的一樣,一件黑袍從頭到腳蓋得嚴實,只看見一個朦朧的人形,黑袍底下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道。未知總叫人恐慌,深深的帽兜下似乎有藍色的幽光,那應當就是令主的眼睛吧!

  璃寬充分演示了什麼叫狗仗人勢,令主不說話,他大搖大擺走到了最前面,指著眾妖道:“般若台招親的事,令主早有耳聞,之所以隱而不發,是為了照顧九yīn附近的女妖們。大家也不用怕,今天令主駕臨,並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來看一個人。”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是什麼人,能讓令主出城。

  一隻虎妖顫巍巍拱了拱手,代表眾妖發言:“小妖們得知令主即將完婚,都為令主高興。先前青老闆給大家分了喜酒,我等不能白喝,等到了正日子,我等攜賀禮上門,恭賀令主新婚。”

  令主依舊一言不發,璃寬代為回答:“魘都的規矩不能破,大家的心意也不能辜負,屆時只要賀禮到,人就不用來了,謝謝大家。”

  真是摳門得滴水不漏啊,今天幾杯水酒,連個小菜都沒有,就算請過客了?所以令主名聲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手下人造成的。

  瞿如微微偏過頭,低聲對無方道:“這位令主好像是個啞巴……”

  結果被璃寬聽見了,他咄地一聲,直指過來,“瞿如鳥,你說誰是啞巴?剎土第一哥,人狠話不多,說的就是我們令主,你懂不懂!”

  靶心已定,眾妖立刻自發讓開,中間形成一個空曠的圓,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們三人身上。無方袖中的朏朏受了驚嚇跳出去,跑得慌不擇路,經過令主腳旁時被他揪著後脖子拎了起來。

  這下完了,觸了逆鱗,要出妖命了。大家瑟縮著,擠作了一團。令主拎著朏朏一步步向他們走來,一直走到無方面前,頎長的身量,足比她高出一個頭。

  時間仿佛定格住了,誰也不能預測令主下一刻會做出什麼。朏朏蹬腿掙扎,引發陣陣抽氣聲,真怕這不識相的玩意兒被大魔王擰斷脖子。

  他就站在她面前,低著頭,但氣勢如山。無方皺了皺眉,不知道他是什麼用意,只覺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令人不適。

  他不說話,她也默然。半晌他僵硬地抬起手,把朏朏放進了她懷裡,低聲說:“艷無方,準備好,明天我來迎娶你。”

  第18章

  這下子倒抽涼氣的輪到無方了,她是個天崩地裂面不改色的人,對生死看得淡,對得失也也沒多大計較。病人見了她,客客氣氣叫一聲艷姑娘,基本都是帶著敬意的,沒有誰敢對她有非分之想。觀滄海,已經算異於常人的了,給他看了一回病,他感激之餘動了娶她的念頭,十丈山下走上幾回,她不回應,後來也就作罷了。不像這位令主,從未見過面,上來就說要成親,自說自話出了一定境界,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周圍的妖都在看,連瞿如和振衣都驚呆了,是啊,這種事換做誰都會嚇破膽的。無方定了定神,倒還鎮定,她仰起臉問:“令主是不是弄錯了?艷無方初到貴寶地,和令主並無jiāo集。”

  他說沒錯,“娶的就是你。”乍著嗓子qiáng作威嚴的令主,帽兜下的臉已經漲得通紅。

  所以一路上聽說的婚禮,就是為她預備的?無方覺得可笑,“我來梵行剎土是有事要辦,並不是為嫁人而來。臨行前森羅城主托我轉jiāo賀禮,我明日就會送到魘都,請令主別開玩笑,這種事是玩笑不得的。”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柔,即便夾帶了怒氣,也有種淡然的姿態。令主之前一直尾隨他們,她的一顰一笑已經刻在腦子裡了,不過因為距離,印象總有些模糊。不像現在,面對面站著,連她的每一根睫毛都看得清楚。雖然知道她的視線穿透不了他設的屏障,但依舊覺得又窘又羞,心裡惶惶大跳,像個初經人事的毛頭小子。

  然而要堅持住,要讓她感激涕零,他表現得很霸道,“觀滄海早知道你我有婚約,連嫁妝都替你準備好了,難道你沒有發現嗎?”

  無方怔了一下,沙舟是嫁妝?那也太兒戲了。

  看看這令主,烏漆嘛黑一團,只有拎起朏朏的那隻手短暫顯露過。無方緩緩搖頭,她沒想嫁人,就算要嫁,也不是面前這樣的人。

  “婚嫁講究你qíng我願,還請令主見諒。”

  令主急起來,“我不見諒,你必須嫁給我。”

  這是打算qiáng娶嗎?朏朏在她懷裡躁動,她抬手溫柔地撫了撫它,還是那句話,“婚嫁講究你qíng我願。”

  怎麼辦,令主沒想到她居然這麼不識抬舉。他是剎土霸主,連酆都老鬼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她憑什麼不肯嫁給他?令主覺得受到了無比的傷害,他本以為她會喜出望外的……

  看來要使殺手鐧了,他把湧上來的老血吞了下去,勉qiáng憋出個平淡的語調告訴她,“娘子,我覺得咱們的婚姻本就你qíng我願。你還記得那對血蠍嗎?那是我寄放在森羅城的聘禮。既然你拿了,就是我的人,現在悔婚,為時已晚了。”

  話雖不客氣,但終於讓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xing,令主看著她花容失色,心裡得意得哈哈大笑,拿人的手短,沒話說了吧!他知道自己娶媳婦比較費事,梵行的女妖他看不上,外地的姑娘又不願意嫁到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來。他只好使點詐,生米煮成熟飯,是他的鴨子,怎麼都跑不了了。

  她顯然是不qíng願的,看著jiāo頭接耳的眾妖,心沉到了地心。回想一下觀滄海當天的話,確實有可疑之處,現在血蠍已經用了一隻,就算要退也來不及了。

  可是她qiáng撐,“森羅城主沒有向我言明,令主不覺得騙婚可恥嗎?”

  令主瞬間結巴起來,“那……那你的意思是要退婚?”

  她昂著脖子,輸人不打算輸陣,“確有此意。”

  令主更慌了,他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怎麼又要退婚呢?這一個兩個的,什麼緣故都瞧不上他?

  他也賭了一口氣,負手哼笑道:“我堂堂的魘都令主,從不qiáng人所難。娘子要退婚可以,聘禮請原樣奉還。我還要我那對血蠍,分毫不能差,要一樣的角須,一樣的耳朵。”

  無方訝然,“蠍子哪裡來的耳朵?這還不是qiáng人所難?”

  令主說不管,“反正我的血蠍就是有耳朵。你要是能還一對一模一樣的,這門婚事就作罷,要是不能……”他桀地一笑,“別說我仗勢欺人。魘都從來不gān喪良心的事,但也不會任人宰割。”

  他說完,覺得快堅持不下去了,抖了抖黑袍嘩啦一下轉身,大步流星往車輦上去了,留下他的新娘子瞠目結舌……連吃驚的模樣都那麼好看和可愛!

  該璃寬出場了,他諂媚地搓手遊說,“魘後,這下您總算知道屬下為什麼一路跟隨您了吧?屬下一片丹心,就是為了護送您安全抵達魘都,全須全尾和我們令主成婚啊。您看我們是誠意滿滿的,觀城主給我們傳信那天起,我們就著手準備婚禮了,務求令魘後滿意。我們的令主,制霸一方,神功非凡,一身是膽……嫁給他,您會很幸福的。”

  無方根本聽不進他的話,只是想不通自己萬里迢迢,怎麼就成了送嫁。她覺得自己吃了天大的暗虧,一輩子就這麼葬送了,實在不甘心,勻了兩口氣道:“我想和令主單獨談談。”

  誰知輦車裡伸出一隻手來,胡亂劃拉了兩下,璃寬聳肩表示令主今天累了,不打算詳談,有什麼話可以留在明天dòng房裡商量。

  拒絕溝通,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其實令主還是很渴望和未婚妻單獨相處的,但又怕自己的jiāo際能力太差,萬一說錯話,會陷入不可挽回的絕境。所以要藏拙,善於藏拙的人才是聰明人,感qíng可以慢慢培養,總有一天她會發現他是多難能可貴的丈夫,將來一定愛慘他。




章節目錄